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见黎师兄
三小时后，杨铭正吭哧吭哧搬着桌子，张嘴随口一问：
“黎师哥到底怎么说啊，你不是打电话了吗？”
桌子那头的林大福摇摇头，呼出一口气回答：
“黎师哥没说答不答应，只说他这一个月都有空。这会儿也正在附近呢，但要考虑一下再回电话。”
“唉……行吧。”
“呼……终于到地方了，齐活儿！”
放下桌子，两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里是学校的主干道，有不少人经过，在这里招募演员最合适。
“哈啊~”杨铭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里全是困意。
昨晚他整修剧本熬到了很晚，本来没打算合计这事儿，毕竟核心都还没组建呢，但林大福说啥都等不及了，非得趁这个时候折腾上杨铭，不让他补觉，那待会儿必须得给他整点刺激的。
摆好桌子，林大福左顾右盼，目光在周围的行人身上游移。
他压低声音，偷摸问道：
“铭儿，你那方法真能行吗？”
杨铭差点憋不住笑意，眼里闪过一瞬戏弄：
“你不信我啊？肯定能行啊！你不懂，这叫噱头，叫吸精！赶紧把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
林大福也听话的卸下书包，却只掏出了打印好的简历表格。
“招募立牌呢？拿出来啊！”杨铭在身后又继续催促，却已经偷偷往后退了。
林大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咬牙，选择信任自己的好兄弟。
他战战兢兢地掏出那个招募立牌，小心翼翼地摆在桌面上。
你还别说，这一摆上后，林大福反而有些期待起来，心想这招数到底能不能奏效，刚才听杨铭那样说，是蛮刺激的。
“铭儿，弄好了。”
开口汇报，然而身后却没有他想要的回应。
林大福回头一看，顿时傻眼了——杨铭这货竟然不知道啥时候跑到一旁的树底下躲起来了！
“不是…你！”
他正想开口骂人把杨铭给叫回来，我可以受伤，但我不能独自受伤。
然而刚才就有一个女学生好奇的驻足在桌前，等待他们摆弄呢。
那女生皱眉看着招募立牌，随后立马指着林大福，怒气冲冲地说：
“无耻！真不要脸！别想跑你！！”
林大福动作被打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一时语塞，脸红了大半，支支吾吾地说：
“我…不是……”
女生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高声喊道：
“不是什么不是，大家都快来看啊，都来看看这孙子在干嘛呢！”
一时间，周围的行人都聚成一团，看过立牌后，无不对着林大福指指点点，脸上全是愤怒和鄙视。
“确实不要脸！”
“真是败类！”
“北电怎么出了个你这样的玩意儿！”
躲在一旁的杨铭都要乐晕了，那牌子是他出的主意，效果果然爆炸！
上面写的赫然是：
“剧组招募女演员，只有一个要求：
要有感情的脱！
合作请联系：xxxxx”
脱，还得有感情！这能不被围攻嘛。
林大福也不敢开口反击，他知道一开口必然是更多的口诛笔伐，弄不好还要动手。
只能咬牙切齿，在心里怒吼：杨铭！你个狗东西！！我恨你！！
就在这时，杨铭看人群聚集的差不多了，也该办正事了。
他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装作路人故意高声道：
“咳咳，各位女同学啊，听我说！虽然这个人，确实不是个东西，但光这样骂也不是办法。”
“那位女同学，把棍子放下，我没说不骂了要开始打。”
“不如啊，我们让他给个说法，看看他到底怎么解释这东西！”
人群的喧闹渐渐平息，大家纷纷开口附和：
“说的对，必须给个说法！”
“凭什么不尊重女性！”
“怎么不让你妈脱！”
杨铭朝林大福使了个眼色，林大福这才恍然大悟，想起了杨铭之前教他的话术。
是有些佩服，但是对这狗东西的恨还是一样的，短时间不能消弭。
