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缅联手,打掉跨国毒枭谭晓林
有媒体将谭晓林称为建国以来头号大毒枭。从累积数量以及抓捕归案的角度来说,谭晓林确实当之无愧。
20世纪90年代末期,中缅边境上60%的毒品走私被一名国际级毒枭所控制,这个在当时被我国公安机关列为一号毒枭的“毒王”就是谭晓林。1993年,谭晓林初到缅甸时只是一个修鞋匠,在此后不到两年的时间内,就成为了泛金三角地区最年轻的毒枭之一,在组织私人武装的同时组建了对我国危害最大的贩毒集团。2001年4月,在缅甸警方协助下,谭晓林被抓获归案。
由一个普通修鞋匠变成恶名昭著的大毒枭,这一过程谭晓林只用了7年时间。从1995年开始,谭晓林在缅甸收购海洛因、冰毒等毒品,大肆向我国境内走私贩运,逐渐形成了庞大的毒品走私、交易网络。但正是在他的毒品买卖进行的最红火的2001年,他在缅甸被抓获并被移交回国。谭晓林是怎样一步步蜕变成泛金三角地区毒枭中的龙头老大,成为金三角地区继大毒枭罗兴汉、坤沙之后的新一代大毒枭的?我国警方在与谭晓林贩毒集团长期较量中经过了怎样的努力?围绕着移交谭晓林,中缅两国政府的禁毒合作又是如何展开的?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记者张天贺、杨春曾进行过调查采访。
这是一次非常高端的访问。调查对象包括公安部禁毒局副局长陈存仪,云南省公安厅副厅长孙大虹,云南省公安厅禁毒局毒品案件侦查处处长蒋明东,云南省公安厅禁毒局制毒配剂案件侦查处张润生,云南省公安边防总队调研处处长刘晓晴,云南省公安边防总队副总队长郭天明,以及被抓捕的大毒枭谭晓林。
老毒物的女婿,新一代的毒枭
谭晓林是四川省乐至县人,1993年移居缅甸勐古地区。先后向我国境内贩运大宗毒品55次,毒品海洛因3吨以上。谭晓林贩毒案被列为云南省2001年001号专案。谭晓林是我们公安机关建国以来抓捕毒枭当中贩运次数最多、数量最大、对我们危害最大的这么一个境外毒枭。
金三角总是与毒品、毒枭相关连。在云南境外中南半岛的缅甸、泰国、老挝三国交界处,匆匆南来的湄公河与东去的夜赛河打了个结,形成一个巨大的回水湾,年深日久冲积出一块肥美的三角洲,庄稼成熟时,放眼望去一片金黄,于是有了金三角的美誉。金三角虽跨越了缅、老、泰三国,但重心在泰缅边境,面积13万平方公里。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相邻地区的一些武装为躲避所在国追剿,逐渐向这个三不管地带聚集,广种罂粟,将这块美丽的世外桃源变成了臭名昭著的毒品王国,曾由国民党军残部、罗星汉和坤沙三大贩毒集团控制毒品产销。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国民党军残部“金盆洗手”归化泰国,罗星汉集团被打击彻底瓦解,1996年坤沙向缅政府投降。三大贩毒集团淡出金三角,取而代之的是由原缅共人民军蜕变而来的若干支缅北民族地方武装。金三角的地域概念也发生了变化,毒品主产区向北移至缅甸北部地区,扩大到缅、老、泰三国毗邻地区约二十余万平方公里,形成一个不等边三角形,恰似一座倾斜的宝塔,沉重地压在中国云南边境上。
由于金三角坤沙集团瓦解,国际贩毒势力南下受阻,便竭力开辟贩毒的“中国通道”,加之近年来,金三角的毒品加工厂发展很快,于是,毫无天然屏障的四千多公里云南国境线,便成了国际毒贩眼中的“黑色通道”。2000年6月26日,中国政府首次发表《中国的禁毒》白皮书,称中国已由毒品过境受害国,转变为毒品过境与消费并存的受害国。
近二十年来,地处中国西南边陲多民族的云南省,一直在积极构筑国际禁毒的坚固屏障,并且为中国和世界禁毒作出了重大贡献。从1982年以来,云南已查获贩毒案件近八万四千件,破获了许多举世瞩目的重特大毒品案件。大毒枭温源和、戴文煊、杨茂贤、申从跃、梁永曦、谭晓林等为首的特大跨国贩毒集团被一一摧毁。
云南德宏州是谭晓林贩运毒品进入国境的第一站,也是查获谭晓林毒品最多的地区。
一间不起眼的仓库储藏着德宏州公安局从1990年以来缴获的各类毒品,走进这间充满着酸涩味道的仓库,可以看到用黄色塑料纸包扎好的是海洛因,在一些铁皮柜里全都是这些毒品。在一些玻璃罐里的红色颗粒就是冰毒,在塑料编织袋里可以看到鸦片。从1999年开始,在德宏州缴获的各种毒品中,谭晓林走私贩运的就占到了40%,而到了2000年这个数字上升到了60%。由此可以看出谭晓林是泛金三角地区对我国境内危害最大的毒枭。
谭晓林之所以成为“新一代的毒枭”。因为谭晓林的做法和传统的一些贩毒集团不一样。首先他的智商比较高,再加上他的作案的规律和特点,比一般的传统的那些贩毒集团要狡猾得多。
几年时间,一个普通修鞋匠变成了恶名昭著的大毒枭,谭晓林是怎样踏上毒枭之路的?他在缅甸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1992年,谭晓林从四川老家到云南边境一带打工。谭晓林的发迹是从他结识缅甸大毒枭杨国栋开始的。杨当时担任着果敢同盟军(缅甸北部的一支贩毒武装)的高级职务。他很喜欢谭晓林这个那时候看起来聪明勤快的四川小伙子。要不然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谭晓林结婚后一直住在缅甸勐古,靠着岳父的关系,他很快做起了毒品生意。最初只是给人跑跑腿,到了1995年,他已经攒下了几百万的毒资。
谭晓林又名谭明林,生于1962年12月,四川乐至县人,初中文化。1979年他在四川省乐至县回澜供销社工作。觉得工作不但很累,而且工资低,随时还得看别人的脸色,从小争强好胜的他,受不了这份苦,于1983年离开单位自行外出,1989年被供销社除名。此后,他一直在浙江、江苏、重庆、云南等地打工。然而,打工的生涯是艰辛和痛苦的。每个打工仔背后都有一部辛酸史,对于只有初中文化的谭晓林来说,打工的路更狭窄、更艰难。
城市的灯红酒绿让谭晓林不再满足于一天辛辛苦苦下来只挣到填饱肚子的钱,他渴望自己能发家,能在社会上取得一席之地。有了这种念头后,谭晓林就开始处处留心,处处打探。好在谭晓林从小就能说会道,朋友特别多。谭晓林通过朋友知道,只要稍稍有一点能力的人到了缅甸都会发大财的。谭晓林想,凭借自己的聪明和才智,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应该是没问题的,他决定背水一战。
1992年,在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里,谭晓林带着自己准备的几万元人民币踏上了去缅甸淘金的路。一路上,他的心情好极了,憧憬和勾勒着自己美好的未来蓝图,他完全被自己想像中的前程陶醉了。
谭晓林踯躅在霓虹灯闪烁的缅甸街头,却没有拾到天上掉下的馅饼,也没有看到遍地的黄金,只是那时明时暗的霓虹灯光和街头那些衣着暴露的小姐的暧昧目光让他感到无比亢奋。
