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洞出小货，搞诈骗呢？
屋里的煤油灯闪烁着橘黄色的光，在这个小渔村里，这样的灯火稀松平常。
这会儿，国家经济正朝市场化转型，物资供应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了，但煤油、汽油、柴油等价格还是高得离谱，而且也还要有对应的油票才能买到。
村里晚上一般就几户人家亮着灯，都是有事在忙着，没事谁舍得费那油？
喝完粥，陈有鱼吹灭煤油灯，顺手搬了把凳子，跟大哥和老妈一起坐在院子里，一边整理鱼网，一边聊村里的新鲜八卦事儿。
这会儿刮着风，天上没什么云，今晚月光亮得能把人影都照出来。
坐着坐着，他大哥陈有亮忍不住跟老妈李静对视了一眼，心里觉得奇怪，这个崽平时话多得跟机关枪似的，今天话量这么少？
这时候，陈大富带着两条大八爪鱼去村头他大伯陈大海家里。
原本是打算冻起来存着的，可大伯第二天要去镇上卖货，他爸陈大富索性卖给了他，换了十块五毛钱，其实还可以多卖两三块，但毕竟是自家人，就让他们也能赚点。
陈大富回来后，四下瞅瞅，确认没人注意，偷偷摸摸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块钱塞给陈有鱼，还特意挤挤眼，父子俩心照不宣。
陈有鱼看着那一块钱，心里直骂：“这老头子操作可真娴熟啊！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敢忽悠我这快六十岁的小青年！想谎报卖鱼钱，好给自己留点烟钱抽？以为我看不出来呢！”
陈大富正想着给自己留一块钱买烟丝呢，可惜天不遂人愿，李静的眼睛像鹰似的，这一幕全被她瞅了个正着。
陈大富瞬间就怂了，乖乖把剩下的钱一股脑交了出来，想都不敢多想。
陈有鱼也跑不掉，刚到手的一块钱被老妈子劈了一半，只剩五毛钱零头躺在兜里。
陈有鱼心里嘀咕：“天杀的，至于吗？我自己想攒点私房钱怎么就这么难！”
想到他爸每天都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钱买烟丝，陈有鱼就知道这个糟老头子藏了私房钱，而且还非常成功地让老妈子知道有这回事，但就是找不着。
上辈子还看不出来，他爸居然还是个隐藏高手！
不过，其实心里也就是嘀咕一下，毕竟家里还得买米，毕竟最近柴油亏得厉害，给老妈拿着，他也觉得舒心。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雾气迷迷蒙蒙地罩着整个大浪村。
陈有鱼拿上锄头，提着铁皮桶，打算去村东头的海草地挖青蟹，卖钱好充实一下自己干瘪的小金库。
正当他要出发，大哥陈有亮也不甘落后，一看到他这架势，立马抓起工具，二话不说跟着一起去，说要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才叫抠青蟹的高高手！
陈爸今天不下海，留在停船位给柴油发动机做保养，顺便修船、补缝，所以也没他陈有亮什么事。
老妈子凌晨就扛着锄头去自家田地里忙活，也就除除草，不需要帮忙。
听到大哥也去，陈有鱼眼神轻蔑，心想跟这个“坑弟货”一起挖蟹可不是什么好事，看来待会儿要离他远点，免得被当工具人使唤。
不过陈有鱼转念一想，这大清早的挖青蟹不叫上江小海实在可惜了，于是他撺掇着让大哥先走，自己则绕了个大弯儿，撒开腿朝江小海家跑去。
村子不大，可江小海家住在另一头，这一跑也得七八分钟。
到了江小海家，陈有鱼猫着腰，踮起脚尖，扒在院子围墙外边探头探脑。
院子里，一个壮实的汉子正忙着理排钩，眼睛扫来扫去，却没见着江小海的影儿。
他可不敢直接进去，不然得挨揍，江爸对他是很有意见的，生怕江小海被他带坏，断然不让俩人一块儿玩。
平时呢，都是江小海偷偷摸摸溜出来找他。
这时屋里刚冒出个人影，陈有鱼赶紧在围墙外边露出半个脑袋，朝对方悄悄招手，过了一会儿，江小海注意到了外边。
不过，江小海刚想溜出门，就被江爸一嗓子喊住了：“娃儿，待会儿给我把网搬船上去，别成天跟陈大富家那小崽子瞎混！你看那小崽，整天也不干正经事儿，你老跟他混啥？”
