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画皮之术
张墨清醒之时，已是夜晚。
青璃寻来，二妖便一起出了水府，划着一艘小木舟往前山赶去。
月色撩人，风中带着荷香，张墨划着船桨，看着面前眼眸清亮的娇俏狐女，不由觉得在天湖水府当个妖修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只不知能否在人妖两族开战前将老娘与小妹也接到水府这边住下？
这念头刚冒出来他便摇了摇头。
人妖殊途，妖沾染了人气易化为魔，人要是沾染了妖气，心智也会受影响，体质变差，精神不济，容易生病。
二者终究是没办法混居在一处的。
或许等到自己修为更高了会有办法解决这样的问题吧，但如今将家人接来，哪怕只是在水府附近安置，只怕也有些不妥。
许是成了妖，他对家人倒也不如何思念，只是有些挂心她们的安危罢了。
“小墨，你在想什么？”青璃问他。
“没想什么。”张墨回道。
“没想什么怎么在那摇头晃脑的？”青璃不信道。
“在想能不能学得会画皮之术吧。”张墨随便找了个理由。
“画皮有什么难的？”青璃有些得意地说道：“你可知我是怎么化成人形的？”
张墨这才想到以青璃的修为应该没办法变化得这么像人才对，难不成她也是学了什么秘术？
青璃一看便明白他想的什么，不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会去学这种鬼伎俩？”
张墨无语。
青璃天真烂漫，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有时候说的话确实会让人觉得有些难堪。
青璃又道：“我也不是在说你，你要不想学，咱们回去便是。”
“不必，还是学吧。”张墨回道。
青璃也没纠缠于此，她道：“我跟你说，我幼时服了一株化龙草，醒来就变成这副模样，后来被娘娘撞见，便把我收进了庄子，十多年了我容貌都没变过。”
湖面轻舟之上，青璃和张墨就这么悠闲地聊着天。
青璃道：“万福山一带就咱们水府的人手最少了，都是娘娘随缘收进来的。”
“而且，娘娘素来也不爱招惹人妖两族之间的是非。”
“这次让你我前去帮虎王助拳也只是为了让你我多收些尸骸回山，到时候下了山，你可要跟好我，莫要到处乱凑热闹，也莫要真个去帮虎王厮杀，做了别人家的走狗，不然不巧遇到了人族好手，我可救不了你。”
张墨听得好奇，便问她：“小璃姐，你可知云州城中都哪些人族好手？”
青璃坐在舟中扳着手指头数道：“最厉害的自然是城主云风来了，便是虎王也要忌惮他三分。”
“下面还有云州卫和除魔司的高手，书院的夫子，寺庙的和尚，道观的道士，还有不少跑江湖的豪客。大致便是这些吧。”
张墨听青璃说过她从未下过山，对于山下城中之事，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听来的。
对城中之事，他其实还是有不少零碎记忆的，听青璃提到云州卫，便忆起自己生前好像便是云州卫中的一员。
不过只是最普通的云州卫，对于卫中是否有青璃所说的高手，他是一点印象也无。
至于除魔司，听到这个名字，他便心中生厌。
另外书院、寺庙和道观他生前接触不多，并不清楚其实力，而城主这等大人物则离他太过遥远。
不过听青璃数到这种种势力，如此一算，若是这些势力都和除魔司是一个档次的，那云州城中厉害的修士还真有不少，未必就真会被虎王攻破城池。
这么一想，张墨顿时放心不少。
双方修士打生打死他都不太在意，他所在意的只是让自己亲人脱离这个漩涡，顺便帮白娘娘收集些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的尸骸而已。
这么一捋顺，他顿时心中有数，对自己下山之事也不再迷茫。
舟到南岸，首先映入张墨魂火的是湖边不远处靠近山林的位置，竟有一座村庄。
张墨好奇地问青璃：“小璃姐，这怎么还有个村子？”
青璃回道：“娘娘不禁人族入湖采莲捕鱼，久而久之，人族便在这里结了个村子。不必理会他们，入夜后，他们是不会外出的。”
张墨跟着她从村边经过，听到村庄外围一户人家有孩子正在哭闹。
屋里大人哄话无用，便吓唬道：“再哭！再哭就把你丢到门外去，让妖怪把你抓去吃了！”
那小儿立马止啼收声。
张墨默默点头，果然不愧是娘娘治下，此地人妖相处的模式，很是温馨。