在一阵迷茫和犹豫之后,谭晓林蹒跚着走进了一家赌馆。他掏出身上的钱想赌一把,梦想着或许自己的手气会特别好,那么这将是自己人生新的起点。
开赌了,谭晓林的心里有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是激动是兴奋还是紧张,他说不清楚,好像都有一点,又好像都不是,反正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让他终生难忘。
然而,运气并不青睐谭晓林,几局下来他就输了个精光。此时,他只感到两腿发软,口干舌燥,刚刚参赌时的那种美好感觉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是恐惧和茫然。
站在陌生的街头,望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紧紧地攫住了谭晓林的心,他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他不敢想像身无分文的自己将流落到何方。想着想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凄凉和悲伤涌上他的心头,两行清泪顺着他的面颊滑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
这一切,却被经常来赌场的果敢同盟军财政部长也是鼎鼎大名的毒枭杨国栋尽收眼底。杨国栋一眼看见谭晓林,就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此时的谭晓林瘦高个儿,理一个小平头,面庞白皙,带几分书卷气,又显得很精干。杨国栋一直为自己找不到一个得力的助手而绞尽脑汁。此刻一眼见到谭晓林,心底便突然涌起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觉。
杨国栋于是用他高超的演技表演了一场生动的“菩萨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好戏,直感动得谭晓林涕泪直流,发誓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杨国栋的大恩大德。
谭晓林跟随杨国栋,开始时也只不过是跑跑腿、打打杂,但由于他的精明和能干,再加上他办事的能力强、嘴巴甜,又极会讨人欢心,很快便博得了杨国栋的垂青。谭晓林在圆满完成了杨国栋交代的“大事”后,很快就赢得了杨国栋的信任。
谭晓林从此改变了命运。因为他同时赢得了杨国栋女儿的芳心。
杨国栋的女儿长得很黑而且极胖,几乎无姿色可言,但为了打进杨家,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谭晓林便把她当成自己假想的梦中情人来追求。谭晓林犹如一只采花的蜜蜂整天围着杨国栋的女儿打转。
很快谭晓林顺理成章地成了杨国栋的乘龙快婿,他也由一个四处奔波的打工仔摇身一变成了缅甸有名的阔少爷。他入赘杨国栋家后,要钱有钱,要名有名,要地位有地位,好不神气!
也正是这种巨大的转变让谭晓林明白了钱是个好东西,只要有钱,很多事情都好办。
古语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谭晓林当了杨国栋的女婿后,倍觉日子无比地风光和舒适,也慢慢学会了享受,养成了懒惰和凡事只想走捷径的风格,为他以后走上贩毒这条不归路埋下了伏笔。
杨国栋由于年老体衰,很快把毒枭的宝座让给了精明能干的谭晓林。谭晓林则连半秒钟都没有犹豫便欣然接受,从此开始了他自己呼风唤雨的日子。
然而,“人有旦夕祸福”,正当谭晓林生活得有滋有味的时候,不幸的事情发生了。1996年的一天,谭晓林回家时发现妻子被人用钝器杀害,而凶手作案时他的两个女儿也在家中。事后查明,凶手是当地两名因没钱吸毒而入门盗窃的瘾君子。
谭晓林赖以生存的大树不复存在了,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和恐慌。虽然他并不钟爱妻子,结婚只不过是他识时务之举,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用牺牲爱情换来的婚姻竟会如此短暂,他觉得自己的主心骨被抽掉了一样,毫无主张,所有的宏图大志和种种设想也在顷刻间化为了泡影。
杨国栋家人对谭晓林的态度或许还没有发生太明显的变化,但聪明的他却已隐隐地感到了那一抹抹淡漠的目光,他为自己在杨家的地位感到担忧,他想自力更生,但却苦于找不到门路,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痛苦。
为了麻醉自己,也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谭晓林经常到离他家不远的一个名叫“有缘来相会”的歌舞厅去喝酒买醉。歌舞厅中若明若暗的灯光给人一种虚幻和不真实的感觉,加上酒精的麻醉,谭晓林忘却了所有的不快!
每天晚上,谭晓林都是酩酊大醉才归,一到家便倒头大睡,什么事也不管。有时,他很晚才回家,还一路呕吐,直吵得家里的人不得安宁。久而久之,杨国栋一家人对谭晓林越来越冷淡。谭晓林心知肚明,他也几次想离开杨家,想自立门户,但他却又害怕过从前艰辛的打工日子。
天无绝人之路,谭晓林在最失意的时候,居然邂逅了他美丽的爱情,也让他从此走出了失意的沼泽地。
一个名叫点点的女孩,如她的名字一样长得小巧玲珑,却不失美丽。她是这家歌舞厅的陪舞小姐,缅籍华人。由于家里穷,在中国上完初中她便辍学了。为了挣钱,她来到了听说遍地是黄金的缅甸,但到了这里之后,她却连工作都找不到。最后,她不得不到歌舞厅里来陪舞,但她有自己的原则,就是从不做陪舞之外的事情。
点点见到来歌厅买醉的谭晓林后想,他肯定是碰到了什么伤心事,就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再加上她见谭晓林是中国人,便主动上去找谭晓林聊天。
谭晓林见到单纯美丽的点点后,心里突然亮了一下。通过聊天,他们相识了,也彼此了解了对方的不幸,他们便互相给予对方温暖。
此后,谭晓林到那家歌厅的次数更多了,只不过,他不再是去买醉,每次去之前都还要精心打扮一番,为的是见他的心上人,也为了去给心上人充当保镖。
谭晓林第一次恋爱,他体验到了任何时候都没有过的幸福,同时,他也想给自己心爱的人幸福。他心底的一种责任感和一种男子汉气概被彻底唤醒了,他发誓要凭自己的能力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带来幸福和快乐。
谭晓林从杨国栋家走出来,开始了另一种由爱情而搭建的幸福的婚姻生活。他拿着从杨家分到的财产做起了小型毒品生意,以维持小家庭的生活,妻子点点也从此离开了歌舞厅。
