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分(9)
鲍德温工程师没有机会研究休斯上校编写的《关于修建横贯地峡铁路的最终报告》,直到他登上“新月城”号蒸汽轮船,在特劳特温、托滕和斯蒂芬斯的陪同下,他再次驶向查格雷斯。在地峡考察之后,休斯坚持要亲自撰写报告。“这是我的责任。在我的笔记中,我记录了鲍德温和陪同我的每一位技术人员的观察结果。”上校说。鲍德温利用这一机会回到费城家中,与母亲和姐妹们共度了几天时光。出发那天,他们在码头一见面,托滕就把大量文件交到了他的手中,其中包括地图、地形图、土壤分析、森林和河流的描述。“这是一项全面而专业的工作,”上校对他说,“但因为你和休斯在一起,而且是第一个描述这条路线的人,所以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
第二天,四名铁路工作者坐在一起共进早餐。
鲍德温在咖啡上桌前说道:“休斯的报告充满了矛盾、错误和夸张。”
“怎么会这样?”斯蒂芬斯难以置信地叫道。
“上校写的不是一份技术报告,而是一份浪漫的叙述,他在其中省略了——我不知道他是否故意省略——许多铁路建设将面临的巨大困难。”
“但这是不可能的,”特劳特温吃惊地道,“我们就是根据这份报告投标的。”
“有哪些错误、夸大和遗漏?”斯蒂芬斯问道,试图保持冷静。
“首先,休斯建议在海军湾以南而不是查格雷斯开始建设。虽然上校建议的路线较短,但从我和斯蒂芬斯第一次旅行的路线来看,我清楚地记得,当我们接近海军湾时,地面变得更加潮湿泥泞,这将使筑堤和铺设铁轨变得非常困难。关于这一点,报告说土壤主要是红色黏土和玄武岩。有些地方确实如此,但大西洋地区的大部分土壤是由湿地、沼泽组成的。休斯还说,沿线可以获得优质木材,桃花心木和橡木非常丰富。我们先前的勘探表明,虽然桃花心木、橡木和其他木材非常丰富,但它们分布在人迹罕至的零星地点,而且远离路线,我非常怀疑珍贵木材制成的枕木能否承受地峡的气候。最后,报告低估了查格雷斯河的重要性,因为在某些时候必须穿越该河。我曾亲眼看见,由于地峡一年中有九个月降下大暴雨,这条河的流量增加了数倍,这意味着桥梁必须建造得足够坚固,以抵御洪水。”
鲍德温话音刚落,托滕终于打破了沉默。
“事情很严重。在我们最近对地峡的考察中,我们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对地形进行彻底的分析,我们对报告中的许多结论信以为真。虽然合同中有条款规定了报告与实际情况之间可能出现差异,但鲍德温的观察意味着成本和施工时间将大幅增加。”
“是这样的。还有什么我们应该知道的吗,詹姆斯?”斯蒂芬斯问道。
“还有其他细节我不同意休斯的结论,但都是次要的。”鲍德温发出了他的一次不寻常的大笑,“为了了解我们尊敬的上校的乐观程度,值得注意的是他断言,如果大陆分水岭很高,就可以修建一条隧道,正如你们听到的那样,在曼丁戈和奥维斯波之间修建一条1400英尺的隧道,铁路将从隧道通过。先生们,这简直是疯了。我相信休斯上校从未铺设过铁轨或枕木,因此对野外工作的困难一无所知。在理论上,什么都可以做,但在实践中,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休斯上校是陆军工程兵部队的杰出专业人士,”斯蒂芬斯说,“我同意鲍德温的看法,他报告的基调总体上是乐观的,但我们刚才听到的批评主要是关于大西洋部分的,该部分将在第二阶段建设。我建议我们继续执行从戈尔戈纳到巴拿马城的开工计划,按计划利用大西洋一侧查格雷斯河的河道运输材料和设备。如有必要,我们将在日后调整合同。”
