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三雄战强秦（五）
茫然低迷的楚军士卒惊愕地发现，自家将领从主将军帐中出来后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一扫颓唐，变得斗志昂扬。
在将领的命令下，楚军各军迅速整合优势兵力兵力，以战斗力尚存的人员重新建制，以万人为军合十七军。
楚人士卒们叽叽喳喳、人声鼎沸，大家都对这种陌生的制度感到很新奇。有老卒道出，这是仿照的赵人军制。
他们却没有发现，有一些人面露焦色鬼鬼祟祟，被隐藏在黑暗中的有心人注意到，很快就被披坚执锐的武士拖走。
这样的事此刻在赵、楚两军中时有发生，引来周围士卒一阵阵骚乱，很快便有人道那些都是秦人的奸细，上次秦军来袭就是这些人传递的消息！
这引得众将士纷纷出声呵斥，大声请求处死他们。
其实，被抓的那些人，其中难免有错抓的，大军中也肯定有漏网之鱼。但是正如景阳所说，这是一个震慑，让那些心怀异心的人不敢妄动！
漆黑的夜幕下，营火星星点点沿着丹水两岸升起，如同两条火龙隔河相望。而秦人的安静，与楚赵两军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人的探子甚至都不用打听，就知道对面有大动作，连忙层层传递消息汇报给将领。
秦国诸将即是佩服又是困惑：上将军白起神机妙算，一早料到敌将的心思。但是敌军难道要夜袭？这就有点奇怪了！
可是哪怕觉得奇怪，这些将领也不敢怠慢，连忙传令将已经卸甲准备休息的士卒叫起，准备迎敌。
而楚赵两军的斥候也发现了这一点，连忙回去禀报，也让这边的将领们心中一凛，以为秦军尝到了甜头想要故技重施，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排兵布阵。
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个不眠夜。
战争总是如此，瞬息万变，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廉颇和景阳也没想到这边只是调整而已，秦军的反应会这么大！但是事已至此，为了防止秦人假戏真做趁机攻来，也只好任由部下严阵以待。
双方将士一夜无眠，也无事发生。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亮了东方的天际时，睡眼惺忪的幸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因为作战勇猛，又在上次太子劳军时获得了嘉奖，被上级提拔为卒长，麾下有五十名士卒，称得上的军官了。
但是此刻，这位赵国勇士拄着长戟，一脸萎靡地靠坐在营帐边上，他身旁的众袍泽也是相同的模样。
“卒长，秦人是不是故意使的疲军之计啊！”
一旁一个年轻的士卒忍不住开口道。
疲军之际可是三晋的看家本事了，最早可以追溯到晋国还在的时候，就曾靠着这一计策生生拖垮了当时如日中天的楚国。
幸满不在乎道：“管他呢，怎么打仗是上面的将军们该操心的事，我等的任务就是勇敢作战，杀死敌军。”
众士卒见状也不再言语，又不敢随意走动，只能拄着武器假寐片刻。
可两军的指挥层却不能像普通士卒一样，此刻一个个熬的双眼通红，时刻注意着敌军的动向，生怕对方突然袭击。
这种平衡，是在秦王的信使来到秦军大营之后被打破的。
秦王有令，召将军王龁至河内帐前听用。
这是秦王的无奈之举。
前线形式的反复，他收到的消息要比赵王更早，一是因为他距离长平比赵王更近，二是因为秦国的道路条件比赵国更好。
但是，这小小的优势并不能让秦王感到开心，因为现在他的处境有点尴尬。
本来当初白起乘着燕国乱赵、赵军不稳的机会攻打廉颇，迫使廉颇放弃了丹水防线，退守百里石长城。
秦人只要攻破这一道并不牢固的防线就可以长驱直入，直逼赵都城邯郸。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灭赵的希望，秦王才不顾去岁秦国大旱的窘境，举全国之力征募青壮士卒三十万，自己也久违地亲征，想要一举定鼎。
没想到先是魏国捍然出兵，在信陵君的率领下渡过大河，像一颗钉子一样，插在秦军的粮道上，王陵率领的二十万大军竟然奈何不了他！
后来又是楚军绕道突袭，帮助赵国夺回了丹水防线，这一下战局形式又回到了之前秦赵两国对峙的局面。
秦王有点进退两难。
更尴尬的是，这些年来，秦国的将军似乎都被一个人遮住了光芒。老一辈的司马错已经死了，年轻一辈还没成长起来，秦国的将军也有点青黄不接。
似乎也只有一个在对赵战争中表现亮眼的王龁，算是可堪一用。
王龁悄悄地离开，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但是这世界上，有一个非常奇妙的词，叫“巧合”。
这个词放在战争中，有时无足轻重，有时却会迸发出巨大的能量，让有才能的将领抓住机会。
随着秦使来到秦国营地的还有一队两万人的运粮大军，这支军队的将军名叫郑安平。
自认才华横溢，却委屈到做一个运粮将军的郑安平。
在官场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则：你是谁提拔的，或者说你是谁推荐的，那你身上就会被打上这个人的标签，被旁人默认为和某某属于同一个阵营。
有心人都知道，秦上将军白起，其实应该算是前任秦相，穰侯魏冉的派系。
只是范雎入秦后，辅佐现任秦王驱逐了“四贵”之后独揽大权，“四贵”中的魏冉回到齐国郁郁而终，魏冉系分崩离析。
只有白起，可能是身上的标签色彩没有那么浓厚，个人能力又确实出众，秦王不舍得放逐他或者处死他。
但即便如此，攻赵之初秦军的将领也是范雎提拔的王龁，而不是功勋卓著的白起。
只是后来，战争这个无底洞实在拖的秦王也受不了，才采用范雎的反间计，引导赵王换上更有进取心的赵括为将，又悄悄任用了此前处于半雪藏状态的白起，想要击溃赵国。
只是这个计划，被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赵太子破坏了——他派刺伤了赵括。
而郑安平身为被范雎亲自推荐的人，虽然不知道范雎本人的想法，他却自认为是应侯的忠诚下属。
上将军武安君白起和国相应侯范雎素来不和，这在秦国不是秘密。
郑安平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
范雎的话他也牢牢记在心上，自己要是能在万众瞩目的战事上做出一番成绩，范雎也就可以帮他说话，提拔自己。
而在秦国，军功最重要！这是二十等爵军功制运行至今形成的共识！对岸，恰好就有几十万大好头颅。
而且，应侯的睚眦必报，郑安平很了解。
若是自己不仅能有所斩获，甚至压过白起一头，肯定算是大大地给应侯长脸，应侯大喜之下都不晓得会给自己怎样的奖励！
郑安平的心脏砰砰跳动。
他踌躇满志地握紧了拳头，爷们儿要战斗！
（今天冇了，晚安诸公，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