没有了杨家这个大背景,一切得靠自己,一切做起来都非常艰难。谭晓林的交际能力非常强,他在杨家时的一些关系和有权势的人,他一样能和他们成为好朋友,这帮了他很大的忙。然而,赚钱还是非常不易,还经常出现黑吃黑的现象。为了能早日赚大钱,过上好日子,谭晓林挖空心思地寻找挣钱的路子。
后来,听说把毒品生意做到中国国内很赚钱,谭晓林便试着做了几次。小试牛刀之后,居然还获得了成功,钱果然是比光在缅甸做来得快来得多。谭晓林决定通过这条路改变自己的人生。
上过初中的谭晓林当然知道贩毒被中国警方抓到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做会毒害多少同胞,会导致多少幸福的家庭家破人亡,然而他的私欲在金钱面前空前膨胀,他毫不犹豫地走上了这条可以令他暴富、同时可以令他走向地狱深渊的道路。
既要赚大钱,又要让自己不担风险,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谭晓林是聪明的,他在经过多方调查和了解后,又抱上一摞厚厚的有关侦破方面的专业书来苦读、苦研,对如何贩毒做出了策划和构思。很快,谭晓林凭着自己的人际关系组织了一大批想快速致富的年轻人构成了一个小集团。
此后谭晓林一刻也没有停止贩毒活动。由于善于从一次次的失败中总结经验,谭晓林的贩毒成功率在这一时期也有所提高。贩毒手法也开始逐渐形成集团化,网络化。他的地下贩毒网络内部组织严密,分工明确、层层负责。他在境内外建立了多个贩毒据点,设立毒品仓库,改造伪装车辆,并采用密语联络、互相监视、分段运输、单线联系等手段,绕关避卡,假道云南,从缅北向我国境内和香港、新加坡等地大肆走私贩毒。在谭晓林的苦心经营下,几年的工夫,形成了一个横跨境内外,收购、运输、贩卖、洗钱一条龙,规模庞大的职业化走私贩毒集团。通过这些途径,谭晓林很快垄断了当地的毒品运输通道,逐渐成为缅北地区对我国危害最大的大毒枭,也逐渐引起了中缅两国警方的高度关注。
谭晓林的发展是有一个过程的,从做制毒配剂到后来帮人家做马仔介入海洛因,从一个很低层次的马仔,逐步成为大毒枭。
就在谭晓林的贩毒规模不断扩大的时候,他所依赖的毒品运输通道出现了问题。由于泰缅边境战事不断,毒品运输通道经常被截断,毒枭之间也常常趁乱黑吃黑。谭晓林决定另找一条毒品出境通道,他离开居住了三年的缅甸所属勐古地区,举家迁往缅甸木姐镇。
缅甸木姐镇与中国姐告镇直接接壤,是云南德宏州与缅甸往来的主要过境城镇。由于德宏州与缅甸相临的漫长边界线几乎没有天然屏障,许多边界只是一河之隔,甚至直接相连,中缅边民又有着长期自由出入、自由往来的传统习惯。毒品的稽查工作极为困难。
谭晓林定居木姐后,经过精心准备,开始实施向中国境内的贩毒活动。也正是在1995年,中国警方第一次听到了谭晓林这个名字。
1995年8月25号,在一次公开查缉毒品过程当中,侦查员等人从一辆东风牌的140货车水箱里面查到183块大块的海洛因,称量一下有98.24公斤。贩毒者称这批海洛因是境外的一个叫谭晓林的人指使他们贩运的,目的地是广东。后来公安人员对谭晓林这个人尤为重视。因为98公斤多的海洛因的数量是非常巨大的,中国警方由此就开展了对谭晓林一些专门的工作。
从这起案件开始,中国警方逐渐注意到居住在缅甸木姐地区绰号叫“小四川”的谭晓林。虽然此时谭晓林已经对中国警方的注意有所察觉,但他认为自己人在中国境外,警方拿他没有办法,所以并未停止贩毒活动。谭晓林在木姐购置了几处房产,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给中国、缅甸警方对他的取证工作带来了困难。
追捕谭晓林4年后的1999年,中国警方得到了他唯一的一张照片。也正是在1999年,一场真正的较量开始了。
灭亡前的疯狂,大货贩运引发“7·28”大案
1999年7月28日,云南省公安边防总队接到谭晓林准备组织大批毒品入境的可靠消息。引起公安部禁毒部门的高度重视。8月29日,侦察人员在昆明跟踪谭晓林购买的两辆新货车,并拍摄了跟踪的全过程。由于担心暴露,跟踪距离比较远,直到晚上,侦察员才拍下这两部车的车号。
经过一夜的跟踪,这两辆车又开回到原地,侦察员判断,这两辆车是在探路,车上没有毒品。9月8日,侦察员跟踪谭晓林的货车进入昆明市郊的腾龙货厢厂。在修理车间,货车车头牌照被用帆布盖住。这辆新货车的水箱被拆下来,进行改装。修理人员在水箱里焊接夹层。这辆新车的车体前部也有人在改装。焊接工作一直持续到晚上。当晚,新车改装完毕,修理人员在给水箱重新喷漆。水箱夹层被用来藏匿毒品。9月13日,负责车辆改装的毒贩接到谭晓林指令,由昆明飞到云南瑞丽出境到缅甸。
警方估计,这是谭晓林在试探他此次贩毒行动是否被我警方监控。前来接应毒贩出境的是谭晓林的打手,接头前,他一直观察是否有人跟踪监视。确认没有危险后,他才招呼早已等在一旁的车辆迅速离开。毒贩也乘车前往缅甸。
9月20日,谭晓林认为通道平安,货准备运出。当时警方考虑到他第一次走货,只是个探路的“小货”的情况下,警方跟踪和控制这批货,看看他到广东到底怎么走。
这次跟踪监视,使警方开始逐渐摸清谭晓林的贩毒手法。通过跟踪发现,谭晓林的货车过来的时候,到云南芒市就停下来,因为在芒市前面中国边防有两个卡子,一个就是木康站,还有一个曼海桥检查站,这两个边防站在查缉毒品上都是很有经验的。
9月24日当天下午,藏有毒品的两辆货车到达木康公安边防检查站,但却一直停在路边没有马上通过。直到第二天凌晨,侦察人员发现,谭晓林组织了大量货车,与运毒车同时开向边检站,试图利用此时检查站人手少、稽查人员身体比较疲倦的情况蒙混过关。
警方分析认为,谭晓林想利用检查力量少的情况下通过,看这个大车是不是平安地通过检查站,后面不断地有车跟踪或前或后地进行跟踪。通过第一次跟踪警方发现,将近有个七八部车在跟踪、监控这个车。
针对他这种反反复复的跟踪,警方派出的车当时只有两部,他们就在路上不断地换车牌。所以第一趟跟踪谭晓林的手下根本没有觉察到这个车已经被我们控制了。第一趟9月24号到了广州,在云南警方的监控下移交给广东警方。
为了迷惑谭晓林,广东警方在这批毒品顺利交货给买家后,才动手抓捕。使谭晓林以为这条运毒通道是安全的,问题只是出在买家方面。于是谭晓林又开始第二次试探。
1999年的10月4号,谭晓林认为是中国刚刚国庆放假了,警方可能会松懈一些,利用这个机会准备走货。但这个案子又被云南警方控制上了,控制上以后手法还是如旧,一直把他监控到了广东。通过这两趟走通了以后,谭晓林非常高兴,认为没问题了,10月28号这天就开始大货起动了。
1999年10月28日侦察员在昆明街头等待指令,跟踪运送毒品的货车。11月4日经过一路跟踪,货车开进了广州市郊的一间仓库。警方估计他差不多快下完了,这时候就动了手。
警方当场抓获涉嫌贩毒的犯罪嫌疑人两名,缴获运毒车辆一部,海洛因190公斤。与此同时,警方还发现了另外一间仓库,打开后发现有更多的10多吨冰毒。
