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道理,不如好皮囊。(一更)
翌日清晨。
节日已经过去,城中住户的生活也都恢复以往的规律。
天亮时分,王蝉从一棵树上跃下,在路边早点摊吃了顿早饭,又吃了截人参提提神,便一路走回了喜乐街。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他已经来到喜乐街上。
不多时,经过长乐赌坊门口,见赌坊门已经开了,王蝉想了想便走入大门,打算跟张天雄汇报一下张元朗三人的事。
对此,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心里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档主。”
刚一走进门口,王蝉看到了似乎在堂中早已等候多时的张天雄。
见王蝉出现在门口,张天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惊喜之色,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笑着招呼道:
“小王你回来的正好,过来一下,我这正好有件喜事要与你说上一说。”
王蝉走上前去,听候吩咐。
然后就见张天雄笑呵呵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开门见山道:
“中元节之前,严堂主向我交代说,让我节后带你去内城见他...大概是堂主之前几次过来吃饭,向我打听了你的才干,所以起了惜才之心,要提拔重用你了。
“我看事不宜迟,现在便让人通知严堂主吧!”
“听档主吩咐。”
王蝉拱手回应,心里并没有最初猜到严开心思时的那种忧虑。
因为严开提拔他结果并不全是差的,虽然一方面势必会增加他获取宝箱的难度和危险性,但另一方面却也能让他早日接触到功法,以及有机会兑换到破境丹。
他现在也完全想通了,指望几个宝箱就开出功法,基本是不太实际的,至于获取更多宝箱,那无疑要掌握更强的实力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换个角度来说,就算他用宝箱如愿以偿得到功法,可在没人指点的情况下,怎么初步学会,让其出现在面板的功法栏中,似乎也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在心里斟酌了片刻,他保持拱手的姿势继续说道:
“档主,我还有一件事要向您禀报。”
“说吧。”
张天脸上的笑容忽然有些不自然起来。
王蝉随即便将张元朗、季进、田渊三人昨日在城东武神庙袭杀他的事情娓娓道来。
张天雄把话听完,也没有表现出太大反应,只是吐出一口浊气,朝王蝉拱手致歉道:
“怪我管教无方,小王你无事便好。”
......
时间来到午后。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喜乐街,最后停靠在赌坊的门口。
张天雄和王蝉收到汇报,从赌坊大门走出,一起上了马车。
“驾!”
等两人上车,车夫一甩马鞭,便驾驶马车朝着内城的方向缓缓而去。
半个时辰后,一座不算高耸的城墙进入视野之中,城墙之后就是占据了县城超过三分之一面积,但人口据说仅有不到五万的内城。
能住在内城的,不一定是大家大户出身,更多是有些手艺的殷实人家。
马车行驶到城门下,当值的兵卒上前简单询问,车夫交了进门费,便重新驾着马车穿过狭长的门洞,来到内城之中。
这里的街道比外城更宽敞,也更整洁,来往的行人身上的衣服也普遍比外城的人更鲜明,街道两边清一色的二层小楼,巷子里多有飞檐翘角的深宅大院。
此前王蝉从未踏足过这里。
不过这些景象,对见惯了高楼大厦的他来说,自然并没有什么稀奇可言。
只是掀开门帘随意瞧了几眼,王蝉便收回目光,朝张天雄请示道:
“档主,我一会儿到了严堂主家,要注意些什么?”
