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祠堂面壁
日渐西移,残阳照射进来,在祠堂投影出斑驳陆离的杂乱影像,一如纷纷扰扰、解不清理还乱的光怪尘世。
晚餐是两个馒头、一碗米粥和一小碟扬州酱菜。可人有了心事,一点也吃不下。
陈家旺微微叹了口气。当下处境的落差可有些大。他倚靠柱子席地而坐,心中阵阵发愁,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似睡非睡的不知过去了多久,朦朦胧胧间,忽然门外传来一阵低低的说话声。此时天早已经黑透,估摸着亥时过半了,陈家旺走近仔细一听,竟然是莺梦的声音。
只听莺梦道:“两位护院大哥,既然你们没有钥匙,那我就不进去了。不过带过来的这些酒菜能不能转给陈师弟?”
“禀小姐,门缝太紧,这么大的食盒可塞不进去啊。”
另外一个人的口音像是束护院,道:“帮里的规矩,是不得探望和递送物品的。不过既然是小姐有命,老束怎么着也得想个法子。”
莺梦欣喜的问道:“你有办法?”
束护院道:“我用软勾勾住食盒抛进去。”
莺梦道:“那也成,束护院真是个热心人。”
“这事老束来办。不过小姐还是请早回吧,上头要是知道了,我们两兄弟就难堪了。”
只听莺梦道:“两位辛苦了。来的匆忙,一些碎银子权请两位下值后买些宵夜。”
又听束护院道:“小姐使不得,老束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收小姐的银两。”
莺梦低低的不知说了什么,束护院道:“我们兄弟晓得,断不会说出去。”
有外人在,陈家旺忍住了没有和莺梦搭话。厚实的大门关得严严实实,从门缝里看出去黑漆漆的,也瞧不见心上人的模样,只听得细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老束压低了嗓门呼喊陈家旺。陈家旺应了一声,老束贴着门缝道:“小姐送来酒菜,老束用绳勾把食盒甩进去,你吃完了我再勾出来。”
陈家旺连声称谢,老束又道:“嘿嘿,少年人好福气!没想到、没想到。好了不说了,接住。”
唿的一声,从围墙外抛进一个食盒。老束绳勾的功夫相当不错,食盒稳稳当当的落到了地上。
陈家旺松开绳勾,打开食盒,里面摆了一盏镶丝豆腐、一碗凤鱼菜心、一碟“板鸭”、“酱鸭”、“烧鸭”、“盐水鸭”、“水晶鸭”组成的五宝拼盘,还有一碗三鲜鱼汤。
鱼汤没有泼洒,这束护院不愧是护院头目,一手功夫虽然不如原来的常志捷等四大弟子,但又要比不长进的万富安、汤召坤之流强很多。
菜香四溢,但犹不及佳人情意。陈家旺心潮起伏,三口两口吃下肚,一股暖意在心头荡漾。吃完后仍用原法,让老束用绳勾将食盒勾了回去。
第二天清早,胡管家带了个小厮送了早点进来。见晚上的米粥馒头纹丝不动,胡管家“咦”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道:“掌门震怒非同小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呢,不吃东西可不成啊。”
陈家旺本来还想打听些外面的事情,见他那副嘴脸,就没有开口。胡管家也不想和他多话,让小厮放下早点,把昨晚的晚餐收拾带走。
到了中午的时候,陈家旺倚在柱子上,闭着眼睛任思绪乱飞。他本来也想坐禅静思,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情就是定不下来,干脆性之所至,也不强求了,索性发发呆、出出神,反正也不由自己做主,迟早等上面的说法呗。
正迷糊间,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陈家旺一个激灵,睁开眼,却见是单思南站在面前。
陈家旺心中又惭愧又高兴。惭愧的是,这要是敌人早就出事了,高兴的是,好友的武功又长进了。
单思南竖起食指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陈家旺会意,低声道:“单兄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见到你可真开心。”
单思南捶了下他的肩膀,道:“我还担心你怪我不早来看你呢!”
两人寒暄了几句,陈家旺急着问外面的情况。单思南也向他一一道来。
掌门秦敬泉和邓敬华师父之间的事,单思南是外围弟子,不是很了解后续情况,听说是矛盾没再激化,也没见缓和。接下来的比试倒没有中断,还是正常进行的。目前已经进行了两场武功比试,还剩下今天下午的一场。
单思南兴致勃勃的告诉陈家旺,从已经进行的比试看,自己大有希望夺冠。秦敬泉也很首肯,已经让他参加今晚的晚宴陪同朵思麻了。他一直牵挂着好友,又担心自己酒量不大,别晚宴时喝多了,故冒险在中午的时候过来看陈家旺。
陈家旺想起昨晚莺梦前来看望自己受阻一事,问单思南是怎么进来的。单思南道:“不提了,说尽好话没用。干脆直来直去,趁护院不注意,翻墙进来的,真爽快!”
