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牛妖
“下面就是韩家村！”韩梅梅大喊。
陆离睁开眼睛。
四通八达的水田一闪而过，位于太屋山山麓的村落出现在飞舟下方，村外青树翠蔓，村内流水潺潺。
他睡了三个时辰。
在诸事阁将领取贡献委托的人数更改以后，五人分头行动，以最快的速度打点行囊，在天门峰峰门汇合。按照地图，韩家村距离剑阁不远，乘风而行最快也需十个时辰，可高月掏出的飞舟省去了赶路时间，五人不仅没有任何灵气消耗，还以御剑的速度抵达。
从这个角度向下看，青、徐两州广袤的边境尽收眼底。
陆离终于知道。
为什么前世有那么多人喜欢航拍。
这种上帝视角会带来极大的满足感，天空触手可及，征服大海只在一念之间，任何波澜壮阔都是那样的渺小。
“有飞舟真好。”杜若趴在窗边，向下眺望。
“一艘飞舟要多少灵石？”陆离走到他的身边。
飞舟的确是非常方便的代步工具，不用掐着口诀抵御呼啸的狂风，累了还能躺着喝点小酒。更不用担心迷路的问题——在堪舆图上点明要去的位置，自动驾驶功能就启动了。
“高师姐的这艘飞舟，恐怕要数百灵石。”杜若摩挲着内部铭刻的阵纹。
“也不贵嘛……”
陆离算了一下，要是不考虑还债，努力个几年就全款拿下了。要是能分期+按揭还不用付利息就更好了。
“师兄，我说的是数百上品灵石。”杜若苦笑。
“啊？”陆离惊了。
“师弟，我问一句，上品灵石和下品灵石的兑换是……”
“一颗上品灵石兑换一百颗中品灵石，一颗中品灵石兑换一百颗下品灵石，无论兑大还是兑小，都需要缴纳一定的兑换费用。”
陆离：……
果然是百进制。
不出意外这辈子是买不起了，高月师妹，令尊缺义子又或者你缺道侣吗？再不济保镖、司机也行，师兄都可以的！
此时飞舟减速，韩家村的轮廓越发清晰。
“陆师兄，高师姐，王师妹，杜师弟。”韩梅梅依次念过几人的名字，“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师妹请讲。”
韩梅梅瞄了一眼窗外：“那只牛妖的修为只有练气三层左右，可否让我独自对敌？我若不胜，再劳烦大家相助。”
陆离一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能偷懒就偷懒。
可问题是他还指着这次委托“重伤”，趁机“昏迷”半个月。连一根手指都不动，根本找不到修养的借口。
于是他“忧心忡忡”地问：
“不知师妹的修为……我看还是大家一起上稳妥。”
“师兄安心，我是练气五层，对付那牛妖不费吹灰之力。”韩梅梅说。
陆离：……
*的，怎么是个人都比他修为高？不对，还有师弟杜若垫底，他不是最弱的！
“对啊，师兄无需担心，韩师妹搞不定还有我和王师妹呢。王师妹也是练气五层，我是练气七层，绝对没问题！”
陆离看着富婆师妹拍着胸脯的骄傲模样，真想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
为什么出来之前没问几位师妹的境界呢？明明看着比杜师弟还年轻，修为却一个比一个高。
“彳亍吧。”陆离无奈地说。
一会儿打扫战场的时候随便找个机会说自己受伤了……反正他一定要在宗门外睡半个月，就是祖师姬浩然从仙界归来也拦不住他！
飞舟缓缓降落在村外的平地上。
田间只有一条小路直通村口，一缕青烟直入云霄，灼热的气浪中听不见蝉鸣与犬吠，静得可怕。
陆离率先跳了出去，几人紧随其后。风声呼啸，飞舟缩小至指甲大小，被高月装进百宝囊。
“这么安静？”
