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此生仅有的机会
队伍朝着食堂的方向进发。
刚走到半道，顾明就被叫住了。
“小顾。”
“童大哥，咋了，有事？”
顾明循着声音看去，就看到童书军那张国字脸。
后者招招手，示意他过去单聊。
等到顾明走到近前，童书军才张口道：“县里剧团发来通知，送节目的时间改到13号，也就是后天，你们得抓点紧了。”
顾明一愣，有点蒙。
原定的时间是20号，也就是说他们本来应该还有九天的排演时间，现在只剩下两天了，也就是今天和明天。
“别问我为啥要缩短，我也不知道，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童书军看着愣住的顾明，拍拍对方肩膀，“往好了想，咱们排演时间缩短，别人排演时间也缩短，其实还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话是这么说，但他很清楚排演时间缩短，对《拥军花鼓》这个节目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
毕竟其他节目大多数是打磨过无数遍的老节目了，尽管老套，可胜在安全。
反观《拥军花鼓》，新意是有了，可也意味着不熟练，出错误的可能性很大。
“我明白，放心吧，不到最后我们不会放弃的。”顾明苦笑道。
碰到这种意外，他能有什么办法？唯有一个字，坚持。
“你心里有数就好，有什么需要该开口就开口。”童书军说道。
“我还真有件事得求您出面，就剩下今天和明天两天，我希望您能给秧歌队员们所在的生产队打个招呼，让他们腾出时间来专心排演，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顾明方才脑中闪过一抹灵光，有了个急功近利的法子，但排演时间还是越充裕越好。
“好，这个交给我去协调。”
童书军点点头，他作为节目名义上的指导，能尽上一份力也是好。
与对方分别，顾明心事重重回了队伍。
连带着整个队伍气氛都变得凝重起来。
“童秘书是有什么指示么？”付城小心地问道。
杨红唯也投来关切的目光，这个节目的前景对她也很重要。
顾明这副样子，明显不是收到了好消息。
“不是什么大事，等到了食堂再宣布。”顾明摇摇头，说道。
到了食堂以后，这会儿人还不多，他们算是最早的一批了。
“大师傅，我这儿十三个人，一人一份红烧肉，对了，再多给杨老师打份烧豆腐，当我还她那份报纸钱了，都记我账上。”
顾明一张口，就把大半的红烧肉给包圆了，引得旁人侧目不已。
这年头，地主家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转过头一看。
嚯，敢情是公社新出炉的作家。
昨天那汇款单上三位数的稿费，到现在还让大家缓不过来神呢，十三份红烧肉也就六块五，那就说得过去了。
这就是顾明为什么要苦心积虑给自己套上作家这层皮的缘故。
既洗白了收入，做点出格的事情，人家看在文化人的份上，也不会计较。
普通人多谈几个对象，花心大萝卜！
文化人多谈几个对象，真特么浪漫！
哪怕日抛，也有粉丝原谅。
这就是八零年代的文学崇拜，到了九零年代变成了音乐崇拜，再之后统一就成了财富崇拜。
甭提什么饭圈，小鲜肉和高丽欧巴，加在一起，也没有喊马首富爸爸的人多。
连撕葱都能被称作‘国民老公’，啧啧啧。
不等秧歌队员们推拒，顾明接着道：“童秘书刚才告诉我，送节目的时间从20号缩短到了13号，也就是说后天我们就要奔赴县里演出。”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众人全都愣住。
九天的排演时间都让他们觉得紧张，何况只剩下两天。
“我已经让童秘书找你们各自的生产队协调了，今天、明天你们都不用参加生产劳动，全心全意排演。”
顾明一边说着，一边扫视着队员们的神色。
这会儿他们再看见香喷喷的红烧肉，感觉跟马上要奔赴刑场似的。
想吃肉是不假，可这肉吃到嘴里，却演不好节目，他们良心难安。
顾明看到这一幕，心里反而多出了几分信心。
如果他们满脸不在乎，抱着得过且过的想法，两天时间还真不一定能够脱胎换骨。
但若是大家劲儿往一处使，兴许真能做到。
“节目成败不是你们要考虑的问题，而且我想到了一个帮助大家记忆秧歌套路的方法，你们踏踏实实吃，从今天到出发那天，每天中午都有一顿红烧肉，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
顾明停顿了一下，看向众人：“那就是全身心投入进来，做到你们能做到的最好。”
“对于你们中间大部分人来说，这次的舞台或许是你们这辈子能登上最大的舞台，现在这个舞台就在眼前，你们必须考虑这是不是你们此生仅有的机会。”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点到为止即可。
这些人从出生起，面朝黄土背朝天。
如果不是顾明由于跟杨队长有间隙，退而求其次选了他们，一辈子可能都跟文艺沾不着边。
如今，一条不同的人生岔路出现在他们面前，选择权头一次交到他们手上，只是需要拼命地踮脚才有些许可能够上。
一片无言中，付城打破了沉默：“吃饭，吃完饭排演。”
他比旁人受到的触动都要大，其他人节目落选落差感也不会太重，大不了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可他不同，他上不了，回来连退路都没了……
一众人闷头干起饭来，一口红烧肉能干大半碗饭，他们不说话是攒着一股劲，要把这股劲给发泄到接下来的排演上。
为了自己，为了顾老师，为了红烧肉，练到死也要把秧歌给练好。
这种低气压的氛围，以至于后来吃饭的人都莫名地不敢说话。
偌大的食堂，安静得出奇。
“你打算怎么帮大家记忆秧歌舞的套路？”杨红唯问道。
“等会儿排演你就知道了。”顾明摇头。
他琢磨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之所以一直没想到完全是被认知所局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