很多警察在多年的反毒、缉毒的生涯中,都从来没有如此集中地看见这么多的毒品。一些老的缉毒的侦查人员都说,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毒品。当时装的冰毒纸箱在球场上摆得满满的。
这起案件先后共查获谭晓林走私贩运入境的海洛因490公斤,运毒车辆6部。面对数量如此之大的冰毒,警方感到非常震惊。这次查获的冰毒是全世界查获冰毒数量的两倍。警方在随后的调查中发现,这批冰毒并不是谭晓林这一团伙的,而是属于一个叫刘森的人。在对这批冰毒进行检验后,警方有了新的疑问。警方在检验冰毒的时候,发现它是用化学合成的。当时在全国范围内,能用化学合成的毒品案件,被警方破获的也就是97年的一起刘招华制造的案件。
这个刘森和刘招华会不会存在某种关系呢?警方多方查找有关刘森的资料,最终发现,刘森正是刘招华!警方立即在广州寻找刘森的下落。实际上,在广东意外查获的这十几吨冰毒是另一大毒枭刘招华在宁夏制造的。而刘招华一直在警方的缉捕之中。(关于刘招华的有关情况,请参阅本书第三章)。
一次查获如此数量的毒品,在新中国禁毒史上还是首次。此案立即惊动了公案部高层,由于这起案件开始于1999年7月28日,因此被称为“7·28”大案。
国际刑警组织发布红色通缉令,跨国缉拿谭晓林
从1999年开始,以谭晓林的名义进行的贩毒活动曾经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谭晓林还从缅甸向中国警方寄来悔过信,声称自己不再做毒品生意,试图逃避打击。但在“7·28”大案侦破过程中警方发现:谭晓林的贩毒活动从未停止,只是改变了贩毒方式,由以前亲自指挥改为委托手下骨干毒贩指挥贩运,他的贩毒手法变得更为隐蔽。
谭晓林早已从杨国栋的发家史中认识到牺牲几个马仔也是付学费,只要出钱,愿意为他卖命的马仔多的是。令他心痛的是那么多的“货”居然被警方截获了,不但使他损失了一笔不小的钱财,而且使他的信誉受到损害。他决心东山再起。
狡猾的谭晓林并不满足于坐等某一次贩毒的成功,他往往是采取多头并进的方式来贩毒,这样既可以迷惑警方,也可以使自己不会落入全军覆没、血本无归的困境。2000年2月,谭晓林与缅甸毒贩韩三等人合伙,将毒品事先藏匿于东风货车底板夹层内,指使手下驾驶该车前往广东交货。不料这一次又全军覆没。该车行驶在广西百色路段时因肇事翻车被抓获,警方当场从该车底板夹层内查获海洛因276.85千克。
然而,这并没有挫伤谭晓林的锐气,稍作调整后他又卷土重来。2000年12月,谭晓林与缅甸毒贩合伙,组织了450多件海洛因,准备贩往广东。但此次是他们贩毒史上出行最不利的一次,在昆明杨林收费站被德宏州公安局禁毒支队截获。
2001年2月,谭晓林又策划了一起贩毒行动。谭晓林与缅甸毒贩密谋贩运80件海洛因到广东交给甘肃籍毒贩。但在转运途经四川雅安时,被雅安市公安局截获海洛因60千克。
上帝叫你灭亡,必先叫你疯狂。谭晓林除了走私、运输毒品外,还多次走私麻黄素、参与洗钱等,其犯罪手段多种多样。
由于在7·28大案侦破过程中摸清了谭晓林走私贩运毒品海洛因的贩毒网络及大量犯罪事实,公安部授权云南公安边防总队正式制订了代号为“7T”(意思为“擒谭”)的在我国境内诱捕谭晓林的抓捕方案。
云南公安边防总队副总队长郭天明负责指挥谭晓林抓捕工作。当时的方针就是要“铲毒线、端毒窝、打毒枭”,缴获海洛因不在于多少,关键是把毒枭谭晓林打掉。
抓捕谭晓林难度很大,第一,他在境外,我们在境内,这个是警方在办案当中最大的困难;第二,谭晓林自己拥有有武装,他的武装很多都是美式、德国式的,他的手枪都是德国式的,他有很多长短武器。而且谭晓林又特别狡猾,在侦查过程当中几次反反复复的较量,虽然有些主动权在我们手上,但是有时候我们也是被动的。警方设伏抓捕他谭晓林经等了将近半年,采取了各种办法。有几次警方侦查到谭晓林要到边境一线活动,最后不知什么原因,警方已经排兵布阵守株待兔了,但后来谭晓林没来。
由于我国警方设置的诱捕、抓捕方案都是在境内进行,而谭晓林听到风声后却再不敢入境,这使抓捕工作陷于被动。此时传来一个情报:谭晓林正在转移财产,准备潜逃到新加坡定居,并且已经把女儿送到新加坡去了。
“绝不能让谭晓林逃掉,否则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就白费了!尤其这会助长贩毒分子的嚣张气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公安部禁毒部门开始寻求新的解决办法——国际合作。向国际刑警组织成员国发协助抓捕谭晓林的“红色通缉令”,以切断谭晓林准备逃跑的后路。
公安部禁毒局副局长陈存仪直接参与了抓捕谭晓林的指挥工作。经过权衡利弊以后,警方认为采取中缅之间禁毒合作的办法成功的把握大。为了断其后路,防止谭晓林在境外逃跑到别的国家去躲藏,公安部在2000年10月25号以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的名义跟国际刑警组织秘书处发了通报,请求他们向有关国家发出红色通缉令。
红色通缉令,是国际刑警组织发布的最高级别国际通缉令。红色通缉令的发布使谭晓林处于各国警方的严密关注中,切断了他逃离缅甸的通道。与此同时,中国与缅甸双方高层领导也在为两国间禁毒合作保持着密切联系。2001年1月,国家禁毒委员会主任、公安部部长贾春旺出访缅甸。此次出访,使中缅双方在合作禁毒、打击毒品犯罪领域达成一致意见。
当时中缅两国之间签署了《禁毒合作谅解备忘录》,这个协议签订以后就为中缅两国之间的禁毒合作铺平了道路。根据《中缅禁毒合作谅解备忘录》的协议要求,缅甸政府同意可以在缅甸境内协助抓捕中国籍逃犯。这一协议的签署,使谭晓林再无藏身之地,而中缅警方关于抓捕谭晓林的合作也进入了实质阶段。
一直行动诡秘的谭晓林因此成为我国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发通缉令被通缉的首名毒枭。
然而,发“红色通缉令”是要有几项条件的,如需要有被通缉对象的国籍、基本情况、犯罪事实、体貌特征、背景资料等;还有一个必备条件,那就是必须要有犯罪嫌疑人的照片。由于谭晓林做贼心虚,害怕暴露其贩毒的丑恶面目,时刻防备着被警方通缉,故他极少照相留影,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他的一张照片还真有点难。
为寻找谭晓林的照片,云南省公安厅情报处的民警绞尽脑汁、费尽周折,找遍了所有的关系。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根据保山公安局和禁毒支队有关领导提供的线索,在腾冲找到了一名关系人。此人与谭晓林关系曾经相当密切,并且和谭合过一次影。情报处的侦查员极其巧妙地从此人家里弄到了一张三人合影的照片,解了燃眉之急,使“红色通缉令”顺利发出。
