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秘闻
相比第一场,下午开始的第二场要热闹好看的多。在练武场中央场地上放置了一块正方厚木板,距木板中心三尺远钉了根小木杆,上面拴着一只雀儿。再向外三尺如法炮制,拴着一只鸽子,再三尺开外拴着一只鸡。
测评的法子简单直观。各人将自己制造的火药放在木板中心,引爆后看木板被炸的程度及三只禽类的伤亡情况,威力大者胜出。
梅天辰依旧是第一个出场。和上午不同,下午这一场他要镇定的多。这也不奇怪,上午是随机抽题,百多条题目中谁也不知道会考到哪一条。而下午是自己配置火药,只要认准了一种火药,记住它的组成配方,好歹总能炸出个响声,不至于冷场尴尬。
梅天辰跑进厢房里鼓捣了一阵,片刻后手捧纸包走了出来。在王敬得、邓敬华处复核重量后,上来一个后山的哑仆从梅天辰手中接过火药放到了场地木板中央,点燃引线后退到了一边。众人也四散退开,远远的注视着动静。
一声闷响后腾起一团硝烟。硝烟散去,众人一看三只禽类还活的好好的,毫发无损。
王、邓两人监督仆役拿着尺子丈量爆炸后对木板造成的损伤宽度、深度等大小数据。王敬得边看边微微摇头,看来颇不满意。
接下来爆炸的情况五花八门。声浪有沉闷的、有锐利的、有的像烟花发出的声音、有的声音怪异难以描述,有的烟雾发黄、有的偏绿色,有的像一阵浓雾…,种种情形不一而足。
从已经进行完毕的情况来看,各人的成绩乏善可陈。基本上只是烟雾弥散、响声起伏,几只禽类被吓的扑棱棱乱飞,掉落几根羽毛而已。
孙兵卫凑到陈家旺身前,手指考场道:“家旺怎么看?”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形,很是新颖别致。”
孙兵卫笑道:“看你这样子,估计这场考试是胸有成竹了。”
陈家旺道:“孙兄说笑了,我也是心中无数。”他说的是大实话。即便邓敬华告诉他火药试制成功的消息,他也没有一点直观感受。
孙兵卫道:“依我看,场上这么多人都不足道,我是看好你的。果真有独门秘技的话,你我师兄弟之间可不能藏私。”
陈家旺心中一惊,见他说话的神态随随便便之中又有一丝认真,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遂应付道:“孙兄说笑了。”孙兵卫笑着拍拍他肩膀,也没再说什么。
天色渐晚,当天的考核结束,剩下的明天上午继续。
当晚的晚宴气氛很是宽松愉快。朵思麻性格豪爽,喝了酒之后谈论起鲁密国和西域诸国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讲的是滔滔不绝、引人入胜。众人交杯换盏,一场晚宴用了一个多时辰方才结束。
晚宴结束,陈家旺回到自己房间。此刻他的心情十分愉悦,在刚才的晚宴上不仅是掌门和几位师父,连朵思麻都夸赞自己上午考核出色。
周心勤和孙兵卫在席上借机闹自己喝酒,但明里暗里被莺梦挡了不少,看得出来他们有些嫉妒。不过还是喝了好几杯,此刻有些酒兴上头,准备脱衣洗漱上床歇息。
他刚脱了外衣,忽然外面有人敲门,声音压的低但十分急迫。
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事?陈家旺一边穿衣一边问道:“是谁?”门外有人低声道:“我”,声音低低的听不清。
陈家旺刚拉开门栓,门一把就被推开。来人随即返身关上了房门。借着室内的烛光,陈家旺看清来人面貌,却是梅天辰。
陈家旺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这个花花太岁不请自来要干什么。梅天辰坐到椅子上,喘了几口粗气,道:“你怎么才回来,我等很长时间了。”
陈家旺和他之间的关系一般,除了他时常来打听莺梦的消息外,平时也没什么交道。
陈家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掌门设宴请京师来的朵大人,晚宴结束的迟了。这么晚了,梅师兄找我有事吗?”
梅天辰道:“没事找你干嘛?我问你,晚宴上说了什么?”
陈家旺更觉得奇怪,不知道他这个时候专程跑来问这个是什么意思,答道:“就是朵大人讲讲异域的风情,大家把酒言欢。”
梅天辰问道:“有没有谈起莺梦的事?”
