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二颗心
经过上一场的比试。
只是作了简单的休息，并喝了些水润润嘴唇，卡修就再度提起长剑，迫不及待和伊莲娜开始了第二场的实战训练。
宽敞的空地中。
正午的日光无差别的撒下，映照在二人的脸庞，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金黄色。
一长一短两把剑彼此相对，双方都看着彼此的眼睛。
这次轮到卡修率先发起进攻。
他深吸一口气，随后大踏步的前进起来，从起手的招式来看，居然是和伊莲娜一模一样的【英勇】。
“想学我？”
伊莲娜没有选择防御，而是准备使用【荣誉】的十字斩进行对攻。
在她的设想里。
卡修接下来的处理要么是使用和自己此前相似的变招，不过肯定不是【灵魂】。
因为体型和武器的差距。
伊莲娜走的是轻装战士的风格，因此更为灵敏，所以可以选择以身体闪避贴脸进攻的方式，但卡修不行。
那就只剩下【荣誉】和维持【英勇】的两个招数可以备选。
她自认在拼剑中不会落入下风，所以便决定使用【荣誉】这种大范围攻击作为应对。
但就在卡修距离伊莲娜只剩下两米时。
他突然作出了【谦卑】的起手式，急停在地，又单手持剑，将其竖在自己面前。
“剑闪？”
自从之前的对决，伊莲娜已经知道了卡修这招的动作，便是【谦卑】和【牺牲】的融合。
只要用【谦卑】的姿势作出【牺牲】的前刺，那他就会发起一阵迅猛的位移，向前突刺数米。
于是她急忙更改计划，观察着他双眼的朝向，用出了【公正】，作为防御。
但令其惊讶的事发生了。
卡修的左手突然又握回了剑柄，改为双手持剑，并且半天没有落下，显然正在蓄力。
这，不是剑闪。
而是纯正的【谦卑】。
“不好。”
伊莲娜的心底升起一阵不妙的预感。
在一般的战斗逻辑里，剑士的招数有着类似剪刀石头布的克制关系。
快速攻击克制蓄力攻击，防御克制快速攻击，而蓄力攻击又克制防御。
可以说，卡修是利用了她误判防御的时间，进行了一轮蓄力。
接下来的攻击强度，将会是她此前接触的数倍。
明明是自己从杰克老师那里学来的思路，他这么快就学会了？
“哈啊！”
卡修大喝一声，那长剑以一种不可匹敌的气势下落，径直奔向伊莲娜横着的剑身。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二者之间的武器飞起几朵火花。
伊莲娜手中的剑，居然折断了。
呆呆的看着手里那变为两截的剑，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卡修此前已经吃过一次亏，所以只当伊莲娜是在演戏。
对于剑士武器毁损的问题，杰克曾经专门教授过应对这种情况的“拔剑术”。
伊莲娜现在的小蛮腰上就还别着用以备用的第二把短剑。
卡修觉得，她肯定是在装作震惊，实际上已经准备好在自己放轻松大意的那一刻，再拔剑，对自己使出关键的一招。
所以。
他没有理会伊莲娜的状态，而是连贯着之前的动作，使用了迅猛的【英勇】，横着斩向她的脖颈。
但就在这时。
伊莲娜作出了反应，她似乎刚才震惊的状态脱离，并没有拔剑，而是转头看向卡修极速挥来的剑锋。
“为什么？为什么不拔剑！”
这才发现情况出现了意外，卡修的双眼瞬间睁大，心里想要收着力，但已经晚了。
毕竟在实战当中，作为新手的战斗双方怎么可能随时都能准备好收力，那样挥出去的剑根本没有力道，至少作为初学者的卡修现在肯定达不到能够收放自如的境界。
“我...”
意识到自己即将被斩首，伊莲娜的脸已经麻木，瞳孔开始急剧收缩。
关键时刻。
卡修的耳边传来一阵呼啸，透明的剑气从不远处袭来，随后他手中的长剑就飞向半空，又旋转着落下，插进地面。
在不远处的杰克将剑插回腰间，出言关切道：“小姐，你还好吗？”
“我，我刚才...”
她僵硬的重复着同样的几个字，已经组合不出完整的话，随后直接双眼失神的，鸭子坐在了地上。
“呜——”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死亡，伊莲娜捂住自己的脸，有些后怕的小声啜泣起来。
她刚才差点就死了。
头和身体分离，血溅当场。
“伊莲娜，对不起，我...”
卡修也皱起眉头，半蹲下来，看着哭泣的伊莲娜，只感觉心里像有一堵巨石堵着一样，根本喘不过气。
如果他刚才真的误杀了这个真处在花季的娇俏少女，那恐怕会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
“唉，非常抱歉，卡修，小姐，是我出手太晚了。”
杰克叹了口气，“我应该早一点察觉到你们的状态不对，提前终止这场训练。”
“不，老师，这不是你的错。”
伊莲娜恢复的很快，她站起身，擦干眼泪，“我应该拔出第二把剑的，但我当时没有想到我的剑会折断，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下次决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我们继续。”
“哦...好。”
卡修虽是嘴上应允着，但刚才那种后怕的心慌依旧挥之不去。
当二者再次开始交锋，第三场比试到来之时。
杰克给伊莲娜手里的实心铁剑换成了和卡修一样的军用武器。
刚才她的武器被折断，一是伊莲娜用的这把剑确实有些年头，二是武器和武器之间的品质相差较大，三是以剑身抵抗剑锋属于对抗的方式不正确，所以才导致之前的状况发生。
因为力量和熟练度的差距。
换了新武器的伊莲娜本应该在新的对抗中应该会有一些小小的劣势。
但才刚开场，伊莲娜只用了两招就将卡修手中的长剑打落。
看着他双手颤抖，目光涣散的模样。
伊莲娜知道，今天的训练，已经是进行不下去了。
......
