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铜筋铁骨
韩梅梅的瞳孔里满是那双粗壮的牛蹄，不出意外，下一瞬她的颅骨就会被踩碎，身死道消。
“师姐！”
千钧一发，王玉茹再也顾不得韩梅梅的嘱托，举剑撑起护体罡气，化作一道流光牢牢护在她的身前。
剑上传来恐怖的压力。
牛妖不知用了什么术法，重如山岳，王玉茹手中的灵器长剑缓缓弯曲。一旦护体罡气被破，两人全都在劫难逃。
“师妹撑住！”
能瞬间击溃练气五层的韩梅梅，境界相同的王玉茹也难以支撑，牛妖绝非练气三层，起码是练气六层乃至七层的修为。作为此次贡献委托当中实力最强的高月，自然无法袖手旁观。
剑光如匹练，斩向牛妖。
牛妖用犄角回撞，企图像格挡韩梅梅的攻势那样硬抗。
可它失算了。
韩梅梅的长剑是剑阁发放给所有弟子的灵器，但高月的剑是一柄法器，全力催动甚至可以劈山分海，岂是一个小小的炼气期可以抗衡的？
剑光将牛妖的犄角一分为二，断角溅起田中泥水。
牛妖仓促间辗转腾挪，粗壮的双蹄离开护体罡气，罡气破碎的声音与牛妖痛苦的嚎叫交织，震得附近的村民口吐鲜血。
重伤的王玉茹趁机搀扶起韩梅梅，施展御风诀远遁。
“好个女娃，武器倒是不错。”牛妖抚摸光滑的断角，“老牛我正好缺一柄趁手的法器！”
“大言不惭！”高月的笑容倏然转冷。
“哼！”
地面震动，碎石腾飞，巨大的裂缝如蛛网般蔓延。那声冷哼过后，牛妖飞至上空，高速旋转，嶙峋的皮肤表面泛着血一样的红光，浸透了掀起的巨大气流。血色旋风逐渐扩大，风如刀割，席卷八方。
“雕虫小技！”
高月双脚分立，右手的长剑上缠绕着浓郁到化不开的青芒，光柱直入云霄。
并不逊色牛妖席卷的旋风产生了，两个水火不容的风域碰撞，互相倾轧，风云变色。
双方都在蓄势，势要一击杀死对方。
就连远处的陆离都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年轻人就是靠不住！”
他不再犹豫，左手呈剑指从下至上依次拂过长剑剑脊，一道丈许长的剑芒激荡。
突如其来的攻势并没有重创杀死牛妖，反而令对峙的双方露出不解的眼神，大意是我们练气七层的斗法，你一个小小的练气四层掺和什么？
“喂！牛妖！你刚才不是问你凭什么生下来就要被人族奴役吗？我告诉你，这是天经地义，是亘古不变的法则！人族是万物之长，你们这些孽畜就应该乖乖的引颈受戮，别想着倒反天罡！等你死了，我还是要扒你的皮，抽你的骨，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这番充满种族歧视的言论要是放在后世。
陆离多半要被动保组织找麻烦。
修真界虽然没有动保组织，但牛妖并不是打着幌子招摇撞骗的家伙，遭此奇耻大辱，它双眼血红，顾不得与高月对峙，掀起血色旋风杀向陆离。
“黄口小儿，我先杀了你！”
陆离早有准备，全力催动御风诀，遁至村外。
“师兄？”
蓄势待发的高月懵了，陆离这是在干什么？再给她几息的时间牛妖必死无疑。
陆离不想解释。
《梦比优斯奥特曼》中有一句台词形容眼下的情况再合适不过：
“你都守护了什么！”
这句台词来自CREW GUYS的相原龙。梦比优斯奥特曼在首战对阵宇宙斩铁怪兽帝诺佐鲁时，由于经验不足在市中心打了起来，期间拿大楼当挡箭牌，并且绕着怪兽乱蹦导致帝诺佐鲁毁掉了半个城市。
如果陆离不故意激怒牛妖把它引出村外，恐怕悲剧就要再度上演。
以高月的境界再辅以法器，全力一击足以杀死牛妖，可问题是牛妖附近还有奄奄一息的村民。光是气域的余波都让陆离感到了死亡的威胁，连他这样的修士亦如此，试问双方全力出手，村内还有活口吗？
“师姐！快去帮陆离师兄！尽量远离村落，这里有凡人！”杜若大声提醒。
高月脸色一白，这才发现自己险些铸成大错。只不过现在不是愧疚的时候，她迅速整理情绪：
“我知道了！师弟你照顾好受伤的村民和两位师妹！”
村外。
陆离御风而行，连续斩出三道剑芒。