绕过村子，二妖来到一片山林之中，青璃带着张墨在林子里找到一株三人合抱的巨大的槐树，围着槐树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唤了一声枫姐姐，树后便转出一个身着白色衣衫的女鬼。
这女鬼眉浓如墨，眼大嘴小鼻梁挺翘脸蛋圆润，看起来二八妙龄，容貌绝美。
只是此鬼美则美矣，此刻夜深人静，在这山林之中，张墨怎么看都觉得有些阴森恐怖。
殊不知他自己也是一副骷髅架子，眼眶当中两点紫色魂火幽幽发光，可不要比这女鬼更吓人百倍？
“阿璃，你怎么来了？这位是？”女鬼看着张墨问道。
“枫姐姐，这是我们天湖水府新来的一个兄弟，你叫他小墨便好。”青璃介绍道。
“原来是墨公子，小女子施枫这厢有礼了。”女鬼施枫向张墨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枫姐姐太客气了，叫我小墨便好。”张墨跟着青璃称呼对方。
施枫再度向他微微颔首致意，随后看向青璃：“妹妹这么晚过来，是寻我有事？”
青璃直接道：“过两天小墨要随我下山，特带他来跟你学一下画皮之术。”
“原来如此。”施枫明了二妖来意，向他们招呼道：“你们跟我来吧。”
说完，她便领着二人转到大槐树后。
只见树下有个一尺见方的小门户。
随着二妖一鬼越走越近，那小门户却是越变越大，逐渐成了一座正常的门户。
来到门前，施枫推开户门，引二妖走入门中，里面却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宅子，宅子里人声不绝，不少杂役在行走做事，宛如人间豪府。
进府之后，施枫带着二妖穿堂过户来到一间书房前，一路上遇到许多仆婢都向三人躬身作揖彬彬有礼。
刚进书房，张墨便看到侧面墙上高高挂着几扇披着长发的人皮，他魂火不禁闪动了几下。
施枫忙解释道：“墨公子勿要介怀，我也是修行之鬼，不是作奸犯科的魔修，不会胡乱伤人，这些人皮来源都不是什么好人，只是要委屈你用一用他们的臭皮囊了。”
说罢她便取来一根竹竿，从墙上支下来一扇最长的人皮，对张墨道：“墨公子身量颇高，只有这一具颇合适。”
“画皮之术首重在画，其次才是施术，公子骨相尤在，我先为公子画上面容再教你施法之术吧。”
施枫说着便在桌上摊开人皮，取来毛笔和墨汁、朱砂等物，对照着张墨的骨相开始在人皮的脸面部位作起画来。
张墨看着施枫画了一阵便发觉她画下的面容果然和自己记忆中的模样有几分相似，便在旁出言指导她作了些调整。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施枫收笔，将人脸呈在二妖面前：“如何，公子可还满意？”
张墨还未作答，青璃已先点头道：“不错，不错，看着还挺俊俏。”
张墨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施枫这才展开人皮让张墨钻了进去，如同穿衣一般帮他调整好之后，又拿来针线从背后帮他缝了起来。
随后才传了他一套颇为简单的法诀。
张墨有血气在身，已可通过血气催动些低微术法，学会画皮术后，掐决念咒，一经施展，那耷拉在他身上的人皮立马被血气鼓涨而起，看起来生动了许多。
施枫又找来一套锦衣帮他穿上，束好发髻，将他引至一面铜镜前。
张墨看着镜中自己，铜镜虽然模糊，却依稀看得出果然和自己生前有六七分相似，他本尊已从披着人皮的骷髅变作一位十六七岁的翩翩少年郎。
施枫见张墨还算满意，便交代他：“墨公子需记得每日要施展一次画皮术，另外莫要让这皮子淋了雨泡了水，用上五六日当是无妨。”
“倘若时日久了，却还是要换下来清洗一下重新绘制的。”
张墨拱手谢道：“多谢枫姐姐相助，不知这套行头需张某付出些什么？”
施枫却道：“墨公子客气了，我等能栖息在此都是得了娘娘庇佑，可惜娘娘看不上我们这些蒲柳之姿，不需我们服侍，能帮到你们些许小忙已是我的福分，不敢再奢求什么。”
青璃也不在意地说道：“枫姐姐这里也不缺什么，你就安心好了，大不了下次枫姐姐遇到什么麻烦你再帮回她便是。”
张墨点头，向施枫许诺：“一定。”
施枫闻言，似乎有所意动，不过目光闪烁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对张墨微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