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鬼市
山公见陆离手舞足蹈，顿时咯咯发笑。
它一边指着下面，一边伸出了木杖。
陆离顺着它所指望去，眼前正是缩小了数倍的坊市，而他正从一片漆黑的天幕中不断下落。
这一幕算是吓傻了陆离，他立刻抓紧山公递来的木杖。
山公一边笑，一边挠着自己的身子。
随后，它抽出怀中的烟袋锅，猛地吸了一口，又朝着陆离喷出一口白烟。
陆离闻了那烟，呛的是眼流泪、咳不停。
山公见此，在他后背拍了一把，这才止住了陆离的咳嗽。
恢复了呼吸后，陆离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一股阴冷之气袭来。
他睁开眼，发现已经站在了地上，离开四周打量了起来。
身周两侧，一对对面无表情的人身穿白衣，木讷的向前走着。
不过是交错的瞬间，陆离竟觉得自己看到了周都尉！
陆离扭头看去，那穿着白衣的周都尉也向他看了过来，陆离正欲开口，便被一只毛茸茸的手堵住了嘴巴。
“不想死就别说话，扰了它们的事，任你天涯海角也逃不脱啊。”
山公勾住了陆离的肩膀，不让他再做出异常的举动。
两人并排向前，加速跑去，直到踏入了坊市的地面，山公这才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险也！险也！许久不来，竟差点算错了！”
“小子，你可得多加几个铜板，补偿老夫哟。”
陆离也是长舒一口气，将山公扶了起来，“有劳山公了，届时我朋友身上的铜板，都归山公所有。”
“嘿！小子懂事！”
“来，抓着我的木杖，莫要瞎跑了，这里可比不得山里。”
“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你都会没命的！”
山公一改先前挤眉弄眼的姿态，十分认真的说道。
陆离见此哪敢不从，立刻握紧木杖，随着山公向前走去。
一路向前，两侧的商贩都十分热情的与山公打着招呼。
陆离见他们除了脸色白了几分外，竟也与常人无异，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继续向里走去，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但他们大都低着头，自顾自的赶路。
行至十字叉路，陆离被一阵奇异的肉香吸引。
那香气，不似任何中央街的食物，甚至连陆离穿越前的各大酒店在它面前都逊色了几分。
陆离不自觉的寻香而去。
这是一间开在岔路口的饭庄，老板正切着肉往咕嘟冒泡的锅中填去。
见陆离上前，老板当即道，“客官，来一碗不？只要五枚阴钱。”
陆离闻言，如同着了迷一般，将身上山公给的三枚铜钱拿了出来。
老板见状道，“钱不够，也可拿其他东西抵嘛。”
说着，老板提起明晃晃的剁肉刀，就在陆离的双手和头颈间比划了起来。
见到刀子前来，陆离吓了一跳，后背冷汗直冒。
当即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吃了。
那老板啐了口吐沫，将欲要离开的陆离拦住。
原本常人模样的老板，皮肉开始兀自消融，双手长出无数刀剑利刃，还在冒血的喉咙挤出了如同溺水般的声音。
“怎么？看不上我的肉？”
“这可都是上好的两脚羊肉！”
“你上前来又不买，岂不坏了我的招牌！”
一声怒喝，引来一众路人围观。
陆离放眼望去，每个人皆露出了阴恻恻的神情，向着他不断靠拢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山公的木杖扫开了众人道。
“这是我孙子，还在教养，见了荤的没忍住，还请见谅！”
那老板见是山公前来，当即收了刀子，模样也变了回去。
“原来是老山公家的，我说哪里来的穷馋鬼呢，罢了罢了，你们吃素的，咱不与你计较！”
老板说罢，挥了挥手，便赶走了陆离。
“抱歉了，我两日多未吃东西了。”
“嗨，也不怪你，别说你未曾吃过东西，你便是吃到了嗓子眼，也会被这肉吸引的。”
山公说罢，往手掌上啐了口唾沫，不等陆离反应便往他眼皮抹去。
“你再看看那肉！”
陆离闻言，扭头看向锅中，翻滚的汤水中，赫然钻出了一颗皮肉消融的人头！
陆离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去，滚烫中的人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刚被老板丢入锅中的人手！
这一刻，陆离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不断地干呕着。
山公轻扶陆离的后背道，“人吃野兽，天公地道，野兽成精，转而吃人也是同理。”
“鬼魅无形，全凭一口怨气而活，不吃人，怎能长留人世？”
“妖魔无常，皆修阴冥之道，吃人易易惹诸般因果，却能大增修为，又岂会轻易放过？”
“世人皆知行恶事终有报应，可又有几人愿意放弃这舒坦的捷径，而去走荆棘密布的正路呢？”
陆离缓了缓，止住了干呕，好奇的问道，“那您呢？”
山公嘿嘿一笑，“我啊，吃素。日后你若见了我吃荤的同族，还请你饶他一饶，就当全了方才救你之恩了。”
陆离拱手认真道，“在下定然牢记山公嘱托。”
“走吧，快到了，我那老婆子最爱带人去茶楼听书了！”
这一次，陆离不敢再信马由缰，当即牢牢抓住了山公的木杖。
两人穿过岔路，行至一处人声鼎沸的所在。陆离抬头望去，这店家匾上写着三世楼这几个字。
迎客的小儿见是山公来此，当即便把两人领去了二楼的雅间。
雅间之内，陆离见小乙与段红玉听书听的入迷，而他们身边，正坐着一位锦衣华服，浓妆艳抹的老妇人。
山公依着妇人落座，拿出木杖点了点茶桌，这才让听书的人回过了神来。
“陆离！我们刚要去寻你呢！就被这说书的吸引了。”
“你不知道，这说书的，只要你细细去听，就好像能进入他说的书中似的，太神奇了！”
“哦，对了，就是这位老婆婆带我们来的。”
段红玉说着，引出了老妇，陆离当即拱手道，“见过山姑。”
山姑白了一眼山公，对着陆离微微点头
“老身喜欢这姑娘，却不喜欢这小子，你怎的带他来此了？又是为了几个铜钱？”
山姑丝毫不情面，揪住山公的耳朵质问着。
“夫人莫恼，小辈在前，给我留些颜面吧。”
山公说罢，贴在山姑耳边细语了几句，这才让山姑消气。
“也罢，小姑娘，你赠我胭脂香粉。”
“我虽带你来此听书，却被这遭瘟的老汉打断了，我便再送你一物。”
说罢，山姑从头上取下一支玉簪，递到了段红玉的手中。
“此物你且收好，最好日日带着，好叫你延年益寿。”
段红玉闻言，也不推辞，当即带上了玉簪，随后又从鹿皮囊中取了些女子用的物件，送给了山姑。
这一下，让山姑更为欢喜起来。
陆离见此也不含糊，当即问道，“你们谁身上有铜钱的？我借一些。”
段红玉自不用说，她这身份，有铜钱才是怪事。
小乙闻言，当即从裤裆里掏出一个破钱袋子，钱袋一抖，约莫二十枚铜板丁零当啷不断作响。
山公见状，跳到了椅子之上，蹲下身子，将每一枚铜钱细细的看了一遍。
“好好好！”
“都给我了？”
陆离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您都拿去便是。”
话音刚落，桌上的铜钱便被山公尽数收起。
它凑到了陆离耳边道，“你是个大方的，老夫送你个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