陈家旺好奇的道:“莺梦师姐有什么事?”
梅天辰有些着急,道:“你怎么这么笨?难道没听说这一次大考是趁机要替莺梦选婿的?外面都传掌门好像属意孙兵卫。朵老头是代表沈太师叔的,掌门难道没和朵老头谈到这些方面的事吗?”
陈家旺实话实说,道:“没提到这方面的事。”
梅天辰想了想道:“这是大事,也有可能私下商议,不过一旦确定下来,那就迟了。哼哼,幸亏我早有准备。”
陈家旺还没明白他的来意,就静静的听他讲,没有吭声。
“其实这么多人里,真正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的,也就是我梅某人配得上莺梦吧。”
陈家旺见他一副自吹自夸的神情,故意道:“周师兄呢?”
梅天辰不屑的摆摆手,道:“他?吃我的用我的,逛窑子下赌场,随便捅出哪一样他都吃不了兜着走,还敢跟我争?我让他一刻钟到,不敢迟半分来。”
说到这,他恨恨的道:“半个金陵城谁不知我的名头?偏偏福建的蛮子不识相,竟然敢跟我抢莺梦?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福建蛮子自然指的是孙兵卫了,他对莺梦有心那是明摆着的。起初孙兵卫在二姝面前大献殷勤,一度还和莺梦比较接近,让陈家旺烦心不已。后来知道其实是莺梦心善,不善于轻易拒绝人,陈家旺明白之后方才释然。
梅天辰见陈家旺不说话,道:“这小子仗着武功高、会做事,又有几个小钱,狂的不得了。之前不买我账,今天又敢当众侮辱我,不就是害怕我和他争莺梦,故意打压我吗?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说到这,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锦丝荷包啪的一声放到桌上,道:“这件事要请家旺帮帮忙了。”
一眼瞧过去荷包袋里金光耀眼,竟然是一片片金叶子。陈家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道:“我能帮什么忙?你收起来,这可不行。”
梅天辰从椅子上站起来,拉开门探出头去,左右看看没有人,方才把门关上返身道:“不要你做什么,就是传个话。哼哼,孙兵卫啊孙兵卫,饶是你精似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脚水。”
他来回踱了两步,道:“实不相瞒,几个月前我就开始着手布局了。那时传言大考的同时要替莺梦挑选女婿,虽然没法确认此事,可是凡事要未雨绸缪。我思来想去,嘿嘿,恐怕只有这个孙兵卫能和我一较长短了。于是我便安排了人去他家乡搜集消息,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然后再择机下手。结果你猜怎么着?”
陈家旺不禁被梅天辰勾起了好奇之心,道:“他家在福建,隔的那么远,能发现什么情况?”
梅天辰得意的道:“这一打听,被我发现个大秘密。”
他卖了个关子,坐下来喝了口茶,方才道:“外面不是盛传他家是当地名门望族、家财万贯么?”
