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扈三娘含怒回阳谷 潘金莲学武洒香汗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话说西门庆奇袭白佛山庄,杀得血流成河,何等英雄豪杰!
四人五马趁夜色奔至山下,又到三岔路口,回望山道,漆黑黑一片中不过几十支火炬四下乱窜,追兵早成了无头苍蝇。
栾廷玉哈哈大笑,向西门庆抱拳道:“押司,这一战痛快至极。”
胡撒娘两腮通红,手中双刀兀自鲜血淋漓,在马上欠身道:“押司大恩,没齿难报。”又转身问栾廷玉道:“祝郎为何不见来救?”
栾廷玉大窘,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实情,扈三娘听得柳眉倒竖,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心里痛得滴出血来。
她与祝彪虽未成婚,但祝彪却惧于权势见死不救,这让她心中如何不怒?
“所谓人各有志,扈家娘子切莫动怒”,西门庆在马上道:“当下还请速速决定去往何处,想来高衙内横死,高太尉如何肯善罢甘休?”
栾廷玉深以为然,只是他却不知去往何处,若逗留东平府殊为不智,若返回阳谷县又已与祝家三兄弟撕破脸皮。
西门庆略一思索,道:“栾兄不妨先去独龙岗药谷暂住。”
栾廷玉摇摇头道:“我若一走了之,押司又该如何自保?”
西门庆哈哈大笑,道:“无须担心我,我自回府城去,两日后午间乡试文举还要放龙虎榜呢,我怎能不参加?今夜一事做得干净利落,谁能赖到我头上?”
扈三娘扑哧一笑,她可是亲眼所见西门庆蘸着高衙内一腔子血,写下“杀人者,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也”十三个大字。心道,此人好大的胆魄,好强的手段。
西门庆又道:“独龙岗药谷内英雄众多,谁也奈何不了你们。过些时日,我大大方方回阳谷县后,咱们再作计较。”
栾廷玉道:“谷内有何英雄?”
西门庆一笑,身后秦明瓮声瓮气道:“谷内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说着报上武松、鲁智深、花荣、黄信、吕方、郭盛、张顺等人姓名。
栾廷玉大喜过望,这些豪杰名号如雷贯耳。
扈三娘道:“押司,你今日也救了潘家姐姐,祝家三兄弟会不会向官府告发于你?”
西门庆还未说话,栾廷玉摆摆手,道:“那三个孬种,听闻高衙内在山庄,一溜烟就跑了,连你都不敢救,他们还有胆子告发押司?须知你明面上还是祝彪未婚妻,如果他们告发,祝家庄岂能逃脱嫌疑?”
西门庆哈哈一笑,道:“今日本就是四人闯庄嘛,祝家三兄弟加上栾教头可不就是四人?料来这三个小子也没胆子混说。再说了,任谁也没证据,我今夜自在城中睡大觉,谁又见我出城闯庄救人来?”
