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暴雨之后的新鲜气息
大林很快就为自己的口没遮拦付出了代价。打个比方，就像他跟着别人开车上了高速，然后在没有挡风玻璃的情况下让他坐在副驾驶座上，把车速开到一百二，而且开足半个小时。
连下车的机会都没有。
等他被丢回自己家里的时候，感觉脸部肌肉比棺材里的黑脸老三更僵硬。
让人意外的是游野并没有把封印着另一个夜游神的记事本拿走。大林本来都打算好了，将记事本上一些重要内容摘抄或者背下来，转移到另一个记事本上，结果竟是无用功；感觉对方与其“兄弟”的感情也不怎么好的样子。
难道是无性繁殖的缘故，没有父母长辈从中调和？
大林脑子有些乱，打开记事本翻到封印的那一页；图影线条简略，着墨粗糙，只是看得久了又令人精神恍惚，仿佛图影的每个线条都在游动，内中人物马上就要活过来一般。于是他赶紧翻到下一页，就在图影的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夜游神为阴物，具体数量不明，本性喜爱阴气汇聚的环境，未苏醒时十分弱小，个体力量可以被拆分但原因不明。”最后还打了个括弧，写着“疑似无性繁殖”。
完完全全采访记录的模式和用词，写在图影页的背后，感觉就跟人物图鉴似的。
再打开录音笔，毫不意外地里边没有录到任何有关游野的声音；但又有另一个令人意外的发现，那就是居然录到了那个老人的声音。不但有老人与大林对话的声音，也有他回答游野问题时的声音；而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明明游野开口提问的问题，录音笔里听到的却是大林的声音在提问。
能够证明夜游神存在的证据，总会被抹得丁点不剩，这让大林很是泄气。
没有声音和图像，记事本上那幅绣像和文字有什么用？谁知掉是不是你发癔症胡乱涂鸦，抑或是写小说准备的素材？还把夜游神的特性写得煞有介事，你怎么不给百度百科的词条重新做个编辑去？
“安静”而又精彩纷呈的夜晚，随着一场覆盖永阳市全景的雷雨中过去；暴雨前所发生的事情，也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雨后一片清新。
直到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大林才惊讶地发现，还是有一些东西没有被雨水冲走，而是保留了下来——比如山妹的记忆。
一大早来上班的山妹无精打采，脸上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坐在那一个劲地打哈欠。大林趁没人的时候隐晦问了两句，山妹只一个劲摇头，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愿；大林也只得作罢。
幸好，年轻人活力足，平安无事过了几天，山妹的精神也渐渐恢复，眼看着已经把岭尾村遇到的怪事抛之脑后了；结果那天下午接到通知，扶贫攻坚验收组要下村验收，台长陈峰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宗旨，仍是点了大林和山妹这一组去跟新闻。
接到通知的时候，山妹的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恐惧的记忆重新占据了脑海。等台长走了，她怯生生看着大林，带着几分哭腔问：“大林哥，我能不去吗？”
“工作任务，你要怎么说啊？”
“我请假行不行？”
大林想了想，也觉得让这丫头再跑一趟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停棺的老三家且不说，只说陈将军庙里；被游野收走夜游神之后，不管神像还是灯光装饰，虽然表面看着没有变化，实际上从内里泛出一股老朽衰颓的意味。
如果是从未去过、见过的人，估计看到了也不会有太多感觉；但是换成山妹就会很容易分辨出前后两次的区别。偏偏这姑娘的心思这会儿正敏感着呢。
“也好，你去跟台长请个假吧；毕竟是政治任务，不说一声不行，让他安排换什么人选。”
“好的……”山妹脸上绽放笑容，可没一会儿又迅速收敛，带上了几分忧虑，“那换成别人的话，他们会不会也遇到……遇到那个？”
“怎么会呢？肯定不会！”大林拍着胸脯打包票，封印罪魁祸首的记事本这会儿还揣在他兜里呢，他的包票打得信心十足，也不忘趁机宽慰两句；“我不是说了嘛，你当时只是记错了；那些七八十岁的老人，我很多时候也记不清楚相貌的。”
山妹瞟了大林一眼，幽幽说道：“大林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根本就不会撒谎？”
“我哪儿撒谎了？”大林强自撑着不承认，同时心底安安反省，难道自己连做人的基本功都荒废了？
山妹撇撇嘴：“好吧，你也不是不会撒谎，就是撒谎的时候喜欢用同一副腔调，还有一样的小动作；要是刚认识你，一次两次的确实会被你骗过去，次数多了，就很容易看穿了。”
“你这说什么话，说得好像我经常骗人一样。”大林忍着心里尴尬，只觉得鼻端有些发痒，伸手揉了揉。
山妹盯着大林的动作，表情很是无语，嘴里不满地嘟囔着：“你说谎的小动作之一就是揉鼻子，跟平常不一样；平常是用手指肚子揉，说谎的时候喜欢用手指背面的关节揉。你刚才那句就是说谎！”
听到小姑娘斩钉截铁的判定，大林顿时脸涨得通红，手都不知掉该往哪里放，感觉没脸见人了。
幸好，山妹没有揪着穷追猛打，而是再次重复了先前的问题：“不管换谁去，她都要跟去岭尾村的吧？”
“应该……肯定要去的。”大林不敢撒谎了，只能点头。
山妹环顾四周，看着仍在办公室里没有接到任务的同事们，一一历数：“玲玲、小风、嘟嘟……她们胆子也不大啊！”
由于某种客观原因，永阳电视台的专职编导全都是女性，因为男记者不管来应聘什么职位，最后都会变成扛摄像机的摄像记者；原因也很简单，男人有力气。
小地方电视台就是这点麻烦，可选、可用的人不多，人力搭配方面只能简单粗暴。
这会儿，被山妹点出来名字的就全是女孩子。
“我不请假了，还是我去吧！”山妹怯生生的声音里透着无比的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