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加官进爵

始建国三年（公元11年），三月。

捷报传来，汉中全郡收复，叛军悉数歼灭。

朝野欢呼，民众奔走相告。

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如久旱逢甘雨，王莽忧郁的心情，消散了不少。

当晚，他带着王婕，摆驾太师府邸。

太师王舜，沉疴难愈，一个月前病发，一直卧床休养。近日，太医禀告，其病情反复，状况堪忧。

王舜身形消瘦，脸色蜡黄，有气无力地僵卧在床，听说皇帝驾到，慌忙挣扎起床。

侍女急忙搀扶。

这时，王婕快步冲进内室，坐在床边，伸出双手扶住他双肩，道：“叔父，你尚未康复，快躺下。”

王舜望着门口，眼泛泪光，软弱无力道：“臣接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王莽站在内室，看着这个堂弟，百感交集。

朝廷事务繁重，这堂弟是王家较有才能之人，且一直鼎力支持自己，如今病魔缠身，自己哪怕贵为天子，却回天乏术。

他上前几步，站在床前，关切道：“贤弟，切莫乱动，身体如何？”

王舜让侍女在身后放一条被子，扶他背靠着，然后理顺胸中闷气，方摆摆手，让家人及侍女退下。

室内，只剩下他与王莽父女。

他老泪纵横：“臣只怕时日无多，以后不能为陛下分忧，甚觉伤心。”

王婕泪眼朦胧，抽泣着，说不出话。

这个叔父，自她童年起一直照顾有加，如今病入膏肓，让她伤心不已。

王莽鼻子一酸：“贤弟何出此言？太医说，你的病情已有好转，你不可自绝生机。”

王舜轻轻摇头：“生死有命，臣早已看透。只是，臣一旦离去，只怕陛下身边，缺少一位肱骨之臣，陛下更为孤立。可叹，王家举族之人，缺少能者，而朝中重臣，心怀异向。”

“以后，苦了陛下。”

王莽默然。

王家上一辈，他掌权时，只剩下六叔王立，这位六叔，尽做不法之事，后来竟教唆王莽的儿子王宇夺权，事败后自杀身亡。

这一辈，除了自己，就数王舜能力还可以，族中其他人，尽管王寻为大司徒，王邑为大司空，两人均位居三公，但他们的能力，一言难尽。

王家的下一辈，皆为纨绔，实在难当大任。

王舜注视着王婕，道：“小婕十七岁了。”

王莽王婕皆愕然，不明白他突然说这么一句话，什么意思？

王舜休息了一会，道：“氾乡侯虽年轻气盛，但才气过人，无论军事还是智谋，皆不同凡响。陛下，此子稍加磨练，必成栋梁，或许，他将会成为左右我朝兴衰成败的关键人物。”

王婕眼眶通红，紧紧握住王舜双手，她知道叔父是撮合她与何东的婚事。

她既悲痛又感激，叔父时日无多，尚惦念着她的事。

王莽却听到另一层意思。

何东是一个人才，甚至会成为左右时局的关键人物，务必好好把握。

王家之人，才能不堪大用，指望不上了，若能得到何东的倾力辅助，王家的江山才能稳固。

他明白王舜的意思，要用王婕将何东拉拢过来，收为己用。

王莽点点头：“愚兄明白。”

王舜脸上浮现出宽慰的神色，随即闭目养神，他已经好久没说这么多话了，刚才几句话，似乎用尽了他身上仅存的气力。

王莽安抚几句，便带着王婕离去。

次日，朝会上。

王莽意气风发，嘉许了汉中将士的战功，命丞相府论功行赏。

平晏不敢怠慢，依照律令，对立下战功者封赐爵位，建议将何东的乡侯爵晋封为县侯爵，马援、祭遵、耿纯、公孙述等赐为子爵，余下有功将士，均有封赏。

王莽同意了，但对于平晏建议晋封何东为氾县侯提出异议，认为该县土地较为贫瘠，人口不多，不足以表彰何东的战功。

封地是食采之地，一个贫穷的县，还不如一个富庶的乡，王莽知晓此中的分别。

“予曾封新都侯，在封地居住三年。记得新都县旁边，是朝阳县，此县位于新野县、新都县及蔡阳县旁边，土地肥沃，人口较多。将此县作为何东的封地，以彰显我朝对他战功的赞许。”

平晏心有不甘：“何家的封地，一向在氾乡，何必另改他地？况且，朝阳县已更名为厉信县，乃南阳郡大县，民丰物阜。”

王莽心意已决，道：“诏令：晋封何东为厉信侯，其余众将官，依丞相所奏赐爵。”

众官员皆无异议。

接着，王莽道：“此前，除厉信侯外，其余将官皆已授官。鉴于厉信侯平定汉中，战功赫赫，在汉中推行改制，效果显著，当拜为镇西将军。”

新朝的官制，四辅（太师、丞相、国师、国将）为尊，三公（大司马、大司徒、大司空）次之，四将（更始将军、卫将军、立国将军、前将军）再次之，这些官职均由公爵担任，为一二品的高官。

其余卿大夫、侍中、尚书、各杂号将军，为二、三品以下，方可由侯爵以下担任。

其中，四征（征东、征南、征西、征北）将军、四镇（镇东、镇南、镇西、镇北）将军均为二品，乃军队中的高级将领。

出征汉中前，何东受封平西将军，三品，以军功晋封为二品的镇西将军，无可厚非。

“诏令：厉信侯何东，晋封为镇西将军，调回京城任职。”

平晏与哀章对视一眼。

哀章出列启奏：“厉信侯在汉中郡声威显赫，豪强地主及民众无不服从，当下，汉中郡极需稳定，臣建议，厉信侯还是兼任汉中卒正，待汉中安定后再回京任职。”

哀章及平晏等人，自然不想何东回京，目前他的声望，如日中天，回京后必然会分走他们手中的一些权力。

在朝为官，谁愿意权力减少，况且是分给一个敌人？

他们更担心，何东回京后，万一娶了睦逮任王婕，一跃成为皇帝的女婿。

有了皇室的支持，何东恐怕很快会跃居他们之上，他们当然不愿见到。

他们与何东之间，关系已经破裂，若何东崛起，意味着自己的消亡。

此乃生死攸关的大事，自然全力反对。

若将何东留在地方任职，就远离了权力中心，哪怕将来封为公爵，或者兼任朝廷的官职再大，也无需畏惧。

还有，将何东与王婕分隔两地，还会有机会破坏他俩的婚事，这个才是日后打压何东的关键所在。

众人纷纷附议，历陈何东对汉中的重要性。

但王莽不为所动，他力排众议，一意孤行，众人也无可奈何。

退朝后，平晏请了国师刘歆、国将哀章，到丞相府小聚，商议应对之策。

两日后。

太师王舜病逝，王莽罢朝三日，令举国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