至此,谭晓林成了惊弓之鸟,不敢再贸然移居或潜逃到其他国家。
在“7·28”大案前后,我国警方掌握了谭晓林走私贩毒的大量确凿证据,通过长期监控,还查清了谭晓林的日常活动及保安布置、武装状况等详细线索。抓捕谭晓林的准备工作已全部就绪。
2001年的4月12号,国家禁毒委员会常务副秘书长、公安部禁毒局局长杨凤瑞正式致信缅甸中央禁毒委员会负责官员,要求缅方协助我们抓捕大毒枭谭晓林,并且我们向缅方提供了谭晓林藏身落脚准确下落的情报。
缅甸中央禁毒委员会对中国方面提出的要求极为重视,由中央领导亲自督办此案。根据中国警方提供的情报,缅甸中央政府很快制订了针对谭晓林的抓捕方案。
就在中国警方秘密监视谭晓林的时候,2001年4月20日,突然有情报报告说谭晓林突然失踪了,估计是被缅甸人带走了。后来云南警方立即联系缅甸政府是不是已经下令抓了,是不是抓到了?很快,不到20分钟缅甸就答复了:谭晓林已经被他们抓获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被确认以后,中国警方非常着急。如果消息一旦确实,必须马上要布署在整个境内的抓捕行动——因为消息一旦核实,很快内部就会传开了,谭晓林下面的一些贩毒网络的手下就会逃跑。必须一网打尽谭晓林的手下,中国警方立即布署,马上派出6个工作小分队分赴昆明、迪庆、保山、重庆等地地方。
1999年4月20日,谭晓林被缅甸政府抓获当天,中国警方紧急奔赴各个监控地点,共捣毁云南、广东等地谭晓林贩毒联络网点6个,缴获一批运毒车辆、运毒器材以及大量赃款赃物,逮捕涉嫌走私、贩运毒品的犯罪嫌疑人18名。
正当中缅两国警方开始准备移交谭晓林的时候,境外却传来了令人不安的消息。谭晓林雇佣的贩毒武装扬言要劫持移交车队,而缅甸境内的一些毒枭则准备偷袭车队杀死谭晓林。
境外不断有信息报来说,缅政府不会把他交给我们,交给我们的也可能是假的;另一个还有说法是有人在交接过程中要武装劫持,要救他,如果救不了就要暗杀,就要爆炸,反正不能把这个人活着交给中国人。所以,中国警方担心夜长梦多,万一抓捕到的人交付不过来,那还是实现不了我们打击谭晓林的目的,所以当时很快警方就通过国家禁毒委联系缅甸政府,定在23号一定要移交。
2001年4月23日下午,中国警方代表到达缅甸木姐警察局。
云南省公安厅副厅长孙大虹亲自指挥这次移交,他说,在辨认谭晓林的时候是非常紧张的,感觉时间非常地漫长。中国警方派了一位中校边防的站长过去辨认,谭晓林出入境时这位中校多次见过认识谭晓林。这位中校是个非常谨慎的人,见到谭晓林后他半天不说话,经过仔细辨认,最后说:“就是他。”
孙大虹的热线电话线一直没断,他立即命令:“赶快给他罩上头罩,赶快押解回来。”
2001年4月23日下午16时30分,缅甸政府向中国警方移交了涉嫌走私贩运毒品的中国籍犯罪嫌疑人谭晓林。谭晓林成为中缅合作禁毒史上第一个由缅甸政府移交我方的毒枭。
在押解谭晓林回国的路上,快要进国门的时候押解人员非常紧张,因为当时有情报说贩毒集团准备在国门的地方采取行动。得到的情报称贩毒集团准备用火箭筒劫持押运谭晓林的车,劫持不了就用火箭筒把车干掉。
在这个时候,为了震慑犯罪分子。当时武警边防部队派出部队撒到国门两侧,全部武装警戒。直到押解谭晓林的车还有200米、100米,最后50公尺、10公尺、1公尺,进入国门。那个时候,所有人的心才落下来了。
押解车队进入国门以后,为保证安全,立即从小路开往集合地点。事先经过周密准备的的押解预案同时也紧急启动。
我们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在国内的整个押解过程中,当时采取了六真六假的个方法,就是安排押运真假谭晓林。安排真车队和假车队,就是考虑万无一失。真是有人胆敢劫持车队、爆炸车队甚至袭击车队,但对方根本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押解谭晓林的车队在2001年4月24日晚上20点10分,安全到达云南保山机场,飞往昆明。
赫赫有名的毒枭“小四川”,嗜赌不吸毒
2002年1月,《新闻调查》记者在看守所见到了正在等待开庭审判的谭晓林。编导张天贺在看守所第一次见到谭晓林时不免觉得有些失望,眼前这个面色苍白、语无伦次、神经质地舔着嘴唇的家伙,就是那个曾经在缅甸赫赫有名的毒枭“小四川”么?但在中缅边境贩毒这个罪恶“行当”里,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谭晓林都应该算是个重量级的人物。他的最终落网,让中缅两国警方着实松了一口气。
1993年谭晓林以打工仔的身份到缅甸讨生活,1999年就成为木姐地区毒枭中的龙头老大,拥有上亿元身价。也正是在这一年,他名下的毒品开始占到过境云南毒品中的50%还多。直到最终落网之前,谭晓林共向中国境内走私贩运大宗毒品55次,总数量3吨以上,价值人民币数亿元。身为毒枭的谭晓林有两大嗜好,一是好赌,除了他在缅甸境内开了一家东方赌场外,谭晓林每天都要到其他赌场去赌博。据说在当地的赌场之间有这样一个规矩,谁能请动谭晓林去哪一家赌场坐坐,赌场老板当场就发给中间人10万元。而在赌博上,谭晓林输的最多的一次金额超过一千万。谭晓林的第二个嗜好是好色,他手下有一班人马是专门替他在各地物色女人,供其淫乐,这在当地也早已是人人皆知的秘密。
记者与谭晓林作了简单的交流。
记者:这几年你一共贩运毒品有多少?
谭晓林:差不多3吨多吧。
记者:根据联合国禁毒署的计算,一个吸毒者一次使用量大概是0.3克,那你贩运进境内的这3吨海洛因可以供1000万人使用一次,我不知道你听到这个数字有什么反应?
谭晓林:有时候看电视上说打击毒品、抓毒枭,确实心里也是畏惧,但是好像一进入那个圈子里面基本上想不起这些。
记者:你自己吸毒吗?
谭晓林:不吸。因为在那边吸毒,做这一行当在缅甸吸毒的人家看不起,害得赊货也赊不着,信誉会没有的。当然做的是多,但真正做大的老板是不吃的。
记者:如果你手下的兄弟吸毒你还会继续用他们吗?
谭晓林:吸毒的不会用了。
记者:贩毒的人不吸毒,这是否也是一条规矩?
谭晓林:在那边做这个生意出产鸦片比较多,你沾了吃,做正当生意也好、做黑道生意也好,还是做毒品生意也好,吃了毒品人家会看不起你。
记者:怎么做上贩毒这一行的?
谭晓林:当时我结婚在缅甸,缅北地区包括勐古和木姐这一带整个地区百分之八九十的人都种大烟鸦片,因为那个环境当中做这个生意的人比较多,我在那个地方定居的时候逐步逐步接触到这些人就参与做这个贩毒的生意。
记者:你说得这么轻易,可是贩毒这个事情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呀,干这个事之前没有仔细考虑过吗?
谭晓林:当时我就是为了挣钱。出来的时候,自己家乡、家庭比较贫寒,就想发财,做发财梦。
记者:你第一次独立的贩毒是在什么时间?
谭晓林:95年的2、3月份,是在勐古。
记者:总共挣了多少钱?