他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说：
“是这样的，各位学姐学妹。因为临近期末了啊，我们要拍摄期末短片。其中有一段剧情，是需要女演员为了艺术做出一些牺牲，其实主要就是脱的场景。”
“我们剧组不想瞒报这点，要不然签了合同还要扯皮。所以呢……特意写了出来，能接受、感兴趣的学姐学妹可以来领一下简历表格，认真填写后送到王老师那儿，咱们剧组绝对正规哈。”
听完林大福的解释，众人的情绪才稍稍缓和下来。
艺术性、王老师背书，这两个小词直接拿捏住大家的信任和好奇，大部分人都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骂声也平息下来。
甚至有一些大胆、想挑战自己的女生也把立牌上的电话存了进去、领了表格。
“你还别说啊铭儿，你这招真管用哈！”
林大福笑呵呵地递出一份又一份表格，纯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丝毫不计较刚才的事。
“你以为呢！”
……
人群渐渐散去，有一个女孩儿却留了下来，她一直盯着那副牌子，眼睛里全是愤恨。
最后，终究是忍不了了，她冲上前从桌子上夺过牌子，抽出纸张撕得粉碎！
林大福还没反应过来，纸张就已经成碎片了，忍不住急呛一句：
“诶，你干嘛呀你！有病吧？”
已经转身的女孩儿又回过头恶狠狠的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回道：
“对，我就是有病！”
说完，她把纸张扔进垃圾桶，潇洒提步离开。
“擦，你别走！”
林大福迈过桌子还想追上去理论，在一旁观察女生的杨铭却拦住了他：
“没必要啊林哥，刚才有兴趣的都已经领了表格了。萍水相逢，说不定人家有烦心事儿呢？别跟她计较，随她去吧。”
话是这么说，杨铭仍然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的背影，他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记忆里也没什么董小姐啊。
“嘁——不跟她一般见识，”
恰好这时候，林大福的电话响起，赶紧接起。
“喂——黎师兄！啊......胡同羊汤馆是吧。好的好的，我们这会儿就过去，马上到！”
电话挂断，两人对视一眼，都面露喜色。
主动联系，可能是有戏啊，那就赶紧出发！
走出校门，杨铭和林大福来到了学校附近最具烟火气的胡同。
初冬降下的寒意，好像对巷口的那位老大爷毫无影响，还是光着膀子在那练太极拳。
街两旁的推车小贩也都争相叫卖，全是驴打滚儿、豌豆黄、冰糖葫芦等经典小吃。
林大福左看右馋，走到羊汤馆儿前，深吸一口气，砸吧砸吧嘴，说道：
“你还别说，这初冬一出门真想来碗羊汤暖暖啊，这黎师兄也是个会生活的。”
杨铭笑着点头，这傻兄弟来京两年光学会吃了：
“看起来是的，不过，等会儿不管师兄入不入组，你这大户记得把钱付了哈，别占黎师兄便宜。”
“这我知道，不用你说。”
推门进店，葱花和浓汤味儿瞬间席卷，店里也是火爆异常，早就坐满了食客。
杨铭和林大福从极窄的过道往前挤蹭，奔着电话里讲过的桌号走去。
不过还未靠近桌前，两人分明见得黎然身旁还有位女孩儿，低着头看不清具体长相，但大概同岁。
那肩部一耸一耸的——这正哭着呢！
啊？这什么情况？
杨铭林大福面面相觑，两人对视一眼，互相读懂了对方的眼神含义。
黎师兄玩这么花？泡着女人谈工作？
咱们要不，先撤？
但身后催促前行的服务员可不答应，两人几乎是被推着往前走，好巧不巧他端着的四碗羊汤还正好是摆送到黎师兄桌子上的。
角度问题，那女孩儿比侧头安慰她的黎然先注意到了他们。
见有外人，她连忙别过脸去，抽泣声也戛然而止。
黎然也发现了杨铭和林大福两人，赶忙起身准备招呼。
唉，不管了，先谈谈看吧，既来之则安之嘛。
杨铭先一步迎过去，堆着笑、伸出手，开口自我介绍：
“黎师兄您好！我叫杨铭，正是《调音师》的编剧和导演。”
黎然也同样热情地握住杨铭的手：
“来来来快坐，羊汤刚上来趁热喝！都是学弟别这么正式，叫我黎然就行了。没啥成绩，有幸得王老师推荐。”
还没等手松开，黎然双目闪着光，又拍拍他的肩膀赞叹一句：
