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再现的魔女
“请用，水。”
卢平刚一坐下，洁白的茶杯便已递到了他的面前。
他下意识地将杯子接过，只感觉杯中水温微热，让他不禁回忆起了自己真正的故乡。卢平于是抬起头，向面前的少女露出了微笑。
“又麻烦你了，学姐。”
然而对方却只是摇摇头，抽出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少女就这样单手托着面颊，沉默地看着卢平喝水的模样，就仿佛当真对此充满了兴趣一样。
单身了一辈子的卢平，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这样一位美少女观察着自己喝水的模样。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凝视着自己在水面上的倒影。
……应该也没那么好看吧？
他不禁在心中乱想着。
即便已相识近一个月的时光，对卢平而言，克拉丽丝学姐依然是一个充满了谜题的角色。
对于不认识她的人而言，少女无疑是位矜持、冷漠、仿佛永远都不会将心情表露在外的冰山美人；可对那些真正熟悉她的人来说，掩藏在那疏远而淡漠的语调之下的，却是极度温柔而爱操心的本质。
淡漠却温柔、矜持又热心——很难想象这几种矛盾的特质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可当它真正发生之时，卢平却惊讶地发现这一切竟能结合得如此自然，就像是一位教养良好、严厉却又不失温柔的远房姐姐。
还记得自己刚加入神秘学研究社没几天的时候，他曾对克拉丽丝学姐简单提了一嘴自己喜欢喝热水这件事情，没想到仅仅过去一天，他便在社团教室里看到了一套崭新的热水壶及酒精灯加热装置。
尽管那天学姐再三向自己强调那是新购入的炼金术研究器材，但卢平岂又真会看不明白那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他于是将此事记在心中，按照前世的记忆与经验挑选了一套上好的茶具作为回报。
……结果一个月时间下来，自己便莫名其妙地沉迷在了对方突飞猛进的泡茶手艺之下。
自己好歹也是茶叶故乡出身的人，历年走亲访友之时去过的高档茶楼倒也不在少数……
只能说……学姐在这方面的天赋，当真恐怖如斯。
“……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注意到他半天都没有说话，少女有些担心地发问。
“没什么，只是稍微想到了一些事情……”
“真的没事吗？该不会是取巧晋升的副作用吧？”
“当然是真的了，学姐。”卢平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感觉好着呢，就算再来几个仪式都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少女轻轻叹息一声。
“那么，您现在可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冒着风险取巧完成晋升吗？”
“呃，这个嘛……”
“我认识的那个卢平先生，是一个无论进行怎样的灵修，都会告诫自己‘不能心急’、‘根基牢固’的人。”克拉丽丝接着说道，“而这样的卢平先生，又是为什么会选择这条充满风险的道路——您不想解释一下吗？”
卢平沉默着低下了头，又一次看向了自己在杯中的倒影。
他当然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做的理由——约瑟芬·巴尔萨摩，那个女人对自己造成的压力实在太大，即便明白哪怕再晋级个几次都远不会是她的对手，卢平依然忍不住做出了如此选择。
哪怕不为其他，自己在那个女人面前都需要有几分还手之力——至少，也要展现出让她不忍轻易杀死的潜力……
这样的事情……若自己当真告诉了学姐，以她的性格，大概率会选择与自己共同对抗那个女人。
可即便克拉丽丝学姐已是他所见过的第二强大的超凡者，她也绝不可能是传奇炼金术师卡里奥斯特罗伯爵的对手。早在一百年前便已触及第四领域·慈悲的强者——卢平可从未忘记那个女声对她实力的评语。
“其实……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啦……”沉吟片刻之后，卢平到底还是半真半假地开口道，“我的姐姐最近也要来巴黎了，总不能让她看到我这副颓废的模样吧？”
“我记得，卢平先生也是超凡者世家出身的吧？”克拉丽丝果然没有怀疑这个说法，“迪·卡里奥斯特罗，传承自圣日耳曼伯爵的炼金术名门，我应该没有记错吧？”
卢平点点头，实在没敢说出所谓的“卡里奥斯特罗家族”可能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的事实。
“很少听到卢平先生说自己家族的事情呢。”少女轻声发问道，“也不知道您的姐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狡猾、机灵、喜欢玩弄他人。”卢平简述着自己对约瑟芬的印象，“但同时也是一位非常强大的超凡者——比我强大得多。”
然而卢平所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进行这一连串描述之时，认真聆听着这一切的克拉丽丝双眼中仿佛正放射着难以言喻的光。
“……原来如此。”她点了点头，“真希望能有机会与卢平先生的姐姐见上一面。”
“最好别，想必那家伙一定是会让学姐失望的。”以为对方只是客套两句的卢平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
当天傍晚——
当卢平结束了最后的神秘学研习，从社团大楼离开之时，周遭却早已见不到几个人影。
坏了……自己太过沉迷仪式魔法的练习，到头来竟然犯下了这种失误……他不禁发出了一声长叹。
事实上，眼下正是帝国大学学子们的饭点时分。在这个节点，无论是大学食堂还是周边的餐馆，必然都是人满为患的状态。
看来今天的晚饭又要推迟了……卢平不禁为自己的错误而深感懊悔。
他于是向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希望在这段时间过去前稍稍打发一点时间，可没走出几步，一位打扮精致的女孩便满脸泪痕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抱歉，小妹妹，你是……”
“……妈妈不见了。”女孩抽着鼻子。
“妈妈？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对方无言地点了点头。
深吸了一大口气，心想反正也要打发时间的卢平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跟紧我，小妹妹。”他尽可能温和地笑着，“我带你去警察叔叔那边问问。”
就这样，卢平带着女孩向最近的保卫室行进。
月色微凉，周遭寂寥无人，不知为何比平日里还要寂寞许多。
“话说回来——”仿佛是想哄对方开心，卢平尝试着开口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约瑟芬。”身后的少女说道，“约瑟芬·巴尔萨摩。”
终于意识到了些什么，卢平猛地回过头去。
小女孩稚嫩的身影此刻已然消失不见，唯有那漆黑色的魔女，正向着自己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