两人相视而笑。陈家旺虽然还想继续再聊,又担心时间长了不妥当,便催促单思南早些回去。
单思南应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挠挠头道:“差点忘了告诉你,帮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梅天辰死了。”
陈家旺惊愕莫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听见单思南的声音道:“这可真奇了怪了。又不是第一次喝醉,怎么喝个酒就掉到河里淹死了呢?昨天梅天辰第一场武功比试就没来,不来就不来,说实话大家也不在乎。今天第二场比试中途,有人来报信,说是看到河中他的尸体了,现在帮里上上下下传的沸沸扬扬…,”
单思南说着话,见陈家旺脸色不对,忙问他怎么啦,陈家旺心里隐隐不安,随口敷衍了过去。
单思南心粗,也没再多问,又安慰了陈家旺几句,见时候不早了,仍然翻墙而去。
单思南走后,陈家旺只觉得有件事堵在心口,但又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说不清楚,直觉心里发慌,莫名其妙的感到十分害怕。
这种感觉令人坐卧不安、极为难受。他盘膝而坐,闭目默念《金刚经》,良久之后烦闷之心终于渐渐而去,悸动的心情也趋于平静。
酉时前后,外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迎宾鼓乐声。明天就是秦敬泉的生日,这一定是相知相熟的亲友提前赶过来暖寿。
既然已经大张旗鼓的在迎客了,那武功比试应该早已经结束,不知道最终是什么结果?
此后不时的响起锣鼓笙歌声,看来来宾着实不少。陈家旺一直等到子时,没有等到莺梦,方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家旺就翻身醒来,也不知道外面怎样了,感觉时间过得很慢。今天是秦敬泉大寿的正日子,也是霹雳堂的双喜之日,晚上寿宴时,秦敬泉将宣布三年一度选拔出来的佼佼者。没有人来祠堂,自己似乎被遗忘在这里,心里不免感到空荡荡的有些失落。
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陈兄、陈兄”,陈家旺迎着晨曦一看,孙兵卫从屋外走了进来。
他一进屋,抱拳拱了拱手,道:“本该早就来看望陈兄的,可实在脱不开身,陈兄千万莫怪罪啊。”
陈家旺和他虽然很熟,但还没到手足兄弟情谊的份上,没料到他一大早竟能来看望自己。见他双眼布满血丝,想必是昨晚协助师父迎来送往吃了辛苦。
陈家旺抱拳回礼道:“孙师弟说哪里话!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咦,你是怎么进来的?”
“哦,门外护院平时都混熟了,大家都是要好的朋友。再说你这又不是坐监牢。”
孙兵卫边说边四处看了下环境,叹了口气道:“你在这也确实受苦了,吃不好睡不好的。回头我让胡管家送小床、被褥进来,一日三餐起码也要和外面一样。”
也不知道是疏忽了还是本来就是如此,这里没有安排歇息的处所,晚上陈家旺都是和衣而坐。
听孙兵卫这么讲,陈家旺忙谢绝道:“师父没有处罚我,只是让我在这里深思,我反省还来不及,怎能再贪图安稳享受?不必麻烦,你能来就足够了。”
孙兵卫见他一再坚持,也就算了,又谈起了刚刚结束的大考等事情。
武功考试也已结束,前三名分别是单思南、孙兵卫和周心勤。至此三年一度的大考落下了帷幕。
听闻单思南得了第一,陈家旺由衷的替好友感到高兴。凭单思南练功的刻苦程度,得第一并不令人意外,但孙兵卫来的时间不长竟能一路闯关,力压周心勤冲到第二,还是多少有些出人意料的。
陈家旺连忙向他贺喜。孙兵卫甚是谦逊,道:“是抽签抽的好,我赢的纯属侥幸。其实各位师兄弟武功都不错,今天的比武确实是精彩纷呈。”
陈家旺不禁有些落寞,想象比武场上那么热闹,可惜自己没能在场,心里着实憋闷。
孙兵卫察言观色,道:“陈兄莫不是有些遗憾?无妨,人选还没最终确定。”
陈家旺问道:“什么人选?”
孙兵卫道:“就是选拔进京和弟子的人选啊。比试虽然都结束了,但掌门还没公布人选。陈兄放心,我会极力向掌门和朵前辈陈情,不要埋没了陈兄的大才。”
陈家旺道:“承蒙孙师弟给我脸上贴金。我哪里是什么大才了?不过是半个残废。”
孙兵卫一拍陈家旺肩膀,道:“我一大早赶过来,就是担心陈兄就此消沉啊!名单还没公布,还来得及。”
没想到孙兵卫这么古道热肠,陈家旺又是感动又有些惭愧,之前因为孙兵卫爱慕莺梦,还曾对他有些误会…。
想起莺梦,陈家旺忽然心中“咯噔”一声,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原先心中模模糊糊的不安逐渐清晰起来,一丝冰冷的寒意掠过心头。
他随口敷衍道:“孙师弟热心肠,专门赶过来看望我…,感谢之至。”
孙兵卫大方的一摆手,道:“别说见外话,再说反正帮里也没什么大事,来就来了。”
陈家旺佯作很随意的问道:“这两天帮里没什么大事吧?”
