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渡河
“给别人做丧事的讲究很多的，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我不方便告诉你，有钱人家，连死人埋在哪都有讲究，会请风水先生挑个好地方，再挑个好日子，送葬的人数、规格，都有讲究。
但是这些连尸体都没人管的就没那么多讲究啦，三水镇旁边的那座乱葬岗随便挖个坑就完事了。
做法事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超度亡魂，大量亡魂聚集在一起，可能会诞生某些特别的东西，以前不是没出现过这种事情，死了不少人。”
柳喜儿给苏离解释着柳家的作用。
丧事在这个世界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求心理安慰，不处理好了可不行。
其实也不止做法事一个手段。
比如直接焚尸，丢进河里，其实都是很好的选择。
柳喜儿没说的是，三水镇外的乱葬岗和自家祠堂里的法宝有不小的关系，哪里黄土不埋人，偏偏要埋在那种地方？
那件法宝有多强，柳喜儿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乱葬岗的尸体越多，那件法宝越强。
幸好苏离不知道这件事，要是知道了，可能又要在心里暗暗鄙夷自家底蕴太弱。
打开佛像之后又过了三天，能用肉眼看见的是，尸水河里飘荡的尸体慢慢减少下来，渐渐地恢复到往日的“人流量”，捞尸队的人也慢慢有了闲暇。
苏离看见施队长付钱的时候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
他是真心疼。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次捞尸队折损不少人手。
这是属于他们的狂欢。
河里的妖邪也很兴奋。
苏离在河边仔细看了三天，发现河里的妖邪主要有三种，一种好像是溺死鬼，头发很长，主要攻击手段就是用茂密的头发拉人下水。
另一种看起来吓人许多，躯体比正常人大一点，身上密密麻麻全是手臂，被手臂拖住基本上就无了。
还有一种鱼怪，这玩意儿啥都吃，连河里的妖邪也吃。
他们发起狂来，经常跃出河水啃人，在被打死的妖邪中算多的了。
尸水河里的危险肯定不止这些，尸水河的河水虽然浑浊，根本看不到河里的情景，但苏离通过喜烛往下看的时候，能看到河水下面藏着很浓厚的恶意。
苏离看向河面的时候总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柳喜儿见着苏离发呆没听自己说话，有些生气。
“你有没有在听？”
苏离恍然回神，疑惑道：“我一个做喜事的，知道这么多丧事的讲究有什么用？”
“笨，都是一个庙系的，再说了，谁告诉你一座庙只能供一尊神的。”
对哦。
苏离这才想起，佛像里的庙里，有三座神像。
这代表着那个老和尚起码供奉三尊神。
这世界的神还挺多的……
苏离有些头疼。
紧接着心底暗数一下自己现在有的手段，喜烛很好用，能窥人心，还能放火烧人。
喜轿只能逃跑用，基本上没有别的用途。
现在的苏离只想给自己找一点别的手段，至少让自己遇见危险的时候有一点自保能力。
那么话又说回来呢，苏家已经亡了，还有什么地方能够提高苏离的实力呢？
答案呼之欲出。
喜城！
这个世界的正统修行法是筑庙，可不论是柳家、苏家还是捞尸队没一个选择筑庙这条路的。
柳三爷应该算一个。
但柳三爷和他明显不是一路人。
依照苏离的看法，这世界既然危险那么多，随时可能发生意外，那么就该去追逐力量。
因为惧怕可能发生的意外而面对另一种意外，那岂不是愚蠢？
苏离想了想，突然有了底气，他怕个什么？烂命一条。
“你也想筑庙？话又说回来，你为什么选择跟我走，万一我不是好人，或者说，你一个女孩子，待在柳家老老实实嫁人不好？”
柳喜儿气恼道：“女孩子怎么了，柳家的家训，每一代人都要有一个人离家，你们苏家也一样，你忘了？”
苏离这才想起来，他记得他明明有两个姐姐，大姐苏沫现在在柳家，自家二姐去哪了？
当时的苏离以为全家都升天了，柳喜儿提起之后才陡然揭开记忆中的一角。
二姐好像好久没有在家了，发生意外那一天二姐好像没有在家。
“你以为我们这些家族很迂腐，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们每一代人都会出一个子弟筑庙，当初我们的祖宗能靠着一座庙庇护家族这么多年，底蕴肯定不浅，只是后人不争气，慢慢就把家底败光了，但只要有一个人闯出点名堂，又会延续家族百年辉煌。”
柳喜儿叉着腰，神气极了。
她早知道苏离不是苏家这一代的小儿子，心里也早就不满意苏离看他们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
