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狯岳之死
陆拾带着沙代一夜追星赶月，终于在天亮时分抵达了桃山。
接待他的是桃山山脚下的紫藤之家。
紫藤之家和隐一样，都是鬼杀队的后勤组织，隐负责的主要是侦查、情报、运送、收尾，而紫藤之家则是负责医疗、安置、仓储，以及保障剑士的日常生活。
陆拾将沙代安排在紫藤之家住下，然后独自一人登上桃山，见到了前任鸣柱，桑岛慈悟郎。
“你就是前段时间斩杀了上弦的小子？”
桑岛慈悟郎是一个面色凶恶的小老头，他即便没有什么表情，也非常符合“吹胡子瞪眼”这句话，看上去气势汹汹的。
或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他的身高才刚到陆拾的胸口，需要半抬头才能和陆拾对视。
在这种视角下，让他显得更凶了。
陆拾点头：“没错，是我。”
两人对视片刻——其实只不过是陆拾在看桑岛慈悟郎，而桑岛慈悟郎看的却是他眼睛上的黑布。
过了一会，桑岛慈悟郎蓦然一笑：“好啊！好！这么多年了，总算有个出息的了，主公说的对，斩杀鬼舞辻无惨的任务就落在你们这一代的肩上了！”
他说着，伸手拍了拍陆拾的肩膀。
“跟我来吧，我教你雷之呼吸。”
“好。”
陆拾在桃山上住了下来。
雷之呼吸并不复杂，以陆拾的天赋，只用了两天就掌握了全部的剑技。
虽然说桑岛慈悟郎已经从产屋敷耀哉的信里得知了陆拾的战绩，像是什么一个月岩之呼吸大成，看了一遍就掌握了炎之呼吸，花了三天时间就能用风之呼吸暴打风柱，以及学会音柱之后还加以改良，创造了脱胎于音之呼吸的新的剑招……
听说总归是听说，没有亲眼见证来的让人震惊，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桑岛慈悟郎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收陆拾为弟子，让他传承鸣柱的称号了。
但是旋即他又反应过来，陆拾已经是龙柱了，不由得叹了口气，暗道遗憾。
陆拾并不清楚这位前任鸣柱心里想了些什么，他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剑上，雷之呼吸缓慢而又稳定的融入逐步成熟的龙之呼吸，手中的鬼切在两种呼吸法的加持中轻轻律动。
站在一边陪练的我妻善逸整个人都缩起来了，明明是大晴天，他却听到了隐约的雷声，不仅如此，每当他的目光落在陆拾身上的时候，总感觉像是看到了一条正在驯服雷电的神龙。
是训练太久出幻觉了吗？
我妻善逸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地方睡一觉——只是休息一会而已，绝对不是偷懒。
一上午的训练之后，桑岛慈悟郎终于开口了：“你可以走了，我这已经没有什么能教给你的了。”
什么，这就可以了吗？他才来了两天啊！
我妻善逸用惊为天人的眼神看着陆拾，他当然不会怀疑自家师傅的眼光，师傅说是成了，那就肯定是成了，只不过自己上山这么多年，也只是学会了壹之型的霹雳一闪，这位大哥才来两天，就全都学会了？
陆拾却并没有什么反应，点点头，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他还要赶路去狭雾山。
十分钟后，陆拾背着带着行李离开了桃山，而与此同时，山下的紫藤之家也来了一位新的剑士。
穿着鬼杀队服的少年推开了紫藤之家的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有人没有？赶紧准备饭菜，本大爷一天没吃东西了！”
几个穿着麻布服的侍者迎上来，有人接过了少年手中的日轮刀，有人送上了一双木屐，有人去通知后厨做饭，有人在前边带路指引少年前往餐厅。
紫藤之家和鬼杀队的合作有几百年了，这里的侍者训练有素，对于剑士们的需求都会尽可能的满足。
少年昂首阔步地走向餐厅，作为桑岛慈悟郎的弟子，他对桃山下的这座紫藤之家已经格外熟悉了，回到这里就像是回家了一样，至于他为什么不上山而是跑到这里来……
那当然是来享受的啦！
山上有什么好的，吃不好喝不好，住的也是漏风的房子，要不是看在老头子的份上，他才不会住到山上去，这次执行任务回来，不知道下次又要什么时候才能下山，他必须赶在上山之前好好享受享受！
少年的步伐加快了一些，然而没走几步，他就停了下来，猛的回头看向一个方向。
“……”
少年皱了皱眉：“奇怪，刚才怎么感觉好像被什么人盯着……幻觉吗？”
念叨了两句，狯岳终究还是没有细想，跟着侍者离开了这里。
而在少年刚刚看的那个方向，沙代正捂着嘴蹲在草丛里，一双眼中满是恐惧。