巴拿马铁路公司总裁的提议得到了托滕和特劳特温的接受,但他们要求鲍德温准备一份详细的报告,指出所有不一致之处。
当“新月城”号驶入查格雷斯河口时,另外两艘汽船正在那里卸货。铁路工人在第一艘船上下了船,当他们到达陆地时,他们发现了一群名副其实的暴民,大约有三百人。这群人咒骂着,从一边跑到另一边,争夺为数不多可以乘坐的邦戈。虽然当地人仍对淘金生意没那么热衷,但他们对向上游运送人的生意更感兴趣了。特劳特温和托滕留在码头上监督物资和设备的卸载,斯蒂芬斯和鲍德温则前往彼得·埃斯基尔森的旅馆,希望诺斯曼能立即安排前往戈尔戈纳的运输。他们惊讶地发现,这家宁静的乡镇旅馆变得一团糟。在大厅的后面,有一个雕刻粗糙的普通木制吧台,里面躺着几个喧闹的酒客。在一个角落里,一个黑人正在弹奏一架走调的钢琴,除了远处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有五个男人在打牌,他们对周围的喧闹视而不见之外,其他桌子上都是胸脯丰满、笑声轻松的女人,她们正在和醉醺醺的客人们互相爱抚。所有的男人都带着手枪和匕首,他们毫无顾忌地展示着这些武器。
“索多玛与蛾摩拉。”鲍德温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小声嘟囔着。
“黄金热。”斯蒂芬斯回答道。
这时,身着色彩鲜艳的衣服——马甲和帽子也很鲜亮——嘴角挂着灿烂微笑的埃斯基尔森出现了。
“欢迎来到‘美国之家’。”
“我的朋友埃斯基尔森,一年半前曾热情接待过我们的那家宁静祥和的客栈现在怎么样了?”斯蒂芬斯问道。
“它被进步的狂风吹走了,狂风可能也把美国自然科学研究所——是不是这么叫?——吹走了吧!我从一开始就怀疑,你们来查格雷斯的任务与动植物无关。你们要修铁路,不是吗?来吧,我们去我的办公室,在那里我们可以更轻松地交谈。”
在棚屋的后面,埃斯基尔森建造了一个附属建筑,现在里面有厨房、餐厅和几个房间,还有一间办公室,在办公室里,他可以通过一个固定的小玻璃窗观察大厅里的动静。
他们一坐下,斯蒂芬斯就说:“我们确实在修建一条横跨地峡的铁路。在我们从新格拉纳达政府那里获得特许权之前,我们的任务是保密的。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工作了,但我们需要尽快到达戈尔戈纳,至少我、鲍德温和承包商需要帮助。但在我看来,你们从事的是更有利可图的生意。”
“希望如此吧。”埃斯基尔森叹息道,“目前所有的利润都用于投资。除了这家酒店外,我们在戈尔戈纳还有一家酒店,并准备在巴拿马收购一家酒店。我们还从事运输业务,这是我的一个合伙人最初的业务。但是,我必须坦率地说,真正赚钱的是酒、赌博和女人,没有什么比这更能引起等待登船前往加利福尼亚的冒险家们的兴趣了。地峡已经成为我们的金矿——船上的位置越少,我们的利润就越多。”
北欧人停顿了一下,衡量了一下他的话的效果,带着一丝不屑,然后继续说道:“从长远来看,修建铁路会影响我的生意,但谁又能考虑未来呢?我们的未来就是今天、今晚、明天,也许还有后天……哲学谈够了,我们来谈谈你的需求。找船夫带你去戈尔戈纳没有问题。但我想更多地了解你的计划,以及我们是否可以在其他方面进行合作。你不需要为你的员工提供住宿或储存材料吗?”
