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借刀杀人

盥洗室中，伊姆站在镜子前，压下情不自禁上翘的嘴角：“你现在是一名职业猎魔人，要严肃。”

调整情绪后，伊姆象征性地洗了洗手，板起脸走出盥洗室。

两名佣兵风风火火地从伊姆面前走过。普拉利姆家开出的慷慨佣金，让这些佣兵像上了发条般，干劲满满地在老宅各处布防。

不过他们注定要白费力气，因为伊姆已经干掉了鬼婆。

伊姆很好奇，那头魔鬼能在有限的时间内整出什么花活。

来到三楼玛莱雅的卧室。

玛莱雅半坐在床上，一名女仆坐在床边，手捧一本严肃的文学性小说，读得女孩昏昏欲睡。

伊姆来到床边，神情怪异地打量病榻上的女孩。

玛莱雅盖着厚厚的被子，因高烧而面色苍白，额头上敷着湿毛巾。

“耐萨里奥先生，您好。”

玛莱雅像一位普通的、有教养的小姐，礼仪式的打招呼。

“您会保护从鬼婆手下保护我的吧？”

女孩的眸子里蕴含着恐惧，如果说是作秀，那演技未免太过逼真。

“鬼婆不是问题。”伊姆实话实说。

他掏出炉石，缓缓递到玛莱雅的眼前。

伊姆并不确定玛莱雅是否知晓她自己身为鬼婆的事实，又是否与鬼婆们有深入的接触，只能以这种手段试探。

女孩好奇地打量这枚闪耀着光泽的黑色宝石，似是完全不认识它。

“耐萨里奥先生，这是你要送的礼物么？”

她浅笑着抬起头，用无辜的眼神看向伊姆。

“我可没打算送人。这是魔法石，摸一下能治病祛邪，你试一试。”

“不要搞得这么隆重，好像我得的是什么不治之症。”

玛莱雅笑着伸手点向炉石，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旁的女仆连忙扶住玛莱雅，轻抚女孩的后背，并用向伊姆投去埋怨的眼神。

“我没事。”玛莱雅咳出几口带着血丝的浓痰后，精神明显好转，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耐萨里奥先生没有骗人，这真是块魔法石！”

伊姆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默默将炉石收回囊中，离开玛莱雅的卧室。

离开时，女孩还拉住他，悄悄问他能不能劝莎拉把恐怖小说还给她，她在床上呆着快无聊死了。

“要么这是头影帝鬼婆，要么在转换前，玛莱雅的心智真的只是一名正常的女孩。”

“正因如此，普拉利姆夫人才会毅然决然地臣服于魔鬼，保护她唯一的‘女儿’吧。”

“若是亲眼见到女儿转化为鬼婆，这个女人一定会发疯。”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玛莱雅的确是名正常的人类女孩。我也希望如此。”

伊姆叹了口气，不论是哪种可能，今晚过后普拉利姆家都将支离破碎。

他忽然兴致寥寥，走下楼梯，打算在老宅周围逛逛，呼吸新鲜空气。

楼梯上，熊盾佣兵团的两名超凡者，帕尔默和米诺热情地叫住伊姆：

“耐萨里奥先生，你方便……”

伊姆不耐烦地摆摆手：“不方便。”

二人看着伊姆的背影，显然没想到伊姆拒绝的如此干脆。

帕尔默低声道：“怎么办？这位先生的实力可不是我们能应对的。”

米诺沉默着考量片刻，小声道：“先礼后兵。先去找罗莎。”

二人身后，还有一名超凡者，名作杰森，是熊盾佣兵团新招募的一名【游荡者】职业超凡者。

杰森带着一脸清澈的愚蠢，傻笑着凑近帕尔默和米诺：“你们在说什么啊？”

帕尔默和米诺对视一眼，拉着杰森来到角落，一左一右将他包围住，神情严肃。

“你来？”米诺道。

“我来。”帕尔默点头，拍拍杰森的肩膀，循循善诱道，“小子，你干佣兵是为了什么？”

杰森一愣：“发财？”

“没错！”帕尔默用力点头，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但如果有人不想让你发财呢？”

“干他？”杰森一脸懵然。

“对了！”帕尔默用力挥拳，揽住杰森的肩膀低声道，“这对夫妇就是典型既吝啬又愚蠢的商人，他们明显隐瞒了许多事情，现在让我们对付鬼婆，明天会不会蹦出来魔鬼？”

“说到魔鬼，我感觉这栋宅子不对劲……”杰森连忙道。

“这只是个比喻，并不是真的魔鬼……也许是龙。”帕尔默打断他道。

“我讨厌龙。”杰森咬着牙道。

“魔鬼还是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今晚就会收工，拿上我们应得的酬金和补偿离开。至于普拉利姆，他会死于恶毒的鬼婆。”

帕尔默眨了眨眼：“听明白了吗？”