她认出来了，也想起了少年的名字。
狯岳，那个将恶鬼放进寺庙，害死了许多兄弟姐妹的罪魁祸首！
他居然成为了猎鬼人！
沙代咬着牙，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自己被狯岳发现。
“你在这做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沙代浑身一抖，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扭过头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那个叫做陆拾的猎鬼人！
她松了一口气，嘴巴开合：“那个……我……”
她刚想把狯岳的事情说出来，但是话到嘴边又停住了，她突然想到，陆拾是猎鬼人，狯岳也是猎鬼人，他们都是猎鬼人，会不会互相包庇？
作为猎鬼人，陆拾可信吗？
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把事情说出来。
陆拾隔着灰蒙蒙的布条，能够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有追问，他准备等会安排人送沙代去岩柱的寺庙，让沙代去解开岩柱的心结。
毕竟岩柱勉强也算是他的老师，这点小事是他应该做的。
只是可惜这次来桃山没有撞上狯岳，不然还能顺手解决一个隐患，不过世事总是很难圆满，桃山之行有现在的收获已经足够了。
陆拾抬头看了看天色，烈日中天，已是正午。
“去吃饭。”，他说着，将行李递给了一边的侍者，“劳烦，送去房间。”
“您客气了。”侍者提着陆拾的行李离开了。
至于日轮刀，则是依旧横挂在陆拾的腰上。
陆拾没有卸刀的习惯，他向来刀不离身的。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陆拾问沙代。
沙代犹豫了一下。
其实她本来就是要去吃午饭的，但是走到这里撞上了狯岳，才藏了起来，刚才狯岳说他也要去餐厅，沙代觉得……
“咕噜～”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沙代的思考，少女的脸“腾”的一下红透了。
陆拾笑了：“行了，别想了，你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走吧，一起去餐厅。”
“……嗯。”沙代点点头，然后将头发挽起来，盘起一个不常见的发型。
这样的话，狯岳应该就认不出来了吧？
陆拾才不管她搞什么发型，他现在脑子里只有吃饭。
他自创的龙之呼吸对身体的要求高，消耗也大，一天到晚维持常中状态，陆拾甚至能吃掉一头牛，在桃山上这些天他压根没吃饱，等会还要出发去狭雾山，这顿午饭肯定要好好补充一下。
他也不用别人引路，快步来到了餐厅，站在餐厅门口，他愣住了。
餐厅里已经有人在吃饭了，而且是个熟人——陆拾认识对方，对方不认识陆拾的那种熟人。
陆拾看看坐在餐厅里的狯岳，又扭头看向身后跟过来的沙代，他总算知道刚才沙代为什么躲在草丛里了。
日本这地界，实在太小了，弹丸小国不过如此。
陆拾站在餐厅门口，心中万分感慨。
这么奇怪的举动自然是吸引了狯岳的注意力，他看向陆拾，发现陆拾身上也穿着鬼杀队的队服，还有羽织。
陆拾的羽织是漆黑的，鬼杀队的队服都是黑色，所以很多队员会选择搭配一件羽织，让衣服显得更有特色，但是陆拾的羽织却是纯粹的黑，长长的像斗篷一样，似乎能把人吸进去一样，让人一眼看上去就感觉不适。
更奇特的是陆拾眼睛上还蒙着一根灰蒙蒙的布，看上去像是瞎子一样。
狯岳皱眉，心中疑惑。
这里怎么会有鬼杀队成员？
一般而言桃山附近是没有鬼杀队成员的，因为这附近根本没什么城镇，恶鬼不会来这里觅食，鬼杀队也不会来这里执行任务，日常生活所需都要去几十里之外的镇上去购买，紫藤之家建在这里也纯粹是为了方便桑岛慈悟郎这位前任鸣柱，偶尔也有传递消息的隐在这里歇脚，但是剑士却基本没有。
换言之，来到这里的鬼杀队剑士只有一种。
“你是来找老爷子拜师的吗？”狯岳问，“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狯岳的表情，陆拾脸色古怪，指了指自己：“你问我？”
“那当然，不然还有其他人吗？”狯岳嗤笑，“我劝你还是回去吧，雷之呼吸不是那么好学的，尤其是像你这种不太聪明的，还是个瞎子，更没可能学会。”
陆拾：“？？？”
走到陆拾身后的沙代也听到了狯岳的话，愣了一秒，旋即“噗呲”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狯岳声音狠戾，看向沙代，“你又是谁？来这里干嘛的？”
