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秦 赵
李牧一战成名,赵国上下因为与秦国交战而带来的阴霾一下子消散了很多,或许只有那些贩羊为生的人不是很高兴。
而咸阳秦王宫里的氛围却有些压抑。
三月,秦王稷以白起为将不成,乃命王陵为将攻赵。
可是这个曾经在三年前被信陵君打的找不着北的将领,显然再一次辜负了秦王的期望。
双方交战仅一个多月,秦国折损了五校士卒仅四万人!
秦王恼火之余,又想起了武安君曾说的话,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后悔。
倘若当时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倘若当时能再冷静一点,倘若…
后悔之余,他又想起范雎来。
在武安君被赐死的过程中,这位曾经被他引为臂助的国相似乎也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推波助澜!
秦王突然一阵心烦意乱。
曾经他与范雎亲密无间,当时化名张禄的范雎来到秦国并没有被他所重视,直到一年后他才发现了范雎的才华。
后来秦王废掉宣太后、驱逐“四贵”独揽大权,那段惊心动魄的岁月里范雎曾给他很大的帮助。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这对君臣之间就有了嫌隙。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范雎成为国相、被封为应侯开始?还是从秦国将相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开始?还是从自己对范雎起疑开始?
秦国自从孝公任用商君变法以来,官制与爵位挂钩,而爵位则来自战场斩首之功。
到今天,虽然有一些人凭借祖上的爵位获得了更高的起步点,但是大多数人还是需要从过拼命才能获得高位。
而身为国相的应侯,不论从爵位还是官职,都已经到了秦国的顶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至于连太子安国君面对范雎都很客气,更遑论其他人。
这样真的好吗?
当初召从赵国逃回来的子楚,询问他赵太子的为人,子楚言语中多有恼恨轻蔑,显然是吃过亏的。
但是一旦谈及赵太子是否有可能和范雎有联系,异人先是矢口否认,后来却面色一怔,显然是想起了什么,可是自己再问他却不敢多言。
何也?畏惧应侯权势?
这一幕幕往事在他脑海中不断闪过,秦王眉头蹙起。
他已经六十八岁了,虽然身体状态尚好,但是毕竟到了这个岁数,恐怕哪天就长眠不醒了。
难道要将问题留给性格柔弱的太子?
秦王稷立于大殿之外,俯瞰着这座雄城,心里蓦地回想起当年初继位时层层掣肘的窘境。
“传王龁来见!”
……
邯郸,奉王命来夸功受赏的李牧一行人获得了邯郸居民的热烈欢迎,民众的欢呼声在看到那一个个头发异于国人的狰狞头颅后,到达顶峰。
赵王拉着年轻的将军,昂首挺胸站在六匹骏马拉车的车架上,接受民众的热情欢呼。
李牧虽然久在军中历练,但毕竟也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对大王的礼遇和国人的热情,受宠若惊之余也是非常开心,不断朝着人群招手。
赵煦则静静地坐在自己的马车上,嘴角噙着笑意。
一个国家的向心力、自豪感怎么来的?就是一场场胜利累积起来的!
他也对李牧的敏感很满意,知道要把秘密武器藏着掖着,那些不该出现在人前的东西今天一个都没见。
三年前的燕赵鄗代之战后,他从燕国返回时还专门绕道去了一趟代地,就是为了见一见当时还仅仅是个都尉的李牧。
鄗代之战中,都尉李牧于两军阵前生擒敌将卿秦,不过当时整个赵国的目光都集中在上党战场,鄗代之战中一个都尉的亮眼表现,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但那时候赵煦就跟李牧建立了联系了。
后来也是在赵煦的支持下,小都尉因功晋升为裨将,正式跨入赵国中高级军官的行列。
而且在过去的三年里,赵煦陆陆续续给李牧送去了许多马鞍、马镫、马蹄铁,大大加强了北方骑兵的战斗力。
这胜利的军功章,也得有我一小半儿。
赵煦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一如既往,赵王丹召开盛大的宴会款待为国杀敌的英雄们,年轻将军的挺拔身姿让赵王非常喜爱。
尤其是得知李牧的父亲李玑亦曾是赵国将军后,赵王更加欣赏李牧,连连拍着李牧的肩膀,开怀道:“赵国后继有人!”
今天的宴会来了很多人,除了赵国的大臣和在邯郸的贵族之外,乐毅的儿子乐间、郑安平等人也在场。
乐毅逃到赵国后,赵国封他为望诸君,以观津为食邑,意图震慑燕、齐等国。
鄗代之战后乐间归赵,赵王丹也想册封他为君,被众臣反对才罢休。后来乐毅逝世,赵王便让乐间继承了其父的爵位、封地,以供奉乐毅牌位坟墓。
而郑安平就更了不得了。
他临阵投降,战后被送到邯郸,赵王丹大喜之下封他为武阳君,获得了比在秦国还高的地位!
这回众大臣不仅没有反对,反而认为应该向秦国大肆宣扬,以期有更多的秦国将领降赵。
反正现在的封君不像从前,封地上的官吏任命、税收等所有权利都在国君手里,与其说是封地,倒不如说是食邑。
当时秦王震怒,曾经以郑安平的首级为双方和谈的条件之一,吓得郑安平惶惶不可终日,幸好赵王丹没有同意。
赵王丹就是这样一个人,有时候也会像一个贤明的君王,但有时候也让人恨不得痛骂昏君。
身为两朝老臣的廉颇,战后不仅没有得到封赏,赵王丹甚至想问罪于他,收回他的上卿爵位!
大殿里肉香四溢,袅袅婷婷的美人翩翩起舞,美妙动人的音乐让人如痴如醉,觥筹交错、举杯痛饮,李牧看着一张张和蔼可亲的笑脸,开心极了。
赵煦则坐在角落里,低声同虞卿、吕不韦二人交谈着。
本来只是低声的讨论,可是三个人显然有了分歧,讨论变成了争论,谁也说服不了谁,声音也越来越大。
这里的动静引起了赵王的注意。
他一抬手,音乐戛然而止,热闹的大殿瞬间陷入安静,唯有赵煦三人的争论在此刻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尔等何故吵闹?”
赵王有些好奇,同时又有些不满自己的雅兴被人打断。
“回大王!太子命少府制造的一件宝物历时两年业已完成,可该如何使用,臣等三人意见不一,起了争执,还望大王恕罪!”
虞卿不理赵煦给他使的眼色,直接回答道。
以他的为人,从不会欺瞒君王。
“哦?”
赵王丹瞬间来了兴趣,身体前倾好奇道:“是何物?类似赵氏犁的那种农具吗?”
过去几年赵国增加了许多良田,都是赵氏犁的功劳,因此赵王一直很期待能有新的农具诞生,帮助赵国走向强盛。
赵煦无奈地回道:“父王,此次并非农具,而且用以书写载文之物,儿臣名之为纸。”
(今天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