孙兵卫道:“帮里能有什么大事,就是来宾迎客罢了,最重要的客人要晚上才会过来呢。”
陈家旺闻言心一沉,感到脊梁骨阵阵发冷。
孙兵卫接着道:“我替你在掌门面前进言,其实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单凭陈兄惊才绝艳的那一炸,就足以服众。”
他扫了陈家旺一眼,道:“虽然大多数师兄弟都服气的紧,但也有些妒贤嫉能之辈在背后议论,说…你的火药配方来路不明,是…是甘做师姐和小纤的裙下之臣,从掌门那里偷取的。”
陈家旺沉脸道:“混账胡言,是我自己研制的。”
孙兵卫道:“果真是陈兄自己研制的?…呃,这世上就是小人多。不过人言汹汹,可能也传到掌门耳朵里了,再加上四师父说话不中听,这次掌门被气的不轻。要说服掌门,非常之难。”
他话锋一转,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掌门终归是个爱才之人,只要把配方如实禀报,他一瞧之下便什么都清楚了,自然转怒为喜,不仅不会怪罪师弟,还会大加重用,流言蜚语也就不攻自破。”
说到这里,孙兵卫叹了口气,道:“你我两个外乡人,都失去父亲,可谓是同病相怜。因此我是一片至诚,帮陈兄不图半分回报。陈兄此时行动不便,如果信得过我,我愿代为从中斡旋,把配方转呈给掌门。”
他的这番话说的极为诚恳动情,不由得不令人相信。但在陈家旺的心里,那团阴影已经隐隐然有了大致的轮廓。虽然很多细节仍不清楚,但那股恐惧的感觉挥之不去,只觉得胸腹间一阵阵反胃。
见陈家旺没说话,孙兵卫的脸色愈加柔和亲善,道:“如无意外情况,今晚之后,掌门将拔擢我为正式弟子,而陈师弟的配方迟早是要交给新晋弟子研究的。我不可能觑觎陈兄的宝贝配方,没有个人私心,哈哈。”
他还待讲下去,陈家旺却往后退了两步,喘了口粗气,道:“听说,梅天辰死了?”
孙兵卫的笑声戛然而止。他霍然注视着陈家旺,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眸子深处一点寒芒一瞬既逝。
这点寒芒虽然深藏在眼底,而且只是在呼吸之间一掠而过,但掩不住那可怖的死亡气息。这是杀人的寒芒。
陈家旺不寒而栗,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两步。
孙兵卫道:“你也知道了?你在这里怎么知道的?”一句话没说完,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甚至更加敦睦平和。要不是陈家旺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那点杀人寒芒,还以为刚才瞬息的变化都是幻影。
急切间陈家旺道:“嗯,听到护院大哥提到的。”
孙兵卫道:“噢,是啊,听说梅天辰酒醉失足落水。虽然这人品性不行,毕竟年纪轻轻可惜了。”
不知何时,气氛不知不觉的变得有些不自然。孙兵卫抬头看看天色,道:“这时开始要来客人,我该帮忙去了。你多保重。”
直到祠堂大门关上,孙兵卫的身影消失了,陈家旺才长长出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觉得脊背阵阵发紧,对刚才的一幕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庆幸的是,自己及时察觉到孙兵卫不为人知的诡秘;后怕的是,如果刚才应对不当,后果难以预料。
和孙兵卫之间的关系,本来还是不错的。不仅和自己,孙兵卫似乎和每个人关系都不错,尤其是和掌门及几位师父,包括府衙、六扇门等等。即便他流露出明显的对莺梦的好感,也没让大家觉得有什么不妥。
恰恰也是因为莺梦,让陈家旺忽然想到了梅天辰,想到了两天前梅天辰说过的话。当单思南说起梅天辰落水而亡的消息时,那时其实已经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只是当时自己还没意识到。
当孙兵卫回答帮内无大事时,轻松表情的背后,要么真是太平无事,要么便有大事。孙兵卫是个交友广泛、消息灵通的人,梅天辰这么大的事,帮里都已传开,包括单思南也都知道,怎么可能他反而一无所知?
要说梅天辰会醉酒落水而亡,此事不太合常理。他又不是第一次灯红酒绿不醉不归了,而且他身边保镖众多,怎会轻易淹死在金陵城里的河中?为什么以前没事,偏偏在打探出孙兵卫的种种疑点之后就出事了?