第一道剑芒迎面斩向血色旋风，淡金色的灵气在巨大的风旋中崩出一条裂缝，迅速刺破牛妖的皮肤，黝黑的皮肤渗出发紫的妖异血液。牛妖痛苦不已，嘶声嚎叫，鼻孔中喷出炽热的白气。
第二道剑芒紧随其后。
几乎是同一时间，牛妖下颚处的鬃毛被吸入血色漩风，一条极细的血线贯穿它的咽喉。
两道剑芒叠加崩碎，产生的气浪将血色旋风撕开大半。
术法·三尺青锋是剑阁外门弟子的看家本领，修炼至大成可将数道剑芒叠加，迸发出远超当前境界的实力。牛妖还是还是小觑了陆离，它原以为捏死这个修士跟人类踩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可它忘记了练气期各层并没有本质差距，不过是体内储存的灵气多少而已。
凭借对术法的掌握，短时间打个旗鼓相当甚至以弱胜强，绝非天方夜谭。
第三道剑芒不期而至。
这道剑芒几乎耗尽了陆离体内的灵气，跃动的金色完全遮住视野，牛妖庞大的身躯与剑芒相比异常渺小。
一剑斩落，冰层碎裂的声音传出。
巨大的剑芒崩碎，牛妖卷起的血色旋风荡然无存，可它本身却完好无损，携山岳之威坠落，牢牢锁定了陆离。
看着上空骤然出现的阴影，陆离长叹一声。
同境对敌，他无惧这只牛妖。
可对方的灵气实在太雄浑太磅礴了，足够一力破十巧。
牛妖与陆离一起从天空坠落，粗壮的双蹄不断逼近陆离的身躯，陆离的护体罡气碎裂，沉重的双蹄踏碎了那柄铁剑……正常来说灵器级别的长剑还不至于如此脆弱，可陆离把宗门发放的佩剑卖了，找了一把制式相同的铁剑充门面。
在坠入地面的最后一瞬间，陆离失去全部防御，用脆弱的胸膛直面牛妖的双蹄。
一人一牛坠入大地，浓烟滚滚。
“师兄！”
飞到村外的高月恰好看到这一幕，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以妖族的体魄，哪怕是炼气期修士，遭此一击，必然殒命。
她愧疚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她的疏忽，师兄也不会舍身引牛妖至村外，更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师妹快些！我要坚持不住了！”
深坑中传来虚弱的声音。
浓烟散去，不仅是高月，包括牛妖都惊愕地看着陆离。他的姿势并不体面，四仰八叉地埋入泥土，但是……他被牛妖踩踏的胸膛却完好无损，甚至闪着倏然的流光，那是上品灵器在阳光下才会折射的辉光。
神通·铜筋铁骨。
虽然陆离只是修炼至入门，但神通毕竟是神通，昨晚那几千鞭包括鞭中淬体的药力可不是白挨的。
不用锋利的灵器光凭肉身很难破开这门神通。
牛妖勃然大怒，扬起双蹄全力踏在陆离胸口。一抹浓腥不受控制的从陆离口中喷出，染红了粗糙的牛蹄，可他身上那层晶莹的辉光依旧。
“孽畜受死！”高月携剑飞刺。
剑芒逼人。
牛妖深知被高月的法器刺中要命殒当场，顾不得继续践踏陆离，双足发力意欲离开。
陆离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双臂环绕紧锁牛蹄。
人的力气比不上牛，何况是牛妖，不过他的毛孔中忽然激荡出无数道细微的剑气，正是浑元剑经入门之后的八壳齐开通天地之气，以气化剑，攻防一体。
切骨之痛令牛妖长嘶，动作慢了一分。
“嗤……”
剑光闪灭。
高月抓住陆离为她争取到的时机，长剑轻而易举地贯穿牛妖后心，剑气四射，余波将隆起的土丘夷为平地，轰鸣声经久不息。
牛妖低头，怔怔地看着胸口穿透出的法器。
寒芒逼人，剑身上倒映着它那张不甘的面孔。
“老牛我……”
这是牛妖最后的遗言。
随着“锃”的一声，高月拔剑轻震剑柄，荡去剑上妖异的紫血。牛妖魁梧的身躯仰面倒下，生机全无。
“师兄，你没事吧？”
“还行，死是死不了，起码要养半个月才能恢复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