斯蒂芬斯和鲍德温面面相觑。
“这个项目,”斯蒂芬斯解释说,“是在戈尔戈纳建立我们的运营中心,并从那里开始建设通往巴拿马的线路。明天或最迟后天,一艘小拖船将抵达查格雷斯,将材料、设备和人员运往上游。我们需要一个棚子来临时存放轮船上运来的所有东西,也许还需要一艘邦戈来支撑拖船。”
“我会帮你弄到的,不会有任何麻烦。你想什么时候……”
爆炸声打断了埃斯基尔森的话,他立即起身向大厅走去,斯蒂芬斯和鲍德温紧随其后。吧台边的地板上躺着一个瘫软的男人,胸前有一道血痕。其他人看着他,几乎漠不关心。
“发生了什么事?”埃斯基尔森问酒保。
“老样子,老板。死者是南方人,他和那位北方人[1]争吵了十五分钟。他威胁要向对方开枪,直到他自己中了一枪。”
“叫两个小伙子把他埋了。”
埃斯基尔森走近袭击者,把他带到一边,和他谈了几分钟,然后回来了。
“现在怎么办?”鲍德温问道,他明显受到了震动。
“我们将埋葬他,责任人将支付费用,我们规定为20美元。这是惯例,也是对肇事者唯一的惩罚。这个月已经死了七个人,这是第二个倒在我旅馆里的。其他人在争夺船只时丧生了。”
“当局呢?”斯蒂芬斯问道。
“在查格雷斯没有当局,没有医生,没有牧师,什么都没有。在死者中,如果他们的伤口得到及时处理,有些人可能会获救。但是,正如你所看到的,这里是一片无人区。我们唯一有组织的东西是一个墓地,我们在这里埋葬那些到达黄金之地的梦想在这里破灭的不幸者。如果他们有身份证件,我们就把他们的名字写在十字架上,我自己保管这些证件,以防有亲属出现。如果没有,坟墓就会保持匿名。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来悼念其中任何一个受害者。”
“这也太野蛮了!”鲍德温和斯蒂芬斯几乎异口同声。
下午晚些时候,设备和材料卸载完毕,铁路人员决定在查格雷斯等待拖船,将他们送往戈尔戈纳,这一决定得到了下属们的欢呼,当晚,他们与冒险家们一起分享了前往黄金之地第一阶段旅程的乡镇乐趣。特劳特温、托滕、鲍德温和斯蒂芬斯回到了“新月城”号,在船上用餐时,他们同意尽快开始建造铁路公司的办公楼和仓库,但这些建筑不会建在查格雷斯,而是建在河的对岸。
“我们必须让埃斯基尔森知道。”斯蒂芬斯评论道。
天一亮,铁路工人们就回到了岸上。天空下着毛毛细雨,镇子里一片寂静。一些闷闷不乐的人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另一些人则对泥泞、昆虫、猪和鸡无动于衷,当他们最终被睡眠和酒精征服的时候,他们能在任何旮旯里以怪异的姿势睡过去。
托滕和斯蒂芬斯开始寻找雇员,特劳特温和鲍德温则留在码头挑选材料,这些材料将被运往对岸,在远离查格雷斯喧嚣的地方建造第一批建筑。在雇工时,他们看到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小股烟雾。
“我希望那是我们的拖船。”鲍德温说,“这样我们就可以一次性运走所有材料。”
半小时后,一艘小轮船缓缓驶过河口的横杆,停泊在码头上。斯蒂芬斯微笑着读出了阿斯平沃尔为第一艘拖船取的名字:“埃兰将军”。他想:“威廉真是面面俱到。”
中午时分,正当他们准备启航前往戈尔戈纳时,埃斯基尔森出现了。
“我听说他们在向对岸运送物资,他们在干什么?”他恼火地问。
“我们决定在那里建立我们的行动中心,”斯蒂芬斯回答道,“我们会留下几个人在那里负责施工,其余的人将立即前往戈尔戈纳。”
埃斯基尔森总是在寻找新的商机,他理了理自己的金色小胡子,无奈地笑了笑。
“不难预料,如果铁路公司决定在河对岸修建车站,那里将会出现一个新的定居点。届时将出现两个查格雷斯,我得在对岸再建一座旅馆。”
“我们的想法是让那片区域专门用于工作。”斯蒂芬斯澄清道。
“那些来这儿的人都已经疯了,我觉得这不可能。”埃斯基尔森回应道,“他们什么时候能从戈尔戈纳回来?”