扈三娘一笑,如此智勇双全的英雄当真前所未见。她向潘金莲一抱拳,道:“潘家姐姐,妹子先回扈家庄去了,瓶儿先给你当个使女就是,回头咱们姐妹再见。”
潘金莲伏在西门庆身后,西门庆宽大的身躯仿佛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她点点头,道:“扈家妹子,一路保重。”
栾廷玉和扈三娘向西门庆一抱拳,打马而去。
秦明问道:“主公,咱们当真要回城?想来明日动静可不小。”
西门庆一挺胸膛,道:“最危险之地,即最安全之地,回城。”
四人三骑正待回城,却见城门处马蹄声大盛,众人赶紧躲在路旁树丛后。
只见一队人马由远而近,正是一队府兵,当先一人在马上摇摇晃晃,醉醺醺拎着两把大铁枪,率兵径向白佛山庄而去,正是东平府兵马都监,双枪将董平。
“现在去救高衙内,黄花菜都凉了!”西门庆心道。待这队府兵过后,众人打马回城,及至城墙下启明星已偏东。四人先放了马匹,脱了血衣包住金刚杵沉在护城河里,又寻了水浅处凫至城墙边,时迁猿猴般攀上城墙,片刻间放下一条长绳,秦明先拽着长绳攀上城头,西门庆又负着潘金莲沿绳而上……
天色破晓前,四人回到小院,扈三娘使女瓶儿早就望眼欲穿,听闻扈三娘得救激动地跪地感谢漫天神佛,又烧来热水伺候众人洗漱更衣。
西门庆又交代瓶儿暂且跟随潘金莲,瓶儿自然答应。
萧让手臂虽废,但听闻高衙内被开膛破肚,又亲见高衙内人头,直呼报应不爽。
西门庆又将高衙内人头塞入箭壶底,撒入大把生石灰封住,再戳上箭矢,高挂在屋角。
回到卧房,潘金莲却毫无睡意,昨夜她目睹西门庆杀神一般前来搭救,对这等奇男子简直爱到骨头缝里。
“官人”,潘金莲一攥粉拳,说道:“能否传我一套防身武术,若是今后再遇登徒子,看我也能打他个落花流水。”
西门庆哈哈大笑,他哪里肯教。不过却敌不过潘金莲挨擦过来,又是捶腿,又是捏肩,只得勉为其难站起身来演了几招。
西门庆这几招并非拳法,而是当年华佗传他的一套五禽戏⑴。
严格说来,五禽戏并非技击术,而是养生术,更强调身体的柔韧协调,而非对抗相斗。
虽说是养生术,但西门庆使出来自有一股凛厉之势,劈、躜、崩、炮、砸虎虎生风。
潘金莲居然悟性极高,目不转睛看了一遍,居然记得七七八八,在一旁用心练了起来。
西门庆轻笑一声,上榻自寐,不想过得一个多时辰,却被一阵娇叱声吵醒。他睁眼一看,潘金莲仍在榻前苦练五禽戏。
只见潘金莲脸色潮红,颈间香汗淋漓,每一粉拳打出必娇叱一声,带动胸臀曲线扭动,简直美不胜收,更有拳风飘处,体香顺风而来,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
潘金莲收住拳脚,胸前起伏,问道:“官人,奴家练得如何?”
西门庆哈哈大笑道:“好拳脚,想来你若路遇匪徒打出这通拳脚……定会让歹徒越来越兴奋!”
潘金莲柳眉倒竖,气得一通粉拳轻柔伺候。
西门庆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笑道:“娘子,今后这通拳法不可轻用,歹徒本来或只是劫财,看了这通拳脚,怕是想不劫色都由不得自己了,哈哈!”
潘金莲在西门庆怀中,蛇儿一般扭动,笑道:“官人可是更喜欢习武的女子?”
西门庆道:“娘子何出此言?”
潘金莲道:“昨夜扈三娘飒爽英姿,你当真不心动?我可告诉你,高衙内虽未得逞,但撕开她衣衫时,她那身段筋肤……啧啧!习武之人自与奴家不同。”
西门庆笑道:“怎个不同?”
潘金莲啐一口,媚眼一翻道:“独龙潭边,你又不是没看得真切?奴家看出来了,扈三娘早晚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西门庆大笑,道:“娘子莫非吃醋?”
潘金莲偎依在西门庆胸前,手指尖画着圈圈,柔声道:“官人如此英雄,岂可只有奴家一人伺候?两日后官人荣登龙虎榜,还不知多少女子要倒贴上来呢!”
西门庆心中一暖,道:“高衙内若不死,解元非他莫属,如今他已横死,且看程万里如何安排龙虎榜?”
殊不知,两日后龙虎榜前,又是一番大热闹。
这正是:
一个萝卜一个坑,衙内也有登科梦。
怎知头夜灭了灯,龙虎榜上谁登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