陈家旺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当初他随王师父返回霹雳堂时,他本人和王师父他们都是这么说的,而且孙师兄确实出手大方,也是事实。”
梅天辰道:“百闻不如一见啊!你仔细想想当初他们几个人扶棺回来时的那段情景,十四个人南下,活着回来的只有王师父、程筹量和周心勤三人。所谓孙兵卫富室豪门,但有哪一个亲眼见过?都是通过孙兵卫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回想当初的情形,确实和梅天辰所说的一样。事情发生后,王敬得心灰意冷,一路羞于见人,程筹量也和他一样。孙兵卫家族的种种情形,事实上的确只是听孙兵卫自己讲的,谁都没亲眼见过。
梅天辰接着道:“事实上,长乐全县只有两户姓孙的家族算得上是富商望族,但和这个孙兵卫没有丝毫瓜葛。这样看来,姓孙的人品大有问题。”
陈家旺迟疑道:“或许他家不是当地最富有的名门大族,但也是有势力有钱的。听王师父他们讲,当时孙师兄替战死的十多个师兄订购上好棺木、整饰入殓…,这些方面都真出过力啊。”
梅天辰不屑的道:“小恩小惠的障眼法。我派人仔细寻找过,也没找到其它和孙兵卫有关系的孙氏富族。找不到姓孙的富商,但孙家不是在山下有一块很大的祖坟地吗?又循着这条线索找,各处山下林间寻遍了,都没听说有孙兵卫家的祖坟地。不过在此过程中,打听到南山脚下一户姓包的人家曾经将祖坟地租出去过,时间上正好在去年春分时节。”
陈家旺暗暗咋舌,这可得花多少精力和财力去做这些事啊。
但是他还不了解梅天辰的心理。梅天辰自忖论能力、长相、武功、火药、讨师父欢心…等等诸多方面没有一项能比得过孙兵卫,唯一可做的就是了解到孙兵卫的底细从而抓住把柄,甚至必要时不惜想方设法去制造把柄。因此梅天辰不惜重金、费时费力也要派人去长乐调查孙兵卫的底细。他的手下鸡鸣狗盗之徒可谓是济济一堂,打听出以上的消息也不奇怪。
梅天辰道:“这些租客购买大批棺木、寿衣,来来往往动静不小,有人在县城北街孙氏商铺曾见过其中一、二个人,如此看来这便是孙氏产业了。”
他哈哈一笑,问陈家旺道:“你道这间商铺是多大的字号?”他边笑边自问自答,道:“不过是六间铺面。嘿嘿,这也算豪门富户?”
陈家旺道:“会不会是你派出去的人搞岔了??”
梅天辰不悦的道:“这次是我手下‘崆峒三英’中的老二邵智亲自带人去的,怎么可能弄错。”
他话锋一转,道:“这次还打探到,这间商铺平时和倭人多有勾结,做了不少倭寇的生意。”
这话一出口,令陈家旺大吃一惊。
梅天辰见达到了效果,不禁暗自得意。他前面说的话不假,在当地确实没有查访到和孙兵卫有关的孙氏富族,但商铺和倭寇多有勾结往来的话却并无实据。
这一招虚实相间很是厉害。因为秦敬泉可以不过多计较女婿的家境如何,但要和倭寇相通那绝对是禁忌。反正当地人和外藩生意往来很多,也做东瀛倭人的生意,这样讲也不算空穴来风。
只要秦敬泉心生怀疑,孙兵卫梦想的好事就会搁浅,如果霹雳堂再派人严肃追查,真查出孙兵卫的出身并不是巨富豪门甚至还有其它不实情形,那么轻则人品一落千丈,重则逐出师门,反正选婿就没孙兵卫什么事了。
梅天辰的计划便是把这些话传到秦敬泉耳朵里。他心里也明白,在秦敬泉心目中自己就是个纨绔子弟,说话没有份量,如果直接去禀报肯定不妥,反而多半会被认为是包藏私心、居心叵测。
最好的办法还是先托人递话。不过以前的朋友周心勤和胡管家也同时和孙兵卫来往密切,让人不放心,想来想去就想到了陈家旺。
梅天辰一拍胸脯道:“你我同为霹雳堂弟子,对这种事绝不能坐视不理”,他说着话,站起身用右手在锦丝荷包上拍了两下,道:“希望家旺能及时把这情况向掌门禀报。哦,你明天还要考试,我就先走了。”
陈家旺不肯收他的金叶子,梅天辰见状,拿起荷包往床上一扔,头也不回的开门而去。
此时夜深人静,也不便追上去拉拉扯扯,只有等方便的时候再退回去了。
关上门,陈家旺一时思绪纷乱。梅天辰带来的消息十分突兀,兹事体大、非同小可,到底该怎么办?
从道理上讲,梅天辰说的有鼻子有眼似乎不假,而且一旦掌门追问,可以直接将梅天辰喊过来举证,只是梅天辰此番矛头直指向孙兵卫,明显是掺杂了强烈的个人因素,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纨绔子弟的话能有几分可信?而且孙兵卫平时表现一切正常,没看出有什么可疑之处。
陈家旺有些举棋不定,拿起床上的金叶子,苦笑着将它塞进了衣柜。这两天大事不少,还是先办正事要紧,至于梅天辰讲的情况,还是先和莺梦商量一下再禀报掌门比较妥当。
一阵酒意上涌,陈家旺打了个哈欠,感到有些乏累。他脱衣上床,边引导真气运行周天,边思考明天考试的内容,渐渐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