杰森瞠目结舌，随即握紧双拳，兴奋地点头，喜形于色：

“你的意思是要干掉普拉利姆夫妇？我明白了，咱们会斩下他们的脑袋，然后放把火将这里付之一炬。没有人会在意或调查自由地的火灾……”

“停停停！”帕尔默捏紧拳头，纳闷道，“谁说普拉利姆夫人要死了？”

“她不死，我们怎么拿钱？”杰森又傻眼了。

“凭借爱情！”帕尔默戳着杰森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男人四十一枝花，不要小瞧团长的魅力啊。”

“普拉利姆被怪物杀死，霍姆格伦团长英勇斩杀怪物，赢得了富商遗孀的爱慕，然后有情人终成眷属，最终合法合理地得到这笔财富。”

帕尔默小声拍手，为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鼓掌。

“……那个*子不仅出卖了她的灵魂，还出卖了肉体！？”杰森气得发出尖叫。

帕尔默神情古怪：“我不知道你还是个道德保守者。”

杰森瞬间沉默了。

帕尔默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好了，跟你通过气了。机灵点，别露馅。”

两名老资历佣兵转身离去，显然是向其他人交代注意事项。

留在原地的杰森，面容扭曲到不成人形。

“该死，这帮人类下地狱后，一定会成为我的竞争者。”

“杰森”满面愁容地转过身。

“我他妈为什么不直接取代他们的老大？算了，这帮佣兵没法指望了。”

莫塔摇着头，踌躇片刻后找上罗莎，继续他的借刀杀人计划。

女战士正在玛莱雅的卧室附近，在地面上倾倒细盐粉，并布置各种陷阱，防止鬼婆通过隐身术潜入。

“年轻”的菜鸟游荡者靠近女战士，装出紧张且害怕的模样，低声道：

“罗莎女士，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有一些可怕的发现。”

女战士起身，神情认真地听他说话，完全没发现人皮中的魔鬼，还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莫塔领着女战士，快步来到一间布满灰尘的杂物间中。

这种戏耍操弄凡人的感觉，让魔鬼的心情舒畅了不少，他的语气更加生动逼真：

“女士，你也知道我是一名游荡者……”

“我不知道。”罗莎挠挠头。

“这不重要。”莫塔清咳几声，来到房间角落处的一张桌子旁，握住桌子上的烛台。

“我对机关陷阱有一种天然的敏感，因此发现了这里的暗示。女士，请做好心理准备——普拉利姆夫妇其实是邪恶的魔鬼崇拜者！”

莫塔说罢，就要转动烛台上的机关。

“等等！”罗莎一脸严肃地摁住莫塔，“你说了魔鬼对吧？”

莫塔沉声道：“是的，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不管你有没有准备好……”

“我早准备好了。”

女战士卸下背后沉甸甸的背包，取出一堆杂物。

圣水、一众光明领域神祇的银质圣辉、一些自制的防护物品。

自从上回碰见魔鬼后，她就有意准备相关的物资。

女战士熟练地拧开一瓶圣水浇在身上，并把残余的小半瓶泼向莫塔。

唔！莫塔瞪大眼睛，身子用力靠在桌子旁，背过身去掩饰自己的痛苦。他的身上冒出淡淡的白烟，好似被硫酸泼到，幸亏光线昏暗没有被察觉。

“用……用得着这样么……这只是一间暗室。”

“小心驶得万年船。”

女战士谨慎道，将一条伊尔玛特的圣徽缠在手上，又向莫塔抛去一枚洛山达的圣徽。

莫塔本能地躲开，就像是人类躲避一块燃烧的煤炭，但在半道反应过来，克制住生理性的厌恶，接住洛山达圣徽。

晨曦和复兴之神的银质圣徽，在莫塔的手中宛如一块炙热的烙铁，不断灼烧着皮肤，狰狞的面孔上双目血红，眼角微微湿润。

女战士诧异道：“你怎么了？”

“我……想到了我的父母。”魔鬼哽咽道，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滴，“他们就是死于魔鬼的爪牙……我和这种人不共戴天，见一个杀一个。”

女战士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递过去一只带有滤芯的手工口罩：

“戴上吧，防止魔鬼的有毒气体。银质滤芯，且在圣水中浸泡过10天，对魔鬼相当有效。”

“有必要么……我懂了。”

魔鬼面对女战士严厉的目光，含泪点头，戴上口罩，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每一口呼吸都让内脏无比刺痛。

脑中幻想着事后如何报复女战士，莫塔强忍着不适，转动机关。

暗室门轰然打开，女战士举起长剑严阵以待。

暗室里空无一物。

“我就说不用大题小做，里面没有怪物……”莫塔手忙脚乱地摘下口罩，忽然顿住。

空荡荡的暗室里不仅没有怪物，连本该有的魔鬼法阵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