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死局
蔡邛的话一字一顿地落入巫红和若霜的耳朵里，如雷贯耳。
二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不约而同地面面相觑。
巫红喉咙发紧，若霜脑子发懵。
玲珑舫陷入沉默，宾客们的目光齐刷刷地刺向巫红身上，转眼间她又成了最万众瞩目的那个。
“不可能！”若霜怒视蔡邛，不可思议地瞪着蔡邛。
她没想到蔡邛竟然可以这么轻易地往一个人头上扣魔修的帽子。
蔡邛直起身子，冷冽的眼神飘过来，如鹰一般扫过若霜，淡淡开口：
“若霜姑娘何必着急？蔡某还未向姑娘请教楼下妖女之衣着为何与姑娘带上来的丫鬟一模一样？”
语气冰冷而致命，蔡邛背过双手，接着问：“姑娘的丫鬟呢？”
若霜语塞，胸口像是被勒住一样喘不过气来，她下意识地抓住胸口，扶栏望向丹痴藏身的方向。
蔡邛居然早就防备着她们，利用巫红惹出的闹剧先声夺人，将她们逼入绝境。
此时即便自己将蔡家炼制毒丹之事托出，也只会被当作是狗急跳墙的反咬！
唯有丹痴来亲口道出真相……
“不用看了，丹痴来不了了。”
元培的声音在身后突然响起，他藏于阴影之下，看不清神色，只有那语气冰冷的不像个人。
若霜紧锁的眉头抽动，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元培所在，顿了一下冲了出去。
若霜揪住元培的衣领，直勾勾地盯住元培的双眼，双唇颤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那是丹痴！那是张老啊……”
若霜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眼前这个混蛋，也许他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装的，都是假的……
自己竟然还一厢情愿地相信他是有苦难言，是被裹挟其中……
若霜只恨自己为何这般幼稚，连一个元培都看不透，还妄图挑战蔡家这么只庞然大物！
这下不仅丹痴生死未卜，就连红儿姑娘也遭自己连累身陷囹圄。
若霜微微抽泣，眼眶中流淌泪珠，碎发混杂着泪水贴在脸颊两侧，像个破碎的瓷娃娃。
元培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推着若霜从阴影中走出来，将若霜的手拨开，任由若霜无力地栽倒在地上。
来到肖公公面前躬身行礼，冷言道：
“若霜受妖女蛊惑，鬼迷心窍这才犯下弥天大错，还望舫主见谅。”
肖公公闻言把眼睛眯了起来，眼珠斜视过来看向一蹶不振的若霜，语气平淡：“无妨。”
蔡邛冷哼一声，露出满意的笑，随即走向栏杆，与肖公公并肩而立。
他不需要知道若霜等人究竟想干嘛，就像凡人不必理会蚂蚁的想法，捏死就好了。
蔡家虽不复从前荣光，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碰瓷得起的。
自巫红闹事之后，蔡邛便一边观望一边布局，只待时机成熟瓮中抓鳖。
蔡邛凭栏而望，他要继续收网了，朗声：“季丹师，蔡某说的可对否？”
楼下季东来闻言，先是扬起头看了过去，而后转身，目光在巫红身上停留片刻。
摇头晃脑，垂头丧气，故作惋惜的模样。
一通操作下来给巫红看傻眼了，在心中问候季东来祖宗一万遍。
鉴丹时还是一副敬重的模样，转眼间就更蔡邛配合上了！
季东来这么一演，无论别人怎么想，总是做高了巫红魔修的嫌疑！
真是坏的离谱，她差点就分不清谁是魔修了。
巫红冷哼，正欲开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齐整的“扑通”，蔡家的七位丹师整齐跪地。
七人齐声：“吾等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此女必是魔道中人！”
气势惊人，声音洪亮如钟，大有视死如归的感觉。
巫红都被吓得一怔，缓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证据呢？”
巫红反驳，她不可能陷入自证陷阱中去的，她确信自己照面笑弟子的身份不会被轻易查出。
“老夫见你颇具炼丹天赋，本是起了爱才之心，你竟如此冥顽不灵，还向蔡家主讨要证据！”
季东来厉声呵斥，紫金道袍陡然撑开，气势攀升，散发出他的金丹修为。
大有威逼就范的意思。
“老夫游历四海，从未见过何门何派有你如此炼丹之法，既是无门无派，便不受天道认可，你还敢说你不是魔修！”
“强词夺理，照你这么说，全天下散修不都成魔修了！”
“哼！不知悔改，天下散修修的是大常的功法，就是天道的功法，岂是你可以指摘的！”
巫红双手抱胸，沉默不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看向楼上被人架起，失魂落魄的若霜，又看向丹痴藏身的密林，内心莫名的平静下来。
看来是失败了……还可能要搭上自己。
术丹早已在营救丹痴时用完，至今还未来得及补充；自己又不过是一个炼气初期，连在雨中保持优雅的本事都没有。
目光缓缓下移，昨夜还一同举杯的商贾此刻对她的目光避之不及，就连马老板也转过身去。
巫红笑了，说到底不过是一群追名逐利的商人，岂会救她？
大雨瓢泼，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雨水编织的白纱网中。
巫红站定在雨中，湿漉漉的，孤零零的，像一条落水狗。
此局似乎已成死局。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中竟生出一份坦然。
早知道把云兮也叫上了，或者寒周也行，叶烨和东方华也不错……
下辈子可不敢这么勇敢地孤身闯天涯了。
巫红在雨中呵呵笑了起来。
季东来皱眉，不屑地转过身，面向楼阁躬身一拜，高声：
“此女已无可救药！还望舫主定夺！”
“望舫主定夺！”
蔡邛领着蔡家人一同高呼，震耳欲聋，呼出了回肠荡气之感。
肖公公居高临下，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只管敛财，此方出行也只为敛财，其他的一概不管。
肖公公袍袖一摆，转身回殿，留下轻飘飘的一句：
“既是魔修，那便拿下。”
他无所谓蔡邛的想法，毕竟没有人敢挑战大常皇室的威严。
蔡邛指向巫红，下令：“活捉狸花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