谭晓林:总共挣了7万5,他们抽了2万,我赚了5万。
记者:这第一次贩毒让你尝到了甜头?
谭晓林:第一次贩了好像也没什么危险。
记者:没什么风险一下子就赚了5万。到了你开始贩毒的时候,你用的都是什么手法?
谭晓林:绕过主要的检查站和公路。
记者:可是如何才能找到这些小路?
谭晓林:这些偏僻的路主要就是平常让自己的手下拿地图来查看,亲自叫人走、看,每条小道都熟悉。
记者:走这些小路安全性有多大?
谭晓林:安全性有90%。因为这些小路很少被人检查,这些小路前几年都不检查,就是96、97、98年一般都不重视。
记者:货运到了地点如何和货主接头呢?
谭晓林:我马上叫他接他并不会接,他看看周围动静,看一看送货人的表情各方面,还有很多方法。有些要求得严一点的,送货的那个驾驶员停好车要马上返回到缅甸,要接头的人在缅甸见到他了,这边才派人去拿货,也有这种方法。
记者:这些老板都是什么人?
谭晓林:这些老板多数是持泰国护照的,香港的,还有普宁的,其他就是甘肃的。
记者:你收购的价格是多少?
谭晓林:最便宜的是94年,5000一件,7500一公斤,96、97年以后那边涨到5万多一公斤。
记者:那你这样转手一倒中间的差价有多大?
谭晓林:对本利吧——一般就是1块钱赚1块钱,就是投资10万赚10万,纯利。
记者:这么多年的贩毒给你带来了多少财富?
谭晓林:实际上赚是赚了,1亿几千万,1亿多吧。
记者:这么多的钱全都是贩毒得来的吗?
谭晓林:大部分是贩毒得来的,绝大部分吧。
记者:挣了这么多钱从来没有考虑过有一天会停手不干?
谭晓林:最主要是介入了那个圈子,看到人家赚了几个亿的都有,有多少人好像一直在缅甸做这个生意都没有(被)抓过,自己就没有想到这些。
记者:我们知道缅甸警方在抓你之前,你已经得到了一点风声,为什么不跑呢?
谭晓林:当时是有点风声,过后想想估计不会来抓自己,只是消息嘛。
记者:你还是不太相信?
谭晓林:哎!记者:不相信自己能被抓住。
谭晓林:因为从来没从那边抓过人,所以对消息就不相信。
记者:见到来移交你的中国警官的那一刻你的反应是什么?
谭晓林:反应就是,起码这一生走到尽头了,想到反正这一生已经走到了尽头。
公审谭晓林,涉案海洛因2吨多
大毒枭谭晓林最终被抓捕归案,这是中缅双方合作禁毒的一个成功案例,也是国际间禁毒合作的成功典范。这种跨地区、跨国间的禁毒合作成为了制毒、贩毒者难以逾越的屏障。在谭晓林移交回国后,中缅又联合打击了十余名躲藏在缅甸境内的毒枭。与中国接壤的缅甸北部地区再也不是贩毒者自由出入的天地了。
2003年11月24日,经过近三年的侦破、审查和移送起诉等工作,终于在云南省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二法庭拉开了公审谭晓林的序幕。与谭晓林同堂受审的还有3名同案犯,其中两人叫赵永和黄鲜,都是谭晓林的四川老乡,另外一个叫梅智明,是云南省龙陵县人,年龄都不到30岁。昆明市人民检察院指派了3名检察员出庭支持公诉。被告人谭晓林、赵永、黄鲜、梅智明的辩护人共六人到庭为他们辩护。
庭审中,公诉机关指控谭晓林犯运输毒品罪、非法买卖制毒物品罪,赵永、黄鲜、梅智明犯运输毒品罪;指控的作案次数达10起,涉案毒品海洛因达2吨多,另外还有3吨麻黄素。
有媒体将谭晓林称为建国以来头号大毒枭。从累积数量以及抓捕归案的角度来说,谭晓林确实当之无愧。
庭审中,针对指控,公诉机关出示了破案报告、情况说明、搜查记录、扣押清单、刑事科学技术鉴定书和告知笔录、物证照片、证人证言、辨认笔录及被告人谭晓林、赵永、黄鲜、梅智明的供述等大量证据。
对公诉机关的指控,谭晓林除对个别细节略作解释或纠正外,均表示没有异议。而他的3名同伙却没有那么配合,都说自己不知道是运输毒品,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对公诉机关的指控表示异议。3被告人的辩护人也发表辩护意见认为3人不构成运输毒品罪。
被告人赵永的辩护人认为:“没有直接证据对指控被告人赵永的犯罪事实进行证实。”
被告人黄鲜的辩护人提出:“被告人黄鲜是受谭晓林的指使,主观上不知道是运输毒品,不构成犯罪。”
被告人梅智明的辩护人也提出:“仅凭现有的证据不足以证实被告人梅智明主观上有运输毒品的故意,客观上实施了运输毒品的行为,所以被告人梅智明不构成运输毒品罪。”
然而,谭晓林证实,自己明确告诉过被告人赵永运输的是毒品;而且还表示过,事成后给赵、黄二人20万元的好处费。同时,他还证实赵永曾告诉自己车坏在雅安并写了一个条子上面有个账号,户名就是彭兵让自己把钱汇过去,后来赵永又打电话来说彭兵可能出事了。
而被告人黄鲜的供述也证实被告人赵永安排黄鲜通知彭兵到丽江开车。后由于钱汇不到彭兵在雅安的账户上,赵永又安排黄鲜带钱到雅安找彭兵。
公诉机关宣读的高某的证言也证实其听赵永说过“帮老板联系毒品”的事。
由此看来,赵永不仅参与了运输毒品,而且也是此次运输毒品的指挥者之一其作用就是协助谭晓林指挥被告人黄鲜等人运输毒品。
对于黄鲜否认自己主观上明知是运输毒品的辩解,谭晓林也证实自己要黄鲜找人从丽江开车到广州,黄鲜说“开车的人是他的兄弟,还找了个贵州人在路上做伴”。后来,自己听说车坏在雅安了,就和赵永、黄鲜说好事成以后给每人20万元。
由此可以确认被告人黄鲜也是此次运输毒品的指挥者之一,其作用就是协助谭晓林、赵永指挥彭兵运输毒品。
对于梅智明的辩解,公诉机关当庭出示的证人的辨认笔录及相应的照片,证实梅智明参与了在昆明改装北京吉普车藏毒夹层的事实梅智明自己也在公安机关做过相同的供述。谭晓林也证实,其安排梅智明和一个姓朱的人去云南保山与段云林的人接头,接上头以后,段云林的人就领着姓朱的去施甸装毒品,而梅智明则返回木姐。车子装了毒品以后,姓朱的开到丽江以后打电话给梅智明,梅智明向谭晓林汇报以后,谭晓林才指挥赵永让其派人去丽江接这部车子。同时,证人朱光伟的辨认笔录也证实,梅智明带其从保山经云龙到丽江探路。
除发案的第一起指控犯罪外,谭晓林对公诉机关指控的另外9起过去的犯罪事实,也都供认不讳。这些犯罪行为,从1995年至2000年底,尽管历时已久,但谭晓林在侦查阶段和在庭审中的供述,与查证属实的毒品数量、运输毒品的人员、时间、方法、路线和细节都非常吻合,甚至连一些运毒车的车牌号谭晓林都记得很清楚。
如对2000年12月的一次贩运活动,谭晓林供述运毒的东尼油罐车牌照号是云N022X9,中间那一位数字记不清了,但不是2就是3。而公安机关的抓获经过证实查获的运输毒品的车辆就是一辆牌照号为云N02239的东尼油罐车。那些已被查证的事实,有的涉案犯罪分子已被判处死刑甚至已被执行死刑,有的另案处理,他们的供述都指向谭晓林。
庭审非常顺利,多达10起指控事实的案子一天便顺利审理完毕。
谭晓林的辩护人提出,谭晓林、赵永、黄鲜、梅智明4人之间不存在犯罪集团,同时谭晓林也不是犯罪集团的首要分子;谭晓林认罪态度好,有悔罪和立功表现,请求法庭对其从轻处罚。
接下来便是人们迫切等待判决结果的日子。2004年5月10日,备受社会关注的谭晓林案终于有了一审结果。
宣判贩毒案,判决书列举毒枭累累罪恶