“我们真的不知道。就我而言,一旦建筑工人安装完毕,工作安排妥当,我就打算去加利福尼亚。”
“去寻找黄金?”埃斯基尔森狡黠地问。
斯蒂芬斯想到了伊丽莎白。
“是的,先生。”
“准备好了,先生。何塞,就是你研究大自然秘密时带你的那个人,他将和你一起去。”
“很好,船长确信我们的吃水不会有问题,他建议把邦戈绑在船尾,让它开得更快。”
在“埃兰将军”号船长何塞的引导下,他毫不费力地沿着查格雷斯河驶向戈尔戈纳,并在夜幕降临前抵达那里。这段旅程只用了不到7个小时,铁路工人们为自己的成功感到庆幸。
他们还非常高兴地看到,戈尔戈纳的社区似乎组织得很好。尽管也有许多旅行者在等待乘坐骡子前往巴拿马,但大家的态度都很有分寸,对社会共处的规则也有一定的尊重。
“也许他们在查格雷斯大旋涡之后已经精疲力竭了。”鲍德温嘲讽地评论道。
但事实并非如此。戈尔戈纳有一位市长和六位副市长,他们胸前都佩戴着一枚铜制徽章,这枚徽章赋予了他们维持公共秩序的权力。街道由鹅卵石铺成,大部分房屋由石灰石制成,当地人穿着得体,见到陌生人会微微点头致意。即使是位于镇子一端的埃斯基尔森的“美国之家”,看起来也像是一个体面的地方。虽然也有酗酒、赌博和性交易,但都是谨慎地进行,不影响其他居民的安宁。
他们刚刚踏上陆地,“埃兰将军”号上的乘客就听到了一阵钟声。
特劳特温说:“他们在召唤天使。”
“在有牧师的地方,人们会表现得更好。”
“因为教堂让他们想起地狱。”托滕说,他和牧师不是一路人。
“无论如何,我很高兴这里就是我们设立总部的地方。现在我要为一切进展顺利而感谢上帝。”
离开人群,特劳特温循着钟声一直走到中央广场前的简陋教堂。
最初几天,承包商们开始组织施工。他们在郊区征地建造办公室、仓库和住房,同时在镇里租用必要的场地。拖船每天都会前往查格雷斯,装载阿斯平沃尔从纽约运来的其余材料和设备。很快,托滕将前往卡塔赫纳雇用工人——随着大量旅客的涌入和美元的贬值,当地人很少愿意拿起锄头和铁锹。
当铁路公司总裁确信事情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时,他告别了承包商,动身前往巴拿马,打算登上第一艘前往加利福尼亚的轮船。关于伊丽莎白的记忆随着他忧郁的节奏来来去去。只要他还沉浸在日常工作的决策和挫折中,孤独就不会对他造成压力,一旦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合上眼睑寻求睡眠,伊丽莎白的眼睛、眼神、微笑,尤其是灼热的嘴唇就会回来,在约翰·斯蒂芬斯痛苦的心中播下新的幻想。
斯蒂芬斯穿过残破的城墙,来到了扎克里森与纳尔逊的办公室。他怀疑,大批阿耳戈人移民到加利福尼亚已经改变了巴拿马的生活,但他从未想到会改变到什么程度。一群名副其实的外国人在城市里游荡,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看起来像游牧民族,在这里,就像变魔术一样,出现了小酒馆、赌场、餐馆和旅馆,他们用临时的英文招牌为自己做广告。昔日的寂静和安宁已让位于长期的喧嚣和动荡。混乱占了上风。
威廉·纳尔逊张开双臂欢迎铁路公司总裁的到来。
“是时候让铁路公司的人记住我们了,我已经不抱希望了。”
“我想早点来,但启动时间比预期的要长。”
“请坐,请坐,我给你倒杯威士忌。事情进展如何?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建设?”
