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变故
“我做不到。”
恍惚时分并不长久，安娜很快意识到，自己依旧处在这场战争的中心。
于是她摇着头，然后将那蒲公英用机械义肢抱起，轻轻将其扔到一旁。
“我不想和你这样的怪物过多接触，你们身上的邪神气息太浓了，和你们站在一起，可能会被邪神污染。”
她这么说着。
尽管知道对方没有视觉，但她依旧努力让自己不看向那几乎成为焦炭的怪物。
耳畔却突然传来一阵风声。
安娜一愣，然后下意识后仰身形，几乎是本能一般，用铜质的机械手臂倒撑住地面。
一根土刺则呼啸着从她的上方飞过，速度之快，甚至连她的瞳孔都来不及缩小。
“很好，这才是战斗的样子。”
她这么说着，这句台词是她从某本连环画中学到的；她从小从教堂中长大，那本连环画虽然劣质，但却是她看见过的、唯一来自教堂之外的书籍。
她迅速站起，应对着飞来的土刺，却并不慌张。
那些土刺穿过周围蒲公英的身体，几乎是毫无阻滞地从其中飞过，让后者只是发出一声类似于人的闷哼，就缓缓倒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有了变化，但安娜清楚，那怪物已经被她彻底激怒了；而这并非是一件坏事。
在探查到遮盖田野的幕布不断起伏之时，她就已经将邪神将至的消息通报给了中央的教会；或许更多的增援马上就会抵达，而在此之前...
她无疑是在场实力最强的人。
或许是不愿意看见那些怪物们被自己波及，然后发出类似于人的喊叫声；又或许仅仅是因为周围的空间并不宽敞...
她再次下蹲，机械义肢喷出蒸汽，然后快速跃起。
躁动的风划过脸颊，安娜却发觉自己的思绪正愈发清晰：不能直接接触怪物，它身上的火焰不太寻常。
那是邪神的魔法，而魔法是神的造物，因此...
她下意识集中精神，在半空中闭上眼，开始竭尽全力向天空君主祈祷：魔法并非凡人能动用的东西，但她，安娜...
她是神的使徒。
圣光开始在周围交织，安娜睁开眼，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在半空中，似乎连天空的白都黯淡了许多；那些光芒似乎听从了某个神明的号令，此刻正蜂拥着向她的周身汇聚，并化作薄膜，覆盖在她的全身。
她惊喜于自己的成功，她反复回忆着一个月以前，她终于真正接触“魔法”的那一天。
“你当然可以简单称呼它为魔法，但从更深层次的角度来说...”
“这是天空君主对于我们祈求的回应。”
在教堂的密室中，那个大主教这么说着。
它随意抬起手，距离教堂很远很远的地方，便有一束圣光砸下。
魔法并非只有邪神才能创造，只不过因为邪神的魔法通常需要支付残酷的代价，对人间的祸害更深，所以更被世人所知而已。
巫师也无需都区分正邪，他们都是神的使徒，只不过神也分正伪而已。
这和她从小在教堂之中接受的教育并不相同，但那主教的言语似乎有种特殊的力量，在一种近乎于温馨的氛围之中，她很快就接受了这种想法。
魔法是神的权能；能够释放魔法的人，本质上都是神的使徒。
它们游走于世间，向神明祈祷之时，便能获得对方更深层次的回应；然后，在另一个位面的神明，将以你为媒介，施展权能。
安娜当然并不懂这些，但她明白...
如果对方同样是神的代理人，那么身为天空君主的神使，她应该拿出同样的认真对待对方。
“庇护！”
最终，在半空之中，金灿的圣光编织成一件铠甲。
在呼啸的风中，她几乎是滑翔一般向着那怪物飞去；速度之快，甚至连她重重砸在对方身前之时，那家伙都依旧只是刚刚将脑袋从土壤中拔出。
她用力向那东西挥出一拳。
机械义肢躁动着，反馈回实打实的打击感；或许用拳头和一只燃烧着诡异火焰的怪物搏斗会有些蠢，但这就是她的战斗风格。
安娜唯一学会的远程魔法，便是简单的照明术，大主教评价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战斗疯子”，但安娜并不在乎。
圣光给了她久违的自信，那种与生俱来的，在战斗中的自信与优越感，在火灾开始的两个月之后，终于重新覆盖在她的身上。
火焰不会有天空君主的圣光强大，安娜很确信这一点。
她再次挥出一拳。
刚刚爬起的怪物于是再次失去了平衡；在永恒燃烧的火焰之中，它的双腿上已经没了血肉，只剩下烧黑的、如同焦炭一般的骨头。
而它的脑袋则相当沉重，几乎是在地面上滚动了十几圈才缓缓停住。
“魔法...魔法！”
那怪物大吼着，似乎彻底被安娜激怒了。
但火焰似乎是限制了它的行动一般，怪物只是摇摇晃晃爬起，然后再次摔在土层之中；几根土刺呼啸着飞来，安娜随意跃起，便彻底躲了过去。
就这样打，她这么想着。
邪神的使徒也不过如此，这样看上去，她甚至只需要再给对方来几记重拳，就可以把那硕大的、着火的脑袋彻底打散。
她内心的自信愈发汹涌，在周遭的热浪之中，甚至像是燃烧了起来。
在连续不断的战斗节奏之中，她感觉自己对魔法的操控愈发熟练了；她开始将覆盖身体的圣光更多向着拳的位置汇聚。
怪物则只是哀嚎着，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节。
“魔法...魔法...”
“我记起来了！魔法！魔法！”
安娜有些觉得好笑，她决定再用一遍庇护，加重身上的魔法，然后彻底解决这个已经神志不清的东西。
“庇护！”
她这么大喊着，将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祈祷之上。
大主教、圣光、魔法、使徒...一切回忆开始重新浮现，在马上就要完成魔法的瞬间，思绪却突然一飘。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干扰了她的祈祷，在恍惚中，周遭的风声再次袭来，先前交织起来的圣光，此刻也开始逐渐消散。
是那个怪物耍的手段吗？
“小心！”
另一个声音却从另一侧传来。
是梅，那个圣骑士，安娜记得对方，然后她才彻底将思绪从祈祷中回归现实的战斗。
眼前的怪物，此刻，突然消失了。
他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土里，半个身子埋进土中...不，应该是刚刚才从土里钻了出来。
随后，它突然开始晃动脑袋，速度之快，甚至将其上的火焰拉出一道残影，连周围的空气都随之被热的扭曲。
无数如帆船一般的土刺则开始从地面钻出。
那是相当宏伟的场景，像是有一条埋藏在土壤之中的巨龙苏醒了一般；那些土刺尖锐、硕大，从地面拔起之时震荡出尘土，然后向着她落脚的方向快速延伸。
甚至，连整个世界都开始震颤。
“什么...？”
她终于反应了过来，想要将双腿用力蹬起，却发现义肢已经不受自己的操控了。
土刺直直刺穿了其中的一条腿，并正带着她，如同一艘向天空飞行的船只一样迅速腾起；如果不是那刺的角度歪斜，她的身子已经在刚刚被彻底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