张天雄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
“严堂主让我带你去他家中,而不是堂口,说明对你十分满意,无需太过紧张。”
王蝉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马车依然不缓不慢地穿行在街道,七绕八拐后终于停在一个不知名巷子的院前。
这栋院子是二进院落结构,从外墙上看装潢寻常,院前是几层青石台阶,大门上的红色木漆斑驳,门楣上也并未悬挂匾额,显得十分低调。
王蝉和张天雄先后从马车上下来,随即拾阶而上,抬手敲响了院门。
咯吱。
门轴转动声中,大门被从里推开一条缝隙。
一个家仆打扮的少年探出头看了一眼,见到张天雄脸上便露出了些许笑容,称呼了一声:“张哥。”便主动让开了一条通路。
王蝉二人跨过门槛,绕过一面影壁墙,便来到前院。
他环顾四周,只见前院中间是一口天井,四周是连通的走廊,左右两边大概是仆役居住的耳房,正前方则是待客的中堂,装潢要比外观看起来典雅精致许多。
那少年仆役又道:“张哥,主人在后院书房等你。”
“好。”
张天雄朝王蝉示意了一下,就轻车熟路地带着王蝉一路穿过天井和中堂。
途中又碰上两个年纪不一的女仆,和张天雄似乎也是熟识,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招呼。
这两人身段不错,外貌只是普普通通的中人之姿,却看得王蝉有些暗自惊讶。
因为她们竟都是习武之人,而且其中一个叫桂花的,甚至还是头顶冒‘青光’的炼肉境武者。
跨过中堂门槛,来到后院。
王蝉首先看到的是占据了院子大半面积的小演武场,视线移动,又很快看到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风韵犹存,身姿婀娜的美妇正在院中一角的花圃给绿植浇水。
他定睛一看,结果发现这竟是一个和严开一样,头顶发着蓝光的炼骨境武者。
察觉到来人,女人扭头看来。
“见过夫人。”
张天雄连忙停下脚步拱手称呼,王蝉见状也默默拱手行礼。
女人点了点头,当目光扫到王蝉脸上,眼神却忽地一亮,又微笑着朝张天雄问道:
“天雄,这是哪里找来的俊后生?是你家侄子?”
张天雄恭敬回答道:“这是属下档口里的弟子王蝉,今日带他来见...堂主。”
“哦,是本家呀,我倒是听你们堂主提起过,没想到是这样俊朗!”
女人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又笑容温和道:
“那你们忙去吧,他在书房里。”
张天雄随即带着王蝉从连廊来到书房门口,又朝里面称呼了一声“堂主”,直到屋中传来一道“进来”的声音,才迈步走入房中。
王蝉亦步亦趋跟上,然后便见屋中一扇窗前,一个五官阳刚俊朗的中年,正坐太师椅上一边品茶,一边看着窗外,正是严开。
“堂主。”
两人又是齐声称呼。
严开端着茶碗起身,打量了一下王蝉,颔首示意道:
“这里不是堂口,你们也不必拘谨,坐下慢慢说吧。”
等两人坐下,他喝了一口茶,便朝王蝉微笑着问道:“可知今日找你来所谓何事?”
“属下不知。”
王蝉微微摇了摇头。
严开依然面带笑意道:“你在处理账目和做生意上有一手,所以我想让你当玉虹档档主,将生意做得更大。”
话音落下,张天雄虽然早有预料,但大概是没想到严开说的这样直接,脸上顿时闪过惊讶之色。
王蝉也是一时愣住,心里没有喜悦,只有卷土重来的担忧。
玉虹档下三条街,尤其是玉虹街,可是外城为数不多能称得上日进斗金的街道。
他现在还只是在长乐档小打小闹,就引来不止一次袭击,若当了玉虹档档主哪还得了?