陆离心中升出不妙的预感，当即施展“聪耳术”与“慧目术”，遥遥地探查情况。
“聪耳术”与“慧目术”并不算什么高深术法，主打一个好用，让炼气期修士可以获得鹰的视野与狼的听觉，料敌先知。
在这两门术法的加持下，陆离率先听到了喘息声。
喘息疲惫又断断续续，隐约还有挥动皮鞭抽打空气的爆响。
“村里正在干农活？”
陆离登上附近的土坡，这里地势较高，一览无余，凭借超然的视野看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炎炎烈日之下，村民如牲畜一般拉着犁车，手脚并用在村内的水田里爬行，那只牛妖端坐在犁车之上，挥动皮鞭抽打拉车的村民。被鞭笞的村民衣不蔽体，脊背上的伤痕足以见骨，体无完肤，混着鲜血的汗水染红了田中泥水。
水田的不远处烹着一口大锅，地面的鲜血如泼墨，到处都是残肢，锅中煮着赤.裸的人体，白额吊睛大虫以及一干野兽围在锅边，吭哧吭哧地撕咬肉骨。
活脱脱一副地狱的绘图！
天门峰弟子全都习得了“聪耳术”与“慧目术”，陆离所听所见难逃他们的感官。
“孽畜！”
韩梅梅目眦尽裂，大声暴喝。
她拔剑出鞘，跃至高空，斩向牛妖。
余下几人同样驭风而入，陆离拔出佩剑，剑芒上跳动着逼人的寒芒，一剑斩向白额吊睛大虫。
术法·三尺青锋！
剑芒暴涨，淡金色的灵气雄浑而出，隔空将那只大虫分尸，淋漓的血雨滴落。
“仙师……”
锅边奄奄一息的老人用力仰头，浑浊的双眼泪水晶莹。
陆离看到了老人胸口的爪痕，若不是肋骨阻挡恐怕心脏都要被挖出。
他手上青芒涌动，缓缓贴近狰狞的伤口，微光下被扯开的血肉飞速再生，不消片刻那足以致命的伤势竟然悉数愈合！
老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张大嘴巴讷讷无言。
其他人入门时间较短，‘青囊术’尚未修至大成，只能勉强做到止血。即使如此已经足够了，那些奄奄一息的村民短时间没有性命之虞。
“叮！”
金属相交的声音由远及近。
陆离抬头望去，出乎意料的，练气五层的韩梅梅未能一剑诛杀牛妖。那牛头人身黑皮的孽畜同样跳向半空，用角抵住长剑，两人在半空角力，谁也不能奈何谁。
“牛妖不是练气三层吗？宗门是怎么判定它的修为的？”陆离问。
正在给一位大婶止血的杜若连连摇头：
“是长乐县那名练气三层的供奉提供的消息，同境界的人妖相斗，通常是妖族以体质稍占上风。倘若是练气四层，那名供奉不可能活着回到县衙，按他所说，这只牛妖与他两败俱伤，已经退回山林。谁知也就一天的时间，它竟然修为暴涨！”
“两位师妹，救人交给我和杜师弟，你们速去帮忙！”陆离大喊。
“不，我一人足以！”韩梅梅抢先回应，“我一定要亲手斩下这孽畜的头颅，祭奠死去的乡亲父老！”
“这……”
高月和王玉茹迟疑了，不知道该听谁的是好。
“哈哈哈！你这女娃好像很生气？”牛妖放声大笑，“我问你，我等凭什么生下来就要被人族奴役？天道好轮回，我终于有机会把这些人施加在我身上的劳役，让他们体验一番！放心，我马上让你去陪他们！”
“孽畜纳命来！”
韩梅梅的剑上青芒暴涨，虚幻的剑影陡然扩至丈许，赫然是全力的‘三尺青锋’。
牛妖只是甩动长尾，劲气轻描淡写地击碎剑芒，余势不减。
“什么？”
韩梅梅躲闪不及，如一枝离弦之箭，坠入大地。她躺在深坑中，浑身的骨骼仿佛都在牛妖的一击之下断裂。
“老牛我吃了一辈子的素，今天正好尝尝修士肉的滋味！”牛妖狞笑着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