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日出天地正，煌煌辟晨曦

天快亮了。

农庄里，人头攒动，所有人都没有睡意。

索菲做着战前的最后准备，其他参战的奴隶和开拓民也都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屋里异常忙碌，却没人说话。

老维特打了个哈欠，斜着眼睛看向索菲，问道：

“嘿，小妞。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去送死吗？”

索菲扭头盯着老维特，没说话。

老维特被看得有些怯场了，又说道：

“啊，我是说，李维肯定跑了。他们奴隶都这样的，花言巧语一大堆，最后都想着跑路。你还年轻，别被骗了。”

索菲扫视了一眼，周围也有不少人点头附和，都是些年纪比较大的开拓民。

而听到老维特这边的动静后，奴隶们则反应不同。

被李维动员出来的青少年们怒视着他，而另外依旧缩起来的奴隶们则埋头一言不发。

索菲拍了拍马背，道：

“我相信他。”

说罢，索菲不再纠缠，牵着马，带领战士们来到农庄的篱笆外，排好队形。

“克莱恩，击鼓！”

“是！”开拓民少年克莱恩兴奋答道，然后双手抡起鼓槌，重重地敲了起来。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在空旷的比尔湖边响起，惊醒了三座山丘上正在休息的豺人。

天还没亮，四下漆黑。

南北的豺人不清楚情况，只是聚集在山头，等待主丘上，首领沙凯尔的命令。

沙凯尔被鼓声吵醒，借着微弱的星光，大约能看见人类的篱笆前，影影绰绰的。

“好啊，这些人来还敢主动进攻。”沙凯尔兴奋地吼叫着，

“伙计们，猎物在垂死挣扎。既然这样，那就让我们提前享受胜利的果实吧。”

他根本没把人类的反击放在眼里，毕竟见识过领主跑路、农民逃窜、奴隶投降后，谁也不会认为这群人还有什么能耐。

至于唯一的闪光点李维，沙凯尔更不在意。

一个人能顶什么用？

“凯塞多、许尔勒，按照计划，你们一左一右杀出去，提前收割战利品！”

“啊哈哈哈！”豺人们嘴里尖啸着，手举铁刀，从主丘两侧一拥而下，准备品尝丰收的喜悦。

“马克老大——”石头后面，安东尼叫着李维，紧张地看着主丘上。

在豺人营地火把的映照下，无数豺人从两侧倾泻而下，直扑人类领地而去。

“再等等，不要着急。”李维轻轻拍了拍安东尼的肩膀。

“要不要来赌一把，就赌李维那个奴隶，会不会逃跑？”

屋里，老维特朝周围的开拓民和奴隶们问道。

外面，索菲已经和豺人开打，激烈的打斗声一路穿过篱笆和庭院，刺入屋舍里，挑动着这里每一个人的神经。

“老维特，你就那么不希望我们能赢吗？”罗莎大婶守在门口，不住朝外张望着。

她觉得李维和索菲都是好孩子，内心希望他们能够成功。

“呐，我当然希望可以赢了。但希望是希望，客观现实就是这样，没有上帝，也没有奇迹的，我们要接受。”老维特耸了耸肩膀。

“你个异教徒，早晚会下地狱的。”屋里有人咒骂道。

“快看，索菲他们遇到麻烦了！”罗莎大婶突然大喊，屋里的人全都涌到门窗边观战。

豺人太多了，又格外灵活。

凯塞多和许尔勒各自带领四五十只豺人，从南北两侧，一左一右夹击人类。

人类本就装备稀缺，也缺乏经验和配合，在豺人连续的冲击下，抵抗得格外艰难。

索菲骑在马上，手持长剑，左冲右突，成了场上最忙碌的救火队长。

没有任何一个豺人是她的对手，但豺人也不需要是她的对手。

凯塞多和许尔勒都很聪明，不和索菲硬来，只是不断包围、骚扰、消耗她。

等到索菲人困马乏后，就可以从容收割。

索菲来回驰驱，但形单影只，也是无可奈何。

和预想的一样，骑士不是万能的，面对数量众多、组织度良好的军队，就会陷在里面。

现在就看李维的了。

“杀！”索菲看准时机，一剑刺下，挑起一只躲闪不及的豺人，为这里的战士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

“大家坚持住，坚持到李维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大声鼓舞道。

李维真的会发起进攻吗？

索菲、战士们、以及后面的观战群众，心里齐齐冒出了这个疑问。

我相信那个人。

索菲目光坚定，抬头看向东面的内克山顶，期待能再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没有吗？

上面依旧只有豺人首领沙凯尔，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她眼中光芒暗了下去，正有些灰心之际，人群却传来一片欢呼。

“看，是李维，他杀到首领身边了！”