“我想说进展顺利。我们已经把所有的材料运到了戈尔戈纳,一个工程师正准备去卡塔赫纳雇用第一批工人。”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工作?”纳尔逊边倒酒边问。
“我们还没有确定的日期,”斯蒂芬斯回答道,“干杯!一些设备将由‘巴拿马’号和‘俄勒冈’号运来,这两艘船将在两周内从纽约启航;即使它们必须绕过大陆,这也比顺流而下和骡子驮运穿越地峡更便宜、更实用。我们的计划是从戈尔戈纳开始,一直走到大陆分水岭的顶端。我们认为,一旦我们完成了到克鲁塞斯的路线,我们就可以铺设从这里到那里的铁路了。但请告诉我,轮船运输的情况如何,‘加利福尼亚’号方面是否有任何消息?”
“两星期前,一艘加入巴拿马—加利福尼亚航线的英国轮船‘布里斯托尔’号从旧金山驶来。船长交给我一封福布斯船长的信,他在信中讲述了他在航行中遇到的巨大困难和艰辛。为了到达目的地,他被迫用船上所有的木材给锅炉加料,一到旧金山,水手们就集体放弃岗位去寻找黄金。太可怕了,不是吗?他们似乎都在做同样的事情。现在,他正试图重建这艘船并招募新的水手,在这个唯一能打动人的东西就是一夜暴富的地方,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加利福尼亚’号上的奥德赛之旅真是精彩纷呈!人们的疯狂真是被激发起来了。”斯蒂芬斯闷闷不乐地说道。
纳尔逊说:“人们被自己的本能所驱使,古老的价值观已经退居其次。看到大厅里为公众服务的那个年轻人了吗?他是一个秘鲁人,以1000美元的价格卖掉了他到加利福尼亚的船票,他打算把其中的800美元寄给父母,然后用剩下的钱买一张去旧金山的新船票。但是,像其他许多人一样,他也是突如其来的财富的牺牲品:一半的钱被他挥霍在女人和赌博上,另一半被骗子拿走,差点要了他的命。我很同情这个孩子,所以我决定给他一个工作的机会,让他挣到钱。”
“一个真正的悲剧。”斯蒂芬斯说。透过玻璃,他注意到秘鲁年轻人的脸上过早地蒙上了一层苦涩。
“还是谈谈蒸汽轮船吧,我担心‘巴拿马’号和‘俄勒冈’号还没有从纽约启航。英国人正在利用乘客过剩的机会,抢在我们前面。”
“要容纳所有想移民到加利福尼亚的人,空间总是不够的。就目前而言,自从我上次访问以来,这座城市发生的变化令人难以置信。”
“秩序混乱,但也有大量美元在流通。问题是波哥大的中央政府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需要派遣士兵和警察来恢复和维持公共秩序。”
“这是非常需要的。现在我必须去找一家旅馆了。我想中央饭店仍然是最好的。”
“毫无疑问,但在下一班船来之前,那里不可能有空房,你就住我家吧。”
“我真的很感谢你的好意。我只住一小段时间,因为我打算尽快去加利福尼亚,看看那里是否真的有金山银山。下一班船什么时候到?”
