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想看见真正的星空

“这是活动室的钥匙，你可以先住在那里，不会有其他人能够进入的。”

外号“多云”的白发女巫将一把钥匙抛出。

“是艾诺尔用她“奥术创造社社长”的身份申请的，不过放心，我跟她说你是被室友的呼噜声吵到失眠，需要搬出来休息。”

莱因看着手中的钥匙，有些恍惚。

活动室位于巴别塔的四层，其中是几张简单的木桌椅；和其他巴别塔的房间相同，活动室中没有窗户或是通风的物件，即使在白天，也使用荧光晶石来照明。

或许是常年不曾光照，房间有些潮湿，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对于没有窗户这一点，莱因一直很是疑惑：来到巴别塔已经一星期有余，但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一扇窗户，也从未看见过塔外的景象。

白昼、黑夜、乌云、晴雨...莱因甚至怀疑，那些在巴别塔中出生、长大的巫师也从未看见过外界的天空。

他们的生活由塔内的时钟决定，学习，休眠，进食...他们不懂死亡，不懂恐惧，也同样不懂何为日升日落。

“你不住进来吗？你也经常被某些讨厌的巫师欺负吧。”

多云抿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摇了摇头。

“那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而且，自从艾诺尔换到我的上铺后，我在宿舍里的处境就好了很多了。”

莱因再会过神的时候，那个白发的女巫已经挥了挥手，独自离开了。

对于“多云”，莱因总觉得她和巴别塔中的其他巫师不一样。

她的话很少，甚至不曾提起过自己的真正姓名，几乎可以说是失语的程度；只有艾诺尔那个天真且清澈的同届巫师学徒愿意关心她，而区别于前者灿烂的金发与标志的五官...

多云并不讨喜。

她并不丑陋，但似乎也从未有过精心的打扮；毫无血色的面庞，总是干裂的嘴唇，星星点点的雀斑和深邃却无神的黑瞳一起藏在巴别塔的巫师袍下，下意识便能让人疏远。

更重要的是，这个失语的女巫魔法天赋相当差劲。

她通不过最基础的魔法测验，画不出最简单的奥术阵法，明明忙忙碌碌出席杂七杂八的课程，却总是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独来独往，从不主动说话；嘲笑她怜悯她关心她杀死她她都不在乎，只是用无神的黑眸怔怔地看着对方。最后，就似乎只有艾诺尔还知道，同届的巫师中，有一个外号多云的学生。

“所以...这是什么？”

“星空瓶，我做的，不是什么魔法药剂，就是简单的一个瓶子而已。”

活动室的木桌之上，摆放着多云的星空瓶。

受到那夜的影响，莱因一开始以为那只透明的水晶瓶是什么特殊物品。

但多云随后解释，那只是简单的装饰物而已。她以两学分十五个的价格，从巴别塔三层的商铺中买来炼制药水用的最基础水晶瓶，然后往里面掺入各种构建奥术阵法的颜料。

那些颜料并不能作为魔法生效，却能混合出一种渐变且纯净的天蓝色；她再往其中加入闪烁的魔法光点，就制作出一瓶又一瓶的星空。

“这是我想象中的星空...”

她这么说着，莱因第一次见到她说出不必要出口的言语，深邃的眸子里像是有星星闪烁。

“我的梦想就是看见真正的星空。”

“莱因！出来干活啦！感到荣幸吧，今天你将和刚刚晋升三阶巫师学徒的艾诺尔一起去...”

艾诺尔的声音扭断思绪。

抬起头，莱因这才意识到已经中午；他盯着那只星空瓶发了太久的呆，而金发的天才女巫正双手叉腰，大方地站在活动室的门口。

至于那扇可怜的门...它被前者一脚踹开，此刻正痛苦的摇晃着，发出干燥的求救声。

晚些时候会有巴别塔的维护导师来修的吧...莱因这么想着。

这可能是木门先生的高光时刻了，或许多年以后，面对退休单，木门先生将回忆起那个它被艾诺尔揣报废的...遥远下午。

“你想领什么任务？拔会尖叫的曼德拉草？”

“找到唐克斯小姐遗落在某具装饰铠甲之中的单片眼镜？作为大体老师参加魔药实验？还是敦促两只独角兽交配？”

来到巴别塔的七层，穿行在嘈杂的巫师群之中，莱因抬起头。

整个七层都用于巫师颁布和领取任务。

这里有大大小小的水晶瓶，其中装载着缤纷的光点。

通过一种名为“信息闪烁”的奥术，巫师们只需凝视光点便可理解其中的文字；而为了不被人流挡住，一般都挂在天花板上。

于是接取任务的巫师们就齐齐站住，然后作仰望星空般抬起头，尽管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仰望星空。

“我选敦促两只独角兽...”

“你还真选上了？跟着我走啦！我已经帮你把任务接好啦！跟着任务大师艾诺尔，这辈子都不饿死！”

艾诺尔的心情似乎不错。

她一把拽住莱因的手腕，哼着歌，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

行吧，虽然莱因对独角兽很感兴趣，但既然本来就是艾诺尔领任务，他也就没有什么怨言了。

因为并非塔内之人，莱因的信息并不存在巴别塔的巫师档案之中；而巴别塔中的一切物品和服务都需要巫师的“学分”作为货币交易。

所有学分由一本名为“通天之书”的魔法器物记录，只要“学分”的数额改变，那本书便随时变幻墨迹，方便巫师们使用远程投影法术查看。

因此，如果没有学分，在巴别塔内几乎寸步难行。很多巫师甚至不愿意吃饭：饿只是一种身体的感官而已。

如果每天辛辛苦苦接任务只是为了挣学分吃饭，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毕竟复活之后状态就刷新了。

莱因当然没法用学分购买物品，他也无法赚到学分；但多云不知道又和艾诺尔说了什么，总之，大好心人艾诺尔做出决定，以后将代领莱因的任务，并把莱因的学分寄存在她那边。

“喏，这个是详细任务介绍。”

行走在巴别塔的螺旋楼梯之上，艾诺尔将那只任务瓶交给莱因，一脸得意。

“你知道我抢任务的手段又多么高明吗？我掌握了最精巧的起跳方式，利用魔法锁定任务瓶，再通过...”

“是是是，艾诺尔是世界上最棒的巫师。”

莱因随口应和着，他明白艾诺尔接下来要双手叉腰，发出得意忘形的哼哼声了。

他看向水晶瓶，思维却在下一刻呆滞。

【七级任务】

【求助...我把我的学生埋进土里三天了...他们一直没有复活...】

【我有把那些土刨开，但是他们的身体同样已经不见了...我愿意支付1000学分，可以更多...】

【二阶巫师，克劳德·安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