这天,在云南省第一看守所,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向谭晓林等宣布了一审判决。谭晓林犯走私、贩卖、运输毒品罪和非法买卖制毒物品罪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赵永、黄鲜被以犯运输毒品罪,分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梅智明被以犯运输毒品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法院经审理确认:2001年初,谭晓林与其他境外毒贩密谋从境外经境内运输一批毒品到广州进行贩卖。4月2日,当车途经四川省雅安市时,被公安机关查获,当场从该车暗箱内缴获毒品海洛因60千克。
同时还查明,1995年8月至2001年1月间,谭晓林自己或与境外毒贩合谋、策划,先后8次走私毒品入境,交由他人,采取将毒品藏匿于汽车水箱、车箱挡板、油罐或改装车辆设置夹层藏匿毒品等方式,运输至广东贩卖。除有两次侥幸成功运至广东贩卖(约毒品海洛因400千克)外,均被公安机关查获,共计走私、运输、贩卖毒品海洛因2057.361千克。
1995年8月,谭晓林将大批毒品海洛因藏匿于牌照号为云南82-00361的东风140型货车水箱内,并指使陈加友、蔺以怀、陈茂全(均另案处理)3人走私入境准备运输至广东。3人分工由陈茂全先驾车到昆明,陈加友、蔺以怀到昆明与陈茂全汇合再到广东。同年8月25日当陈茂全驾车行至云南省保山边防支队永保桥边防站时,被边防站值勤民警当场截获,并从水箱夹层内查获海洛因98.241千克。
1999年12月,谭晓林与境外毒贩合伙组织了大批毒品海洛因,藏匿于集装箱车内,由罗红显、罗红维(另案处理)驾驶,从云南瑞丽出发准备贩运至广东。2000年3月7日,当罗红显、罗红维驾驶的牌照为云N2814的东风牌集装箱车途径广西百色市时,被百色市公安局禁毒大队查获,当场从该车夹层内查获海洛因269.5千克。
1999年3月,谭晓林在境外组织了320件约230千克海洛因偷运入境,指使钏旭明、钏晨明(另案处理)二人运往广州。钏旭明、钏晨明将该批毒品运到昆明后,再运输到广州,并进行了贩卖。此次得逞后,1999年11月,谭晓林在境外又组织了245件约170千克海洛因偷运入境,交给钏旭明、钏晨明二人采取与前一次同样的运输方式将毒品海洛因贩运到广州。
1999年7月,谭晓林安排王鲁豫(另案处理)贩运一批毒品到广东。王鲁豫将毒品分别藏匿于牌照号为云G01439的红岩牌货车和牌照号为云F14545的东风货车夹层内运至广州和普宁时,被公安机关查获。公安机关从两辆货车的夹层内分别查获毒品海洛因108.85千克和184.32千克。
2000年2月,谭晓林与尚朝美等境外毒贩共同组织了一批毒品准备贩卖。尚朝美将货交由其侄子尚中海运输,同年2月28日,尚中海指使赵仁连(已判刑)驾驶藏有毒品的牌照号为云A36564的东风货车前往广东交货,行至广西百色市路段时因肇事翻车被抓获。公安机关当场从该车底板夹层内查获海洛因267.85千克。
2000年12月,谭晓林与境外毒贩邵思培等人共同组织了一批海洛因,走私入境后准备贩往广东。谭晓林还将其牌号为浙A14284的东风牌集装箱车提供给邵思培用于藏运毒品。邵思培又找到刘春忠(已被处决)驾车运输。同年12月12日,刘春忠驾驶该车行至昆明杨林收费站时,被公安民警查获,当场在该车集装箱夹层内查获海洛因340千克。
同年同月,谭晓林与邵思培等人还组织了一批毒品走私入境,准备运输到广州进行贩卖。2001年1月12日,当为他们运输该批毒品的陈雄昌(另案处理)驾驶藏有毒品的云N02239号东尼牌油罐车行至陇川县境内时,被公安机关截获,当场从该车油罐夹层内查获海洛因308.6千克。
2001年1月,谭晓林与境外毒贩策划,利用东风货车货箱挡板的空隙夹藏海洛因进行贩运。谭晓林指使杨国平寻找了一个可靠的驾驶员,并交给杨国平8万元人民币购买一辆货车。杨国平于是指使杨朝能、董诗华、杨培恩(3人均已经判刑)购得车牌号为云N02224的东风车一辆,杨朝能按谭晓林的指使,派董诗华等人将车开往昆明。2月24日,该车行至芒市至龙陵路新桥电站附近时,被公安机关截获,当场从云N02224号货车的挡板夹层内查获海洛因80千克。
法院另外查明,谭晓林在运输毒品海洛因的同时,还多次买卖麻黄素。1999年3月至2000年3月间,谭晓林分别以每吨180万元和170万元的价格共向郭洪全(另处)购得麻黄素3吨,又分别以每吨280万元和270万元的价格卖出。
昆明中院认为:谭晓林无视国家法律,多次实施将毒品自境外走私入境进行运输和贩卖的犯罪行为,已经触犯刑律,构成走私、贩卖、运输毒品罪,依法应予惩处。
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谭晓林犯运输毒品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但指控罪名不恰当。同时,谭晓林多次非法买卖麻黄素的行为也已触犯刑律,构成非法买卖制毒物品罪,依法应予惩处。被告人赵永、黄鲜、梅智明在被告人谭晓林的指挥和策划安排下,实施了指挥、策划和协助运输毒品海洛因的行为,构成运输毒品罪。
谭晓林、赵永、黄鲜、梅智明主观上具有实施犯罪的共同故意,客观上居于不同的分工实施了或主或次的运输毒品的行为,应认定为共同犯罪。同时,由于缺乏证据证实4被告人属于较为固定的以实施犯罪为目的的犯罪集团,因而4人间的共同犯罪应为一般共同犯罪。在4人实施的共同犯罪中,谭晓林所起的是指挥和策划的作用,构成主犯,应对走私、贩卖、运输的60千克毒品海洛因承担刑事责任。同时,谭晓林还实施了其他8次走私、贩卖、运输毒品的犯罪活动,依据刑法有关规定,谭晓林应对其实施的9次犯罪中的毒品数量累计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
对赵永、黄鲜和梅智明,法院认为,赵永和黄鲜虽然是受谭晓林指挥运输毒品,但二人行为积极并指挥和策划他人具体实施了运输毒品的犯罪行为,也应认定为主犯依法惩处。梅智明虽受被告人谭晓林的指挥也参与了运输毒品的活动,但其从事的是与运输毒品相关的一些具体事情,故认定其为从犯,依法对其予以从轻处罚。
对谭晓林在被采取强制措施期间如实向公安机关供述其非法买卖制毒物品的事实,法院认为应认定为自首,但鉴于其非法买卖的麻黄素数量巨大,造成的社会危害性也较大,故不予以从轻处罚。对其辩护人提出“谭晓林认罪态度好,有悔罪和立功表现,请求法庭对其从轻处罚”的辩护意见,据了解,谭晓林确实检举揭发了许多贩毒分子的贩毒行为和一些其他犯罪问题,但均未得到证实。法院认为,谭晓林罪行特别严重,其检举的情况也并未得到证实,无法定从轻或减轻情节,故对辩护人的辩护意见不予采纳。
谭晓林自述:我罪孽深重
听完宣判,赵永、黄鲜、梅智明都对判决表示异议,赵永和黄鲜仍坚持自己不知道是运输毒品,梅智明则认为对自己的量刑过重,都表示要上诉。而谭晓林却非常平静,一再感谢审判人员在整个审判期间对自己的公正态度。
经允许,《人民法院报》记者冯丽萍与谭晓林进行了简单的交流。
记者:你同意法院判决认定的事实吗?