现在总算扳回一城，可让她牛气起来了。
“这么说，柳三爷是柳家上一代被选中的人喽？柳三爷真名叫什么？”
柳喜儿突然泄了气。
“我也不知道……”
苏离幸灾乐祸起来：“还是你们柳家会选人，选个叛逆出来，天天盯着自家家当，我看柳三爷崛起了，第一个回头灭了柳家。”
“你们苏家也好不到哪去，你以为为什么苏家这一代这么弱？还不是你二爷爷也是个叛逆，把你们苏家差点霍霍光了，不然你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二人突然不说话了。
再说下去多伤心啊。
这不是互相拆台吗？
苏离喃喃道：“这么说，筑庙是诅咒或许不是空话，你看，家族养出来的人，最后都走到了家族的反面，这会不会就是筑庙的诅咒？”
“不太像，其实柳三爷这种只是少数，当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爹虽然不愿意告诉我，但我能看出来，对于那位柳三爷，柳家也不是一点也没亏欠，总而言之，这一切都是有理由的。”柳喜儿作为柳家这一代选中的人，也被告知了不少东西。
就比如她早早的就食香了，别的同龄人可没这个待遇。
柳三爷偷走的黑棺其实是给她准备的，就等着柳喜儿辟谷、筑庙，水到渠成。
结果现在都成泡影了。
这事办的，柳喜儿有苦说不出。
“咱们要不要在这等一段时间，花钱让捞尸队的人捞几具尸体，看看能不能捞点值钱的，给你筑庙做打算。”
“我才食香，还没有辟谷呢，也没必要着急，咱们可以慢慢找。”柳喜儿羞涩一笑。
苏离警觉起来，等等。
这小妮子跟着自己的原因不会是？
“香火只有庙里才有对吧？”
“对啊。”
“食香需要定期吃香火对吧？”
“对啊。”
苏离明白了，搁这等着他呢。
“不给你吃，你饿死算了。”
柳喜儿不说话，生闷气去了。
苏离分明就是个坏蛋，不给小孩子饭吃。
“呦，小两口说啥呢？给我听听。”施队长处理完事情走了过来。
“要渡河还要再过几天，这两天水中的妖邪很活跃，我们捞尸队有河神庙和哀公庙庇护，那些妖邪在面对我们的时候会忌惮一二，羊皮筏上载了人就不一样了。”
苏离谢过，拱手称谢道：“不要紧，不在意这两天。”
施队长叹气道：“其实我们捞尸队也有个好苗子，敢打敢拼，最主要的是想离开尸水河，我想让你带他走的。”
“我不确定我庙里的香火够不够三个人，毕竟我的庙暂时打不开。”
施队长点头，也没过多纠结这个问题。
“算了，他没这个命。”
苏离哑然。
没想到捞尸队也搞这一出，看来还是不能低估这些在这片土地上屹立多年的势力。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道理谁都懂。
“银子是硬通货，你们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钱财，可有带够？”
柳喜儿接过话茬：“您放心。”
“喜欢到处行走的庙系，除了那些奸商以外还有一庙，唤作匠庙，这一庙的人眼力最好，也喜欢收集和打造法宝，你若是看不出那根手指的底细，遇到匠庙的人可以拿出来给他们看一看。”
施队长絮絮叨叨的，活像苏离的长辈。
柳喜儿在一旁默默听着，眼神有些怪异。
施队长不是在佛像里面被度化了吧？
之前的传闻都说，施队长凶恶至极，一言不合就拿人沉河。
现在这么和蔼了？
喝住假酒了吧？
“行，我会注意的。”
……
三日后，施队长叫上苏离和柳喜儿，准备渡河。
一张羊皮筏下水，在漆黑如墨的河水中翻涌着，施队长跳上羊皮筏朝着苏离他们两个招手。
“上船，我让人护着你们，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预感，我总觉得这次渡河不会太平静。”
苏离迟疑一瞬，紧跟着跳上羊皮筏。
“载死人的筏子，坐的舒服吗？”
柳喜儿又羞涩一笑，低声道：“施伯伯，我家也是和死人打交道的。”
钱潜也下了水，周围跟着几张羊皮筏，这是施队长特地叫来护航的。
捞尸队的人载尸体载的多，载活人就少见了。
渡河应该去找摆渡人，但是渡口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反正捞尸队也能应付河中的妖邪，跟谁渡河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苏离站在筏子上，眼睁睁看着水下伸出几条手臂，紧接着他的眼中一圈圈火焰燃烧起来，那几条手臂在水下被点燃。
妖邪哀嚎着沉入水下。
苏离眼神有些恍惚，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原来他已经穿越这么多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