江小海一脸苦相，隔着围墙冲陈有鱼挤眉弄眼，表示自己实在脱不开身。
陈有鱼看着他这幅样子，撇了撇嘴，白跑一趟，今儿的这个免费工具人被人抢先给占了。
离开江小海家院子，来到海草地，这片区域稀稀落落散着几个小小的人影。
陈有鱼远远地一眼就瞧见了他大哥陈有亮的身影，那家伙正忙活着，不知道在挖什么。
他皱着眉头走过去，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突然看见陈有亮大半个身子都陷在泥里了，一看就知道是找到个垂直向下、很深的螃蟹洞。
陈有鱼心里咯噔一下，脚步立马一顿，转身就是一百八十度回头。
自己现在过去不合适，肯定得接力挖洞，让他一个马上六十岁的小青年干这么大的工程量，那不是要他老命嘛。
他转悠了一圈，终于来到一片草丛茂密的地方，正想着随便挖点什么，眼角忽然瞥见草堆里有个巨大的黑影嗖地一闪而过。
陈有鱼心头一跳，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赶紧在草堆里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他就找到一个洞口，洞足有三四个拳头大，呈四十五度角笔直向下，而且洞口的泥土上有螃蟹留下的新鲜爬痕，这个螃蟹洞完美极了。
陈有鱼顿时兴奋得直搓手，甩开膀子抡起锄头开始挖。
正挖得起劲儿，挖了半小时后，忽然瞥见陈有亮提着桶，乐呵呵地跑过来。
这家伙浑身上下都是泥，活像从泥潭里爬出来的，可脸上却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你瞅瞅，鱼崽子！”他上来就把桶往陈有鱼面前一杵，还特地晃了晃铁皮桶。
陈有鱼一看，桶里趴着一只大青蟹，个头不小，蟹钳跟两根大拇指似的粗，至少也有近一斤，这可算是个大货了。
陈有亮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咋样，挖到啥没有？”
陈有鱼看他这副模样，一眼就看透了，这家伙就是特地跑来显摆来了。
擦擦汗，瞥了眼自己还空空如也的桶，干巴巴地说：“我的哥，才刚挖呢，你就得瑟？”
陈有亮自顾自地在旁边一屁股坐下，拧开铝制水壶，咕嘟咕嘟喝水，笑眯眯地盯着陈有鱼挖，还在旁边吹口哨。
陈有鱼心里那个犯嘀咕：“这家伙是啥毛病啊？”
继续自个挖，懒得理他，他丫的，这兄弟情分今天就到这了！
眼瞅着快把洞挖到底了，底下露出一层浑浊的泥浆，陈有亮眼尖，立马凑过来，往洞里瞅：“鱼崽子，快下手掏啊！”
不想搭理这个坑货，陈有鱼就近找了根硬邦邦的草根茎，准备捅捅那湿哒哒的洞口，瞧瞧里面是不是有大货。
结果，草茎根还没伸进去呢，就看见一只裹着泥浆、巴掌大的小青蟹慢悠悠地从洞里爬出来。
这小家伙不到拳头大，最多也就一两，还不够塞牙缝的。
陈有鱼两眼一黑：“我淦，大洞出小货，搞诈骗呢？！”
旁边的陈有亮连连摇摇头，跟个老师傅似的教训道：“你这找的螃蟹洞不对，这么大的洞，显然是给人用手抠过的啊，你得找那种正常的一手洞，能塞拳头进去的那种，洞口得有螃蟹爬过的痕迹，要是光溜溜的，那准没货，洞口的泥巴得是湿的，湿的才有货。”
陈有亮一讲完他的独家挖蟹秘笈，就一副功成身退的样子，提着桶去别处找螃蟹洞了。
陈有鱼心里无语，这种就是懂那么一点点，但是懂得不多的那种。
他正琢磨着也换个地方试试，忽然，洞里传来“哗啦”一声响，像是水被搅起来了。
陈有鱼眼睛瞬间一亮，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紧紧盯住那个洞口。
只见浑水里晃动着一只拳头大的蟹钳，正胡乱扑腾。
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钳子，陈有鱼瞳孔一缩，心里狂喜：“这么大的钳子？绝对是个大货啊！”
他赶紧拎起草根，小心翼翼地往洞里试探。
可谁知道，刚碰到那只大钳子，就听“咔嚓”一声脆响，草根瞬间被夹成了两截。
陈有鱼一惊，嘴里忍不住嘟囔：“好家伙！幸好没听那损主意直接下手掏！这要真下手，手估计得直接被夹残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