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光真水
龙泽湖，水镜居。
“是入门那位‘洞玄灵体’的楚婉君？竟还成了阵部长老的真传弟子。当真福泽深厚啊！”
李峪记起当初升仙榜放榜时，他对这位仙苗的名字印象颇深。
感叹了一句后，便不再多想什么。
一拍储物袋，从中取出从南疆修士那里购得的几包兽骨粉。
神色凝重地轻轻抖动方纸，将其中一包兽骨粉小心翼翼地倒入香炉里。
打出一道法决，香炉中即刻升起袅袅灰烟。
而后坐在蒲团上入定。
一刻钟后，骨粉燃尽。
识海中仍旧平静，并无任何异象发生。
他又依次将剩下的四包兽骨粉点燃焚香......
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李峪神色如常，对于这个结果，倒也没有感到多么意外。
不做他想，收起香炉，重新打坐入定，再度进入了苦修模式。
......
隆冬，大雪纷飞。
龙泽湖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生机愈发寂寥。
这一日，李峪照常在静室中打坐修行。
这时，识海之中，异变突生，几个月没有动静的蟾皮灰烟徐徐化作一面烟镜，从中传来金背白蟾的祈唤之音。
李峪心念一动，识身出现在泥丸宫中。
“灵君。”
烟镜中，白蟾毕恭毕敬地伏地道。
“何事？”
那白蟾轻轻地摇摇头，吐了口气，欲说还休。
“不要给我卖关子，有事就说。”
李峪眉头一皱，声音冷了几分。
“万万不敢，我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白蟾难得一脸苦相，想了想还是打算直说。
“灵君，灭世了！”
李峪原本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都可以坦然受之。
万万没想到，白蟾张口一句话，直接把他干懵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叫，灭世了？
见李峪没有反应，白蟾斗胆继续说下去。
“我几个月前出了碧水宫，就看见天上像烧着了般通红，往地面降下一团团流火。大地开裂，里面有岩浆涌动。山林间吹起一阵阵的焚风，把该燃的都燃尽啦。”
“天底下的凡人应当死绝了。修士和我们妖兽不知道能苦苦坚持多久。我谨记灵君的嘱咐，找到一个修士，就问他，是否懂得《上清源统水经注》？若他不懂，我就把他杀了，再找下一个。蒙骗我的，也都杀了。”
“我杀了不知道多少修士，终于找到一个真懂《上清源统水经注》的修士，把他带回碧水宫，呈给灵君一观。”
李峪听了，心念电转。
他不知道白蟾这话里有几分真假。
毕竟烟镜之中的白蟾，也只不过是它的识身罢了。
因此，哪怕那修士现在就在碧水宫中、白蟾身旁，他也不可能真的亲眼目睹。
一切说法，全凭白蟾一张嘴。
退一万步说，哪怕那头的方域真的灭世，又与他何干？
李峪想了想，也不去管这些，只是道：“既然如此，你把《上清源统水经注》复述给我，不许错一个字。”
白蟾应允。
烟镜之上，个个斗大籀文跃然浮现。
籀文解读方面，李峪已然算得上初窥门径，粗看下来，对于这篇籀文的真假虚实，也有了几分计较。
八分是真，不......九分是真。
李峪心中隐隐有一丝激动。
一部南楚不存世的《上清源统水经注》籀文版本，徐徐展开在他的眼前。
他有一种预感，或许这部籀文版《上清源统水经注》，才是《水经》正法。
白蟾艰难地将《水经》复述完毕后，觍着脸继续补充道：“我捉来的修士说，这部道经是他在一处上古洞府中找到的。虽然神通广大，但对于修炼者的资质要求极高，非天赋异禀者不可修炼，否则只是徒劳浪费时间而已。”
“好。你干得不错。”
“那灵君的寿果......”
“待我确证此法真伪，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李峪淡淡道。
“那我就恭候灵君佳音了。”
白蟾深深伏地。
......
......
深夜。
静室中，各类玉简横七竖八地零乱散落在桌案、地上，扔得到处都是。
连续七日，李峪不眠不休，朝夕必争，只为破译籀文版《水经》。
他不敢将此文默写出来，只能在识海当中反复凭空推演，对神识的消耗极大。
拼着识海巨大亏空，总算结果不差，将籀文版《水经》彻底破译。
此时此刻，他想放声大笑，又硬生生忍住，努力平复心境。
双眼熬得通红，也不在意，只流露出释然与欢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南楚存世的《上清源统水经注》，果然不是一部正法！
不止是“玄景小周天”篇章是后人根据全文道意增补修订而来，其余篇章各处对关窍的描述，都有一些小瑕疵，阴阳之属均是落在余位，而非正位。
两相对照，南楚当今修真界要想推演出这部正法，怕只是比登天还难。
至于为何他敢这般笃定，籀文版《上清源统水经注》就是正法。
一来，全文道意融会贯通，浑然天成，不能多一字、少一字、改一字。
二来，籀文版《水经》明确无误地直指核心本质，修炼水经的目的，乃是在肾元水府当中，炼出一口【回光真水】。
这“回光真水”，端的是神妙无比。
它能够拖延修士所受伤害发作的时间，真水数目足够的情况下，甚至连一招毙命的致死伤害，也可应承下来，延后发作。
虽然没有消解伤势的作用，但只要拖得足够久，总能找到其他恢复伤势的解法。
相当于给了修士一段宝贵无比的转圜时间，使其在实战中，几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事实上，上古修士修炼此法，就是为了渡过飞升雷劫。
只要能通过消耗回光真水，在雷劫之中保下性命，飞升之后，雷劫之灾，自然烟消云散。
而这，才是《上清源统水经注》堪称水法万法之源的根本所在。
当今南楚修真界，只以为《水经》的妙用在于拓展丹田灵池，以及为修行其他水法打好基础。
少数独具慧眼，觉得《水经》定然别有妙用的修士，也苦于求正法而不得，虽明知妙法洞藏，也只能望洋兴叹。
让李峪如今想来，慨叹不已。
......
不过，李峪心知，他尚不能松一口气。
虽然已经八九不离十，但距离求得正法，还差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以身试法，求得确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