添油接命,炼道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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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纸鹤携火来

“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张清河完全没有料到,事情竟会是这么个结果,眼见许潜朝他步步逼近,额间汗水立刻就冒了出来,脸上也是尽显惊惧之色,拔腿就要逃。

他起初想的是,舅父舅母都作古了,这位表弟在世上举目无亲,再无依靠,他本身又是百病缠身,横竖一个残废而已,要拿捏起来应该是比较容易的。

毕竟这偌大的家产,既然到了自己手里,又怎么可能轻易的送还回去?

利令智昏。

什么兄弟情义,什么养育之恩,在荣华富贵面前,通通都是浮云。

于是乎他作下这个局,就是想要扫平许潜这个障碍,以保全自己现有的财富。

可他又怎么会知道,如今的许潜,又哪里会那么好受人欺负,那么好受人摆布呢?

点晕皂隶,打倒小胡子奴才,许潜神色漠然,不等张清河迈步出门,抬手一杖,打中前胸,将他打的瘫倒在地,痛得满脸赤红。

这位昔日朝夕相处肝胆相照的好兄长,此刻在他眼里看来,显得是如此的陌生。

许潜又是失望,又是痛心。

“张清河,这家业你要便要了,我几时说过要夺回来?你又何苦惺惺作态,设计诬害于我?”

面对许潜严声质问,张清河无言以对,他挨了一杖,现下心里是既害怕,又羞愧。

“许……许潜表弟,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做出这等不义的事来,我知错了,知错了,念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就饶我这一次吧!”

他带着哭腔,一副楚楚可怜悔不当初的模样,连连拱手作揖,不断朝着许潜恳求。

只是他这些说辞听在许潜耳中,是那般的讽刺,这些举动,又是那般的可笑至极。

“恶贼,你也有脸提兄弟一场?你叫官差抓我、诬害我时,怎不见你顾及兄弟情义?”

“七八年的手足之情,自那刻起,便已断了。”

张清河见此言不仅没起到作用,反倒火上浇油,也是意识到说错了话,慌忙改口。

“那念在舅父舅母的份上,你饶我一回,我实实是知道错了,这份家业富贵,我全数奉还,一点也不要了,一点也不敢要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匆匆将那串钥匙又拿了出来,畏畏缩缩,呈向许潜。

许潜见了他手中之物,眉目一凝,暗道今日之祸,全是由此物引起。

想了想,似有打算,索性一把夺过。

“爹娘在世时待你不薄,十几载光阴从不曾亏待过你,几乎将你视若己出。”

“也罢!看在他二老的面子上,我便给你个机会。”

话音一落,收回拐杖,继而厉声说道。

“你听好了,我爹娘留下的田契地契,一分不少全拿来予我,余下家财,我要你尽数散出,用来接济贫苦,时限三日,你可愿意?”

人在矮檐下,不敢不低头。

张清河现在受制于人,一心只想自保,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因此不管许潜说什么,全都是点头如捣蒜,一股脑的同意下来。

“我愿意,我都愿意,这些本就是你的东西,自然由你做主,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许潜见他答应,也便不再为难于他。

暂且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他已经给了机会,至于能不能把握,全看他自己。

总之三日之后,自见分晓。

让张清河交出了田契地契,许潜不再逗留,当即头也不回,转身出门而去。

贪财逐利,多惹祸灾。

古往今来,毁在这上面的人或事何其多也,有的甚至连亲娘老子都能反目成仇,又何况他与那张清河,仅仅是表亲外戚呢?

出了张府宅门,许潜先是到市集上买了一些香烛酒菜,而后一路往西出城而去,约莫未牌时分,一人一驴,方抵达十八里坡。

许潜寻到双亲坟墓,见那坟堆周围长满了灌木荒草,荒芜凄凉,不由得一阵心酸。

他下驴上前,拿出香烛供品祭祀一番,又将杂草一一拔除干净,坐在坟前絮絮叨叨说了许许多多的话,直至天色将暗,这才拜别二老,返回城里,找了家客店住下。

次日一早,许潜拿着那些田契地契,到典当行全部折兑成了现银,自己留了些维持日常所需,其余的则全部置买了粮米,并委派几家粮米铺子的掌柜和伙计们,装成等量份的粮包,以他父母的名义,就在城里分发而出。

城中一些穷苦百姓得知有人施粮派米,无不纷纷跑到粮铺去领,个个兴高采烈,感谢许老爷夫妇的恩德,那心情简直比过年还要高兴。

做完这些,许潜的注意力,才正式开始集中到张府上面。

他想看看这张清河,会如何应对自己许下的承诺。

然而……

第一天,张府门口来了两个衣着华贵的士绅,张清河亲自出门迎接,对他们很是恭敬,两人进去后,不知谈论了些什么,直到很晚方才出来。

第二天,张府里里外外,突然出现了许多陌生身影,一个个都是年轻力壮、虎背熊腰的壮汉,有的像是练家子,随身都携带有兵刃,似是护院。

第三天,有一队衙门皂隶,时不时在张府周围来往巡逻,防范严密。

总而言之,就是这三天下来,许潜交代的事情张清河是半点没做,不仅如此,他歪门邪道倒是搞了不少,托了不少关系,找了不少人,专门防备着他上门。

既然这样,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三日之期已至。

上午巳时,城外,某处坡道。

这处坡道的位置很刁钻,地势也相对较高,在出城往南六七里左右的地方,从这儿往城内看去,风景一览无余,而且刚好能遥望到张清河的府宅。

许潜眼下骑在驴背上,手里正翻折着一张黄纸,一步一步叠成纸鹤,动作行云流水。

这只除外,他的袖中还另放着三只。

片刻间,待手上这只叠好,许潜将另外三只取出,一共四只纸鹤,依次摆在右手掌心,此时他举目眺望张府,终是无奈一叹。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也。”

自顾自低语一声,许潜左手掐了个诀,照着右手纸鹤凌空挥来画去,似是写符,口中念念有词。

忽地轻喝一声“去”,右手顺势往上一抛,霎时间,只见那四只纸鹤竟似活过来一般,扇动着翅膀,便朝着城内飞去。

不多时,纸鹤抵达城里张府上空,猛然间无火自燃,化为四只火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入到宅院当中。

这般一盏茶的时间不到,但见浓烟滚滚,火势冲天,人力已然是救不过来。

偌大一座府宅,渐渐被淹没在火海当中。

许潜远远望着这一幕,神情复杂,似笑非笑。

“出家无家,一烧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