想到这点,他连忙起身抱拳回绝道:
“承蒙堂主高看,但属下年不过二十,资历尚浅,或可从旁辅助,恐怕难当大任。”
“年轻又如何?也不瞒你,你的能力和为人,我这些时日也已经亲自派人仔细观察过。”
严开看着王蝉笑了笑,缓缓说道:
“我从不轻视年轻人,世上许多人活到老,都是稀里糊涂,而这世上却有许多奇迹,都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创造的。等他们老了,其中大部分,反而变得碌碌无为,再无建树。”
“多谢堂主夸奖。”
王蝉道了声谢,随即说出自己的顾虑:
“只是我年纪轻轻,而且武艺粗浅,恐怕难以服众。”
他这样说,自然是想严开能给自己派几个得力的保镖,保证自己的安全。
“难以服众倒是无关要紧,关键是帮派不会允许。”
严开直言道:
“我想用你,自然是想让你能独当一面,所以接下来我会先让你去讲武堂走个过场,期间我不止可以给你提供妖兽肉,养气丹药,乃至越过帮派的规矩,直接给你更高阶的武技,功法,还有破境丹。
“谢堂主大恩。”
王蝉闻言心中一喜,再次道谢。
严开随即继续道:
“不过,我最多给你两年的时间,两年后无论你练到什么程度,你对外都是炼皮境武者...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顿了顿,他平复下笑容:
“好处绝对少不了你的,但你应该也知道李家和林家的事了,所以留给我们赚大钱的时间并不多。”
“是。”
王蝉郑重点头,心里则暗松了口气,至少他还有两年发育的时间用来提高抵御风险的能力。
严开微微颔首,把目光扫过二人:
“八月中下旬秋收时节,便是今年讲武堂招纳新人的时候,届时天雄你便带你侄儿和王蝉一同去清水镇...今天也没有其他事,便先回去吧。”
“是。”
王蝉和张天雄抱拳躬身,行了一礼,便退出了房间向前堂走去。
不像……
严开看着王蝉离去背影,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微微蹙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等两人离去,方才在院中浇水的严夫人则款款走进书房,看向严开直接道:
“你对那小伙子似乎好的不太寻常,又是让他来家里,又是把话说的这样直白...我觉得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珍惜,还是你有其他考虑?”
话到最后,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心事,一时眉开眼笑。
严开只是平静说道:“他是个有能力的人,也还算是聪明人,对这样的人,以威势相压,远不如以恩利相待。”
严夫人想了想道:“其实我也觉得这小伙子不错,年轻但不失稳重。”
“呵。”
严开轻笑一声:
“我暗中见了他许多面,还让老钱和小宽去观察他许久,都不能说完全看透了他,你才见了一面,就什么都看出来了。”
“上次小钱回来,不是说他为人宽和,心胸不小,不是那种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之人?”
严夫人笑了笑:
“我看他面相,就不像什么奸邪之人,而且还是我本家呢。你不是让他去讲武堂?倒是让我们家小鸟,平日多去关照关照他。”
严开闻言扭头看向严夫人,沉默了一下,闷声道:
“他不是个老实人。”
一句话说完,他直接转开话题道:
“刚刚接到飞奴传书,昨日李家请了蒲阳郡鱼龙帮的高手给他们站台,林家也请了晋安碧海门和铁拳门的人助拳,好在双方都请了人,一时相安无事。
“只是李明阳的伤势为妖气侵袭,已是不容乐观,助拳的人叫来一次少一分情分,后面林家肯定要给李家施加压力。
“依我看李明阳若不能在这两三年内寻得灵丹妙药稳住伤势,永安江湖必有一场大乱,不是久留之地。”
“那就回永福我爹娘那。”
严夫人把话听完,脸上却无担忧之色,随口一说,又好奇道:
“只有两三年安稳时间,你又为何安排王蝉去那讲武堂?倒不如抓紧时间让他在幕后为你赚钱。”
“因为我想让他帮我做的,本就不是在这里赚钱的事。”
严开看着一脸好奇的夫人,不禁莞尔一笑。
严夫人一脸没好气地笑骂道:
“成天算计别人,还敢说别人不是老实人。再说如今这世道,老实人能有什么出息?”
“上次我说那老缠着阿鸾的李家小子空有长相,不学无术,只能凭着家里的关系在永安豪横,你还不信,看是不是死在外面好几个月没消息了?”
严开一本正经道:
“虽说古往今来,美貌是俘获人心的一大利器,不过在我眼中,看人还是得看心,面相之说终究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严夫人闻言盯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瞧了瞧,忽而莞尔一笑道:
“大道理,不如好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