“谁也说不准,约翰。你自己也告诉我,我们的船还在延误,我们不知道英国人会派多少船来。‘布里斯托尔’号一周前去了旧金山,六周后才能回来。谁知道呢?此外,当那一天到来时,我们将不得不与那些绝望的人争夺你的位置,他们已经等了几个星期才上船。”
“真是一场灾难。”斯蒂芬斯在告辞前只是说了一句。然而,那天下午,当他游览他和伊丽莎白一起游览过的地方时,一种越来越熟悉的悲伤占据了他的心灵。为了消除这种忧伤,他决定继续忙于铁路建设。在纳尔逊的陪同下,他选择了最终到达巴拿马的设备和材料的存放地点,并确定了建立太平洋终点站的最佳地点,他还设法会见了奥瓦尔迪亚省长,向省长表达了公司对查格雷斯和铁路线将经过的其他镇子的混乱局面的担忧。
铁路公司总裁说:“这里没有政府机构,没有医疗中心,没有任何通常与文明相关的东西。在查格雷斯,我目睹了一个可怜虫被冷血的人谋杀,但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逮捕,没有调查,更没有对罪行进行惩罚。据我所知,这样的事件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你知道,没有人想到会有成千上万的冒险家像《圣经》中的瘟疫一样一夜之间降临地峡。我曾多次告知政府,迫切需要加强我们在巴拿马和穿越地峡沿线的安全部队,但是,我必须坦率地说,新格拉纳达正在经历其最糟糕的政治时刻之一。为了夺取政权,自由党和保守党不惜发动武装冲突,对他们来说,其他一切似乎都不重要。尽管如此,我将继续坚持要求他们听取我们的请求。”
采访结束后,斯蒂芬斯坚信,公司有责任维护线路上的秩序和安全。他在给公司董事会的说明中写道:“你无法在混乱中工作,显然新格拉纳达政府也无能为力。”
两周后,一艘小货船出现在卡亚俄和巴拿马之间的海湾,船长告诉纳尔逊,没有前往加利福尼亚的船只抵达该港口。斯蒂芬斯听到这个消息后,决定返回戈尔戈纳监督工程进度。“别担心,”纳尔逊向他保证,“往返戈尔戈纳需要三天以上的时间,如果有轮船出现,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来装水、煤和物资。所以,慢慢来,你不会错过你的船的。”
斯蒂芬斯一到戈尔戈纳就去了办公室,托滕、特劳特温和鲍德温阴沉的脸让他意识到事情很严重。“怎么了?”互致问候后,他问道。
“是拖船,”托滕回答道,“我们去河边看看吧。”
“埃兰将军”号被桩子支撑着,就像一只巨大的半翻转的乌龟,侧躺在码头边。几个工人正在船底的木头上涂抹一种深色物质。
鲍德温说:“我们以前从未见过如此凶猛的蠕虫。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虫子已经蛀透了整个船体,这是我们尝试的第二种治疗方法,我们知道这将是徒劳的。我们需要一艘铁底的船来抵御它,但额外的重量会大大加大船的吃水,使它无法在河的浅滩上航行。”
斯蒂芬斯问道:“如果我们用另一种木材呢?”
“‘埃兰将军’号上使用的是黑桃花心木,这是一种最坚固的木材。问题是,由于长期与水接触,它很容易受到虫子无情的侵害,而虫子在这里一直是噩梦。”
“当地人的邦戈是如何抵御虫害的?”
“我们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我们检查了一些邦戈,确实,没有任何被虫蛀的迹象。我们认为,由于它们是由一根没有关节的树干制成的,因此它含有树液,使虫子更难侵入。没有其他解释。”
“那么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特劳特温回答道:“经过反复讨论,我们决定不再继续原来的项目。我们别无选择,只能放弃冲积路线,重新评估大西洋路线。我们必须尽快返回纽约与公司协商。”
那天晚上,当约翰·斯蒂芬斯整理自己的物品和收拾行李时,他萌生了听从内心的想法,暂时忘记自己作为铁路公司总裁的责任。但是没有,伊丽莎白将继续在他的梦中等待,而铁路将再次占据他的现实。
三天后,斯蒂芬斯、特劳特温、托滕和鲍德温登上了前往美国的“猎鹰”号。在查格雷斯和戈尔戈纳,留下了一些人建造仓库和警卫库存。斯蒂芬斯的老朋友诺特斯坦船长同意将“埃兰将军”号拖到新奥尔良修理。当他们在码头上分别时,埃斯基尔森无法掩饰他对第一次冒险失败的喜悦之情。
“人必须适应自然,而不是自然适应人。”
“这个白化病人认为自己是个天才,但他忽略了人类历史恰恰相反的事实。”特劳特温恼怒地评论道。
当铁路工人们登上轮船时,他们并不知道,在这艘将送他们返回纽约的轮船上,还坐着阿尔伯特·茨温格,他是老橡树劳的代理人。在他的公文包里,装着在他老板眼中比黄金更珍贵的珍宝:27份期权合同,涵盖了查格雷斯和波托韦洛之间所有的沿海土地。
注释
[1]这里的“南方人”一般指拉丁美洲人,“北方人”一般指美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