夜晚。
连晚饭都没有吃的卡修并没有选择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躺在庄园的墙壁上，看着满天的星辰发呆。
今天发生一件很恐怖的事，那就是他差点误杀了伊莲娜。
虽然知道有杰克作为保障兜底，但卡修还是感觉有点过不去这道坎，因为他在这方面有着自己的“心魔”。
在还没穿越以前。
也就是还在蓝星的时候。
卡修还在上学的年纪，曾经和小伙伴在玩闹的过程中，将某个学生不小心弄成了骨折，家里为此赔了很多很多钱。
这也是他和父母关系破裂的开端
卡修现在还记得那个孩子的样子。
戴着方框眼睛，个头小小的，说话声不大，但人很好，每次他有事的时候都会帮忙打饭。
但那天卡修根本没有想要故意要伤害这个学生。
只是和往常一样，和他互相推攘了几下，谁成想就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也自从那天开始。
卡修开始害怕任何形式上的肢体接触，包括和其他人面对面的对话，交往。
他彻底变成了一个“自闭症”。
于是卡修理所应当的投身在了网络世界，走上了似宅这条路。
如今。
在异世界再次发生了这样的事，卡修的眼前再度复现出了那个孩子的脸，以及父亲，同学，那些厌恶的目光。
穿越到这里已经十余载。
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想法，他们到底是生是死，现在的生活到底怎么样，卡修压根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但唯独对伊莲娜。
还有于自己有恩的男爵，以及男爵夫人。
他们到底会怎么看待自己呢？
“好难受。”
卡修突然感觉好想回到蓝星那个炎热、沉闷，满是破旧衣服和垃圾的出租屋。
“要不我明天就偷偷离开，别再给别人添麻烦了吧。像我这样的人，总会把事情搞砸...”
他如是设想着。
“喂，你一个人待在这干嘛？也不说一声，我找你找半天了。”
突然，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的上方，遮盖住了他的视线。
“哇！”
卡修发出一声惊叫，像是弹簧一样从墙上弹起身，“伊，伊莲娜，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就刚才啊。”
她也落坐下来，稍稍歪着头，“你这一天天都胡思乱想什么呢，今天训练的时候就魂不守舍的。咋，你想家啦？”
“没有，怎么可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猜的挺准，卡修感觉有些尴尬。
“那你还躲起来，晚饭也不来，大家都挺担心你的，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伊莲娜指了指那边灯火通明的内堡，“正好我也饿着肚子，一起吃点东西？”
“大家...在担心我吗...”
面对着她的邀请，卡修默不作声，只是看直勾勾的看着屁股下方的石墙。
“哎，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还在想今天下午的事？”伊莲娜有些无奈道：“我白天已经说过了，此次意外主要的问题在我，你没必要自责。”
“可是——”
卡修咬着牙，“我差点就伤害了你，还把你弄哭了...本质上是我那时的胜负心太强，我应该注意到你当时手足无措的模样，这样就...”
“傻瓜，我不是还好好的嘛。”
伊莲娜伸出手，拍了几下他的头，“而且刀剑无眼，实战训练中出现意外是难免的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嗯...”
“唉，真拿你没办法。”
看他还是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伊莲娜突然环住卡修的脖颈，刚给了他一个短暂的拥抱。
“每当我小时候把事情搞砸时，母亲就会这样抱着我。其实很多时候你犯下的错误，是你自己过不去自己这关。只要有能悔过的心思，并以此作为戒律，大可以对自己宽容一点。没有谁是能够不犯错的，神明尚且如此，何况我们呢？”
说完。
她就跳下了围墙，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话我就说到这里哈，你要是还想不通就没办法啦。本小姐给你个做选择的机会，一是现在我们一起去吃饭，二是还一个人傻站在这里发呆。你看着办哦~”
看着伊莲娜缓缓离去的背影。
卡修呆愣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似乎还在回味二人刚才那种“亲密接触”的感觉。
从认识她的那天开始，直到现在，这是他们第一次以这种方式互相交流彼此的想法。
“我...”
想起她此前说的那番话，以及那个温暖的拥抱。
不知为何，卡修的胸口好像燃起了一团火焰，将原本那种低落的抑郁以及心情全部燃烧殆尽。
没有任何犹豫。
他跳下围墙，追上前方那个似乎故意放慢脚步的女孩，抓住伊莲娜的手。
“干嘛？又要占我便宜，大色狼...”
嘴上虽是这样说，但她也只是甩了几下，没有甩开，就任由卡修这样牵着。
明亮的月光下，二人并肩而行。
许多秋生冬灭的“荣枯虫”感应到所属于人类的温暖，从花园里飞出，环绕在二人的周围，就像是五颜六色的光点。
多年以后。
已经举世闻名的文豪作家“维拉德”在其所留下的最后一本书，《故人回忆录》中写到。
【在我这一生中，我曾遇到过很多于我而言意义非凡的人和事，也曾做出过不少重要的抉择】
【但如果让我说出一个印象最深的事件，以此来作为故事的起点】
【那我一定会选择这一天】
【除却那颗维持我生命，让我能够在生理意义上活着的心脏以外】
【我有了第二颗心】
【她的名字叫伊莲娜，是我人生中最为重要的女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