沙代被他一瞪，忍不住往陆拾身后缩了缩，只露出一个脑袋，陆拾挡在沙袋面前，笑道：“火气别那么大嘛，我来介绍一下，我身后这位叫沙代，是岩柱悲鸣屿行冥曾经的学生。”
“哗啦——”
狯岳猛的站起身，摆在他面前的餐具哗啦啦掉在地上碎了一地，他瞪着眼睛直勾勾盯着沙代，已经不愿想起的往事在脑海中浮现。
“是你！”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像是要将沙代从陆拾背后抓出来生吞活剥了，但奈何陆拾的身材高大，牢牢将沙代挡在身后。
他笑道：“看起来，你们两个认识？”
“认识……”
“不认识！”
狯岳截断了沙代颤颤巍巍的回答，目光像一头饿极了的狼：“我不认识她！还有你，叫做沙代的小丫头，你应该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沙代用力抓紧了陆拾的羽织，唔唔地不敢说话。
陆拾把手探向身后，安慰似的拍拍沙代的肩膀：“我怎么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看来两位不仅认识，还发生过什么故事啊，朋友，有兴趣跟我聊聊吗？”
“没兴趣！”狯岳的目光转移到了陆拾身上，“小子，如果你还想活命就闭嘴，不要什么事情都打听得那么清楚，好奇心太重是会死人的！”
“哇，原来后果这么严重啊～”陆拾笑笑，“好吧，既然你们都不想讲故事，那我来讲，你们都听好了。”
“我在刚加入鬼杀队的时候，在岩柱悲鸣屿行冥手下学习岩之呼吸，听他讲述了他在恶鬼手下保护了自己的学生，却被送进监狱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一共出现了三个名字。”
“第一个，就是努力保护孩子，但却被最后一个幸存的孩子送进监狱的悲鸣屿行冥自己。”
“第二个，是在悲鸣屿行冥保护中活下来的唯一一个幸存者，沙代。”
“第三个，就是熄灭了寺庙用来驱逐恶鬼的紫藤花香，将恶鬼放进寺庙的小孩，狯岳。”
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狯岳忍不住颤抖起来。
陆拾却没有停下来，继续讲述道：“后来我四处游历，学习其它的呼吸法，途中顺便猎杀恶鬼，几天前我斩杀了一只鬼，在鬼的口中救下了一个叫做沙代的女孩，从她口中得知了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在沙代的故事里，悲鸣屿行冥是保护了大家的英雄，而孩子们也是想要保护老师的勇士，她自己则是因为年纪太小，不小心将老师送进监狱的罪人。”
“两个故事情节大致相同，唯一的不同就是双方的视角，导致他们之间没能相互理解。”
“而在这两个故事中，都提到了那个叫做狯岳的罪魁祸首。”
狯岳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了，他两只拳头用力握紧，袖子卷起来露出青筋暴起的小臂，沙代毫不怀疑，他现在非常想杀了陆拾。
但陆拾却好像没有察觉一样，继续道：“说来也是巧合，我几天前游历到了桃山，于是带着主公给的介绍信上山找前任鸣柱桑岛慈悟郎学习雷之呼吸，在桑岛慈悟郎的口中，我又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他的大徒弟，已经加入了鬼杀队，通过了藤袭山考核的剑士，也叫做狯岳。”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边笑一边看向狯岳：“朋友，你就是狯岳吧？”
“啊！！！”
狯岳没有回答，而是捡起地上的一块陶瓷随便就冲了上来，面容狰狞，杀意凛然。
陆拾不慌不忙，一只手护着沙代，一只手拔出了鬼切。
龙之呼吸·雷之呼吸，伍之型，热界雷！
肉眼无法追上的刀光一闪而过，狯岳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陆拾将鬼切插回刀鞘，用一根手指掀起蒙着眼睛的布条，露出金灿灿的瞳孔：“不好意思，虽然我不太聪明，但我不是瞎子，而且我也学会了雷之呼吸。”
狯岳在地上挣扎着，血从他指尖溢出，他用沙哑的声音问：“你……是……谁？”
“我？”陆拾笑了笑，“我不是什么大人物，只不过是鬼杀队的最新上任的柱，龙柱，陆拾。”
柱！
狯岳的眼中露出惊惧，然后是后悔。
早知道是柱……早知道是柱……
思绪中断，狯岳的眼中没了神采。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