谭晓林:同意。
记者:听说你检举揭发了很多他人的犯罪事实,是为什么?
谭晓林:想赎罪。因为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是还有很多毒贩和其他人在干着和我一样的犯罪行为,我希望警方能尽快抓获他们,使他们受到惩罚。
记者:整个审判期间你都很配合,并且积极坦白交代犯罪事实,也是出于赎罪的心理吗?
谭晓林:是的。我想通过自己的每一个行为来为自己赎罪。
记者:这些行为,是不是也还希望能得到从轻处理。
谭晓林: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应当受到惩罚。但怎样判刑,有法律规定,我只是想尽量地减轻自己的罪过。
记者:你说你罪孽深重,你认为主要表现是什么?
谭晓林:毒品危害很大,坑害了很多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那些为我贩运毒品的马仔很多都被判处了死刑。
记者:你的意思是你害了很多人,是吗?
谭晓林沉默。
记者:你自己或你身边的人吸毒吗?
谭晓林:我从不沾毒,也不允许身边的人沾染。
记者:干了那么多年,想过不干吗?
谭晓林:我知道我的罪孽深重,也曾经想到洗手不干,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旦走上了这条路,就很难回头了。
短短的交流中,谭晓林多次说到自己“罪孽深重”。2004年5月,昆明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毒枭谭晓林死刑,行刑期被定为6月25日。在行刑前的第5天,中央电视台《法治在线》记者吴闯对死囚毒枭谭晓林进行了生前的最后一次采访。
记者:人们形容谭晓林经常用“毒枭”或“毒王”这样的词汇,从95年到2001年你总共贩过多少毒品?
谭:两、三吨吧。
记者:你自己如何评价这个数字?
谭:觉得多、大。
记者:人们经常在赌场里看到你?
谭:前几年还是比较好赌。
记者:在赌场里输了多少钱?
谭:输了几千万吧。
记者:据说你走到哪里,前后都是武装人员陪同,带的是一支勃朗宁手枪,这是我们获取的子弹,一般第一发子弹压着一发毒弹。为什么压第一发,第一发是要致对方死命。他这个人随时保持着很高的戒备心理,随时防范。一个组织部队和枪支保护自己的人,心里一定是怕才这样做。
谭:对。
记者:你怕什么呢?
谭:做毒这个行业在缅甸还是比较凶险的,在缅甸贩毒集团和贩毒集团之间相互妒忌,手里有了武器之后,自己力度大了。
记者:一审判处你死刑后,你还是提起了上诉。
谭:怕,也还是留恋,觉得对生还是抱有一线希望。
贩毒是人鬼之间的分界岭
正如谭晓林在狱中忏悔书中写到:“贩毒是黄泉路上的奈何桥,是人鬼之间的分界岭,一旦踏上这条不归路,等待你的不是荣华富贵,只有毁灭”,“真心奉劝至今还在贩毒的犯罪分子和服食毒品的瘾君子们停止作恶,弃恶从善,关爱自己的生命和亲人的幸福。”
人们都把谭晓林称为缅甸毒枭,由此也生发了一个法律上的疑问,那就是谭晓林案为何能适用中国法律。根据法院的调查,四川省乐至县公安局回澜派出所出具的常住人口登记表证实谭晓林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同时,《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七条第一款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域外犯本法规定之罪的,适用本法,但是按本法规定的最高刑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可以不予追究。
因此,虽然谭晓林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外实施的犯罪行为,但其实施的毒品犯罪的最高刑远高于有期徒刑三年,故对其应当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
2004年6月25日上午,缅甸毒枭谭晓林在昆明被执行死刑。但人们对谭晓林案的关注,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太大衰退。
评价谭晓林,云南省禁毒局的王其华说:“他确实有很多过人之处。”谭在很短时间内形成一个横跨境内外、集收购、运输、贩卖、洗钱一条龙且规模宏大的职业化走私集团,直到其最终落网前,谭晓林共向中国境内走私贩运大宗毒品55次,总数量3吨以上,价值人民币数亿元。
参与审讯谭晓林的云南省公安厅禁毒局制毒配剂案件侦查处干警张润生说,他一直在思考谭晓林为什么做这么大了不收手:“我多次问过谭晓林,他自己说是‘贪’,但我看不全是这样。”在张润生印象里,那些谭晓林的“传奇”,或多或少都能与“输得起”联在一起。好赌的谭晓林谈起自己曾一次输掉过1000万元,叙述中他没有对输钱表现出任何情绪的起伏。即使妻子被吸毒者杀害,谭晓林仍然一刻也没有停止贩毒活动。
谭晓林据说在用人方式上有他独特的方法。在接受审讯时,他说了自己的用人标准,第一,吸毒的坚决不用;第二,结婚的尽量不用。谭晓林说,有家有口了,要照顾别人,他对这类人不放心。他的一个手下结婚,谭送钱给他,要他“用这笔钱做点小生意,别再沾毒了”。可这个手下做了一段正常生意,做不好,又跑回来向谭晓林借钱。谭没有多说什么,把一辆新的丰田车送给他说:“你卖多少都算你的。”车没卖出去,手下回来要求重新做毒品,结果一笔生意刚上手做,就被中国警方抓了,一下让谭掉了七百多万元。
谭晓林说他没有做海洛因加工厂,也没打算做,仅仅是销售,因为毒品从上游到下游,利润越来越高,当然风险也越来越高。一般的行情是,如果买500万元货,要有1500万元的资金量才担得起掉货风险与库存压力。谭说他的买家利润比他更高,他们会向海洛因里掺果栗粉,这样一变二抬高了收益。谭说他也曾计划洗手,移民新加坡,但手下兄弟都劝他:你是这里的老大,不能走!结果耽搁下来。现在想想,就是移民去了新加坡又能怎么样?做了这一行,跑到哪里也洗不干净,结局都一样,不是被警察抓了,就是被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