“杨老弟年纪轻轻，不简单啊。”
这话一出，杨铭知道黎然肯定已经在王老师那里了解过剧本了，对剧本应该也很感兴趣：
“害，剧本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舍友也出了力呢。”
杨铭刚想谦虚一下，引出林大福让他也介绍下自己。
结果这货呢，坐下后就直勾勾的盯着羊汤，根本没注意他俩这对话。
杨铭无奈，他倒真实，自家的傻兄弟能咋办，也只好帮着出言介绍：
“这是我兄弟林大福，也是我们剧组的金主。刚才就是他联系的您。没进门之前他就说您馆子选的好呢，”
金…主？
这词儿一出，不仅黎然，刚才别过头去的女人也顿感几分新意，把头侧了回来，听着他俩对话。
“金主？这是啥意思？”黎然问出所想。
对了，现在才06年！
这个词儿确实太超前了，自己以后得注意这个问题。
杨铭心里提醒完自己，嘴上又找补了回来：
“就是资方的意思，付金子的主儿嘛，金主。”
“这么个意思啊，杨老弟你还真幽默。”
黎然乐呵呵一笑，察觉到身旁的女孩儿也不怎么哭了，开口介绍道：
“可能让你们看笑话了，刚才正在这委屈的是同乡死党的一个妹妹，委托我关照几分。她和你们同校，叫高页，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高页？
介绍完毕，杨铭和女人同时转头，两人互凝一眼，异口同频：
“是你？！”
“大嫂？！”
林大福抬头也觉得女孩儿熟悉，舀起的一勺汤刚喝下去，杨铭这俩字一出，又“噗”的一下全喷出来了。
“对不住，对不住！羊汤太烫了。”
林大福赶紧解释，收拾桌子上的残局。
被杨铭以大嫂称呼的女孩儿气的脸都红了，她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呢，这么污蔑谁受得了：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我不就是冲动撕了你们的招募纸吗？至于吗？”
没错，她刚在校园中和两人见过面。
“不是不是…这事儿怨我，是您和我一个嫂子长得太像了，我认错了，对不住！”
杨铭也颇为尴尬，只能强行解释。之所以叫她大嫂，正是因为眼前的女孩儿高页，是前世23年热播剧《狂飙》里面的陈舒婷饰演者，但大多数网友都称为“大嫂”。
“你们…认识？”
一旁的黎然含笑看完了这场好戏，也舀起一勺热腾腾的羊汤送下。
又是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不认识！”
黎然忍俊不禁，开口调侃：
“看你们这默契程度不像不认识！”
高页轻哼一声转过头去，黎然也终于入了正题：
“杨师弟，剧本我从王老师那了解过了。很优秀，我可以答应。只不过，我有个要求。”
“师兄您说，是酬劳或者钱能解决的我这兄弟都不差事儿！”
杨铭这话林大福在一旁狂翻白眼，咋滴，大户就该被宰呗？
黎然摇摇头，看一眼旁边的高页：
“不瞒你们说，是为了她。
“你们拍短片，是为了导演系的期末考核。表演系也一样，需要参演角色。”
“别怪她今天失格，她试镜多个剧组，结果......五个剧组有四个都暗示她需要‘付出’点什么就有机会，还有一个是内定。”
黎然的言语由沉闷转为无奈：
“这个圈子并不干净，但没办法，有的是愿意‘牺牲’的人拉低底线。”
“所以我希望你们剧组，能给她一个机会，一个公平的机会。”
黎然的语气十分陈恳，甚至是卑微。
林大福跟着一同愤懑，校园的不愉快早就抛之脑后了。
正要开口同意，杨铭桌下一扽：
“黎师兄，什么程度的机会呢？如果是试镜，我保证会按照需求来评判。但如果是直接拿下角色，我不接受。”
冷静、不讲人情、却正中下怀。
黎然还没开口再拉扯几番，高页深吸口气，倔强开口：
“我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谢谢你。”
“那就，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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