时钟拨回一刻钟前。

李维按耐住激动的心情，静静等到豺人全都下山，山顶只剩下沙凯尔和他那十名护卫时，才带领突击队少年们发起进攻。

天要亮了，东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随着距离不断接近，沙凯尔的身形也愈加清晰。

一米五左右，像个瘦弱的初中生，手里提着把刀，脑袋毛茸茸，耳朵尖尖的。

如果豺人没有魔法和斗气的话，李维相信，凭自己一米八的体格，拿下它，绝对不在话下。

“老大，后面！”

还有三十米时，突击队还是暴露了，有好动的豺人扭头发现了李维。

“这哪来的？”沙凯尔有些懵逼，随即又大喊道，

“没关系，八九个人，直接拿下他们！”

留守的十只豺人全尖啸着扑了上来。

“你我生死在此一举，诸君随我奋力杀敌！”

李维拔剑在手，词条上线。

【陈涉首事】，开！

“杀啊！”

安东尼走在最前面，他感觉浑身充满力量，咬牙举起铁剑，按照先前的预案，和豺人缠斗在一起。

李维没有那么自信，觉得沙凯尔会傻乎乎让自己摸到身后。

能敌前埋伏，缩短冲锋距离已经不错了。

根据预先安排，这时候，突击队的少年们要挡住豺人，为李维露出通道来。

换言之，少年们是前排突击队，负责打开和守住缺口。

而李维才是真正的杀招，在缺口出现后，如弦上之矢，直指敌酋。

沙凯尔的亲卫们没想那么，径直和少年们厮杀在一起。

此刻，李维已经能直面沙凯尔，一人一兽之间，空无一物，不过十米距离。

“咦？这几个人类还挺勇敢的。”

沙凯尔惊讶于少年们如此勇敢，但也没有多想，依旧在站着不动看戏。

李维手握长剑，血脉偾张，青筋暴起，如飞矢流星，弓步上跨，眨眼间，便冲到了沙凯尔身前。

“！”

受死吧，你个豺人矮子！

铁剑破风而下，直指沙凯尔那颗尖嘴狐耳的脑袋。

沙凯尔没有闪开，他不相信人类的力量，想要举刀劈开，然后趁势反击，让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类，知道谁才是老大。

咚——

刀剑碰撞，爆发出沉闷的巨响。

铁刀落地，沙凯尔虎口隐隐渗血。

就这？

居然？

李维和沙凯尔脸上同时露出惊讶。

随即，不给对方机会，李维铁剑前刺，直取沙凯尔脖子。

呼——

一撮豺毛飘散在空中。

沙凯尔毕竟是豺人头领，危急关头，一个闪避，堪堪躲过了李维的攻击。

“拦住他！”

沙凯尔大叫道，然后转身就要逃走。

“哪里逃？”

李维脚下发力，就要追上去。

然而有一只豺人突然从侧面杀过来，狞笑着朝李维小腹砍去。

怎么办？

格挡，已经来不及了。

要躲，就只能后退，这就让沙凯尔拉开了关键的安全空间。

一旦让他逃入豺人群中，再想找到这样的斩首机会，就不可能了。那么这一天一夜的众人心血，就将付诸东流，人类终将沦为豺人奴仆。

要追，就必然会挨上这一刀，看那锈迹斑驳的铁刀，破伤风の刃，后果不堪设想。

现场情况紧急，没有更多的思考时间。

李维一咬牙，决定硬吃这一刀，也要拿下沙凯尔。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非得拿下他不可。

砰——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拦路的豺人却倒飞而出。

是安东尼，安东尼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将拦路的豺人给撞开去，一起落到旁边的豺人堆里。

来不及多想，李维一个大跨步，就跃到沙凯尔身后。

瞄准后脖，右手前刺，铁剑入体。

砰——

李维和沙凯尔双双摔倒在山顶。

所不同的是，剑柄在李维手上握着，而剑身却陷入沙凯尔脖子的包围之中。

终于——

李维立马跳起，单手把沙凯尔给串起来，举到头顶，然后深吸口气，高声喊道：

“敌酋授首！”

如是者三。

高亢的“敌酋授首”如同石子入水激起的波纹，在丘上、河边、麦田、湖畔反复回响。

不管是丘后，麦田还是屋舍，所有听得懂、听不懂但耳朵还能使的生物，都将目光投向了主丘之巅。

从湖畔的方向看去，主丘正好在东方，下面是漆黑的山体，头顶是暗沉的苍穹，唯独丘顶，正被晨曦所照亮。

而高举沙凯尔的李维，刚好就在那里，构成一幅刚劲锐利的剪影。

李维高大挺拔的身躯，屹立在内克山颠，双腿呈弓步岔开，右手持剑高举。

剑刃在晨光下更加纤细锐利。

剑尖上插着一只豺人，脑袋耷拉，四肢瘫软，明白无误地表明了身份和状态：

沙凯尔（阵亡）

李维再次深吸口气，对着山下大喝道：

“敌酋已死，尔等还不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