那自然是有人不想他泄露秘密。那么这秘密究竟是什么?
陈家旺想了半晌,脑袋隐隐发疼。他再想下去,只觉得事情变幻莫测,此时手上没有证据,很多细节也还没想通,只是全凭推测而已。
尽管如此,孙兵卫投射过来的那杀人的一瞥,虽然倏忽即逝,可那种如堕冰窖、芒刺在背的感觉却绝对不会错。
是了,孙兵卫以为祠堂封闭如铁桶,和外面隔绝了消息,因此在毫无防备之下陡然听到自己提起梅天辰,难免会惊诧的难以自制,故而暴露了一刹那间内心的震撼和波动。也正因为此,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为何匆匆离去?大考刚结束,诸事未定,又临近掌门生日,帮里上下忙成一团,这时孙兵卫来祠堂又为了什么?
陈家旺闭上眼,回想两人之间的对话,去掉客套寒暄话,孙兵卫来的目的也就呼之欲出了—-想方设法获得自己新创的火药配方。
想到这里,陈家旺摇摇头,又有些不解。其实孙兵卫说的也对,没有意外的话,掌门将拔擢他为正式弟子,而按规矩,大试中出现的好配方迟早是要交给新晋弟子研究的。孙兵卫完全没必要这么急,这个时候来套取火药的配方。
此时陈家旺的头脑在高速运转,思考的内容、速度、广度和深度直如夏日闪电般曲折飞跃,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刻会联想到什么。这也难怪,过去数年间经历的事太难以忘怀,一直压抑在心底,此时仿佛受到了感应,全部活跃起来,顺着打开的窗口汩汩流淌。
难道梅天辰所调查的内容都是真的?当时还以为他存有私心,也就没把这些话全部当真,现在看来有必要重新审视。
虽然人死不能复生,探究真相十分困难,但陈家旺记得徐师爷曾经给自己讲过府衙办案的轶事,他的话“凡非常理、非常事,总有迹象可寻”还言犹在耳。
陈家旺此时一个头有两个大,但事关重大,也只有强迫自己收慑心神,尽量平静下来把几件事理顺清楚。
如果梅天辰之死不是失足意外,那么他追查孙兵卫之举,无疑给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而逼得孙兵卫下手,说明梅天辰触到了真相—--孙兵卫造假了背景身份。
再想深一层,孙兵卫这么做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进霹雳堂练武?又或者为了莺梦?直觉告诉陈家旺,事情没这么简单。
如果图谋不止为此,那么孙兵卫苦心积虑的行事,又为了什么?为什么他要进霹雳堂?霹雳堂有什么?
火药—--是火药!刚才孙兵卫不正是要煞费苦心获取自己的新火药配方吗?
不过孙兵卫一个人难以成事,背后必然有帮派支持,但他到底是哪帮哪派的?要知道觑觎霹雳堂的火药,可是非同儿戏,一旦暴露,真是灭门屠帮的大事。而霹雳堂在官府势力深厚,火药又是朝廷特许经营的,便是少林、武当、丐帮也不敢涉足霹雳堂的火药,更别说一般的江湖门派了。
陈家旺双手食中两指按住额头轻轻摩挲,忽然又联想起一事,霎时间冷汗涔涔而下。
之前莳花馆的掌柜管文荣,也是如出一辙,在追查倭寇的紧要关头落水而亡。当初这件事本就存疑,后来也是苦无证据而搁下了。如今联系起来一起来看,天下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
梅天辰和管文荣两人的死因相似,都是似是而非,都可以说成意外,而这样做能尽量缩小影响、不引人注意。管文荣的死是在追查倭寇期间发生的,难道梅天辰之死也能与倭寇挂钩?
其实从土地庙、长乐、大报恩寺一系列遭伏遇袭的轨迹来看,说明倭寇并未远遁,其心不死。想到此处,陈家旺心头寒意更浓。到这一步,他已不敢再想下去。
一贯合群亲善的孙兵卫竟然会谋害同门?霹雳堂的新晋弟子居然会是倭寇?讲出这种话,别人一定认为得了失心疯,便是说给莺梦听,她也不信。
陈家旺又是担心害怕又是郁闷无助,一时间踟躇彷徨无计可施。
他忽坐忽站、忽走忽停,心中乱成了一团。情感告诉他无须犹豫应该立即禀报,可理智告诉他无凭无据弄不好反而适得其反。他的手禁不住有些微微发抖,因为一念之间,赌上的不仅是声誉、还有下半辈子的命运,甚至是活生生的性命。
风中送来晚桂的清香,竹林深处响起不知名小鸟的欢啼,偶尔飘过来迎宾的喜庆锣鼓声。又有谁知,在这一幅和风惠畅、宁静恬然的景象之下,竟然潜藏着石破天惊的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