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和事佬
“贰公,我要说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于我,您~信吗?”
宋之墨使劲儿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望向胡叔廉的眼神甚是委屈。
“呵呵!”胡叔廉冷冷一笑,玩味地看着宋之墨,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就仨字儿--不相信!
“唉!”宋之墨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人啊太出名也不行,容易招人误会。
眼见宋之墨被胡叔廉盯上,边上丘显、徐邦栋、孙勇三人,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徐邦栋更是忍不住嘴角上扬,就是扯到浮肿的半边脸颊,痛得他龇牙咧嘴。
‘三寸丁’宋之墨,平日里没少给他使绊子,最好是把胡叔廉所有的注意力都给引过去,他们好趁机脱身。
“笑甚?”
胡叔廉锐利的目光在丘、徐、孙三人身上扫视,最后落在了徐邦栋身上,“莫以为本官责怪宋之墨,你们就能无事?”
“堂堂公侯子弟,跟一帮不三不四的人瞎混,成何体统?”
这话落在丘显和孙勇的耳中可是变了味了。
徐邦栋、宋之墨是公侯子弟不假,他们却不是不三不四的人。
他们的叔父可是大明朝南京守备太监和南京副守备太监,是皇帝最信任的亲臣,作为皇帝的亲臣子弟,怎就不三不四了?
“胡府丞,你这话说出来,心眼小的怕是要把你记恨上!”
雅间外突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洪亮声音,接着便见得两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龙行虎步地走进了雅间。
见到二人,胡叔廉边上的焦禄、刘大有脸色大变,‘呼’一下就站了起来。
由不得焦禄、刘大有不心惊,突然出现的两人,莫说在这南京城里头,就是放到大明朝也是身份显赫的人物。
身形略显消瘦的乃是灵壁侯汤佑贤,祖上是跟着太祖高皇帝打天下的东瓯襄武王汤和,如今奉皇命掌管南京前军都督府事务。
旁边身形较为健硕,皮肤黑些的,乃是丰润伯曹松,祖上乃英宗皇帝复辟以后为笼络武臣封的爵,现掌南京右军都督府事。
自大明立国以来,封爵者以开国和靖难功臣最有含金量,仁宣以后的爵位即少也比不上前者。
宋之墨的祖上却连以上三者都不是。
他的祖上乃大明开国有名的武将宋昇,一生功勋卓著,四次镇守大明西北边陲,使凉州安宁。
但直到太祖高皇帝驾崩都没有得到爵位,成祖文皇帝发动靖难之役也没有参与。
即使这般,成祖文皇帝在南京登基以后,于永乐三年,遣徐膺绪、赵羾持节前往甘肃,在军中册封宋晟为西宁侯,予侯爵世券。
实乃靖难之时,宋昇作为镇守凉州的大将,手握大明精锐边军,朱允炆命其讨伐成祖文皇帝,宋昇故意行军缓慢,这才给成祖文皇帝攻下南京创造了条件。
不然以宋昇的军事能力,真要跟朱棣对着干,朱棣纵使进了南京,怕也费力费时。
“下官见过灵璧侯,丰润伯!”
胡叔廉不疾不徐地起身,朝着汤佑贤、曹松微微拱手行了个礼。
宋之墨、徐邦栋几人也连忙向二人躬身行礼。
两人笑眯眯地还礼,然后一左一右,一屁股坐在胡叔廉旁边。
看了眼汤佑贤和曹松,胡叔廉神色警惕,言语间略显不悦,“不知灵璧侯、丰润伯前来是为何事?”
胡叔廉心里头其实已经猜到了两人来此的目的。
南京城里,莫看徐邦栋、宋之墨闹得不愉快,但是不影响他们长辈之间的交往。
胡叔廉此前听说宋之墨他爹宋天玺,上任中都留守司指挥同知的时候,魏国公徐鹏举亲自在南京城为宋天玺置办接风宴,邀请了不少南京有名之士。
这帮子勋贵,自打‘土木堡’惨败以后,势力大不如前,后代子孙更是一个比一个差劲儿,奈何祖上积德,爵位世代相承。
平日里低调得跟好好先生似的,既不得罪文臣也不招惹宦官,跟谁都打得火热,可一旦涉及到勋臣本身的利益,那股子团结劲儿,比亲兄弟还亲。
汤佑贤、曹松亲自跑来升平楼,九成九是给宋之墨站台来了。
“为了他!”
果不其然,胡叔廉话刚落,汤佑贤便指了指站在边上的宋之墨,朝胡叔廉说道:“这小子去岁差点让人给开了瓢,脑瓜子到这会儿还不灵光。”
“前些日子我等接到西宁侯送来的信,说是其父其母如今都在中都,之墨一个人留在南京,让我们这些做叔伯的好生照顾。”
“今日几个小辈因着口舌之争闹了不愉快,冲突间毁了升平楼好些物事,又听说贰尹亲自前来,怕这些小子礼数不周,冲撞了贰尹。”
“我跟丰润伯恰巧从中军都督府出来,听了消息就想着赶过来瞧瞧。若事情算不得大,就让几个小子出钱赔了人家损毁的物事,让他们各自回去面壁思过就算了。”
胡叔廉听了,眉头微蹙。
今日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他之所以亲自来这升平楼,就是怕几个小子不买焦禄、刘大有的账,言语间闹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当然若汤佑贤、曹松不来,他还真想拿这事做点文章,敲打敲打南京城里这帮子整日里游手好闲的二世祖。
现在嘛......
胡叔廉思索了会,紧皱的眉头逐渐舒缓开来,锐利的目光扫视了眼闹事的六人,最后又在宋之墨身上停留一会儿,这才虎着脸对几个小子说道。
“今日这事有灵璧侯、丰润伯给你们求情,本身却也没有闹大,本官便不再加罪于你们,但你们记住喽!”
胡叔廉眼睛鼓鼓地瞪着几人,语气甚是严厉:“若还有下次,本官可不管你们背后是谁,是否需要陛下下旨才能治你们,本官先收拾了再说。”
“是是!”
几人包括宋之墨都摆出一副受教的表情,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
胡叔廉答应得如此爽快,倒是让汤佑贤和曹松有些惊讶,他在北京兵科的时候,可是连边臣大将都敢弹劾的。
“贰尹宽宏大量,某代几家的长辈谢过了!若得空,贰尹是否赏脸一起吃个酒?”汤佑贤朝着胡叔廉抱了下拳。
“吃酒就不必了!”
胡叔廉摆了摆手,神情颇为严肃地说道:“灵璧侯、丰润伯既是受了他们几人长辈所托,便好好对他们教育一番,莫再胡闹。”
“否则,本官必会上书朝廷,弹劾他们的家长教子无方,祸害百姓,请朝廷严惩。”
“贰尹放心!”汤佑贤拍着胸脯道:“我必是要好好教训他们的,定然不会让他们再在南京城里头瞎晃悠!”
“罢了!”胡叔廉站起身,朝汤佑贤和曹松拱了拱手道:“衙门里还有不少事,这里便交给灵璧侯和丰润伯了,告辞!”
说罢,胡叔廉领着焦禄、刘大有大步出了雅间。
过道上的差役也跟着撤退离开。
“呼!”
宋之墨长长地松了口气,幸好汤佑贤还有曹松来了,不然面对铁面无私的胡叔廉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行了,都别杵这儿了,该干嘛干嘛去!”汤佑贤没好气地瞪了眼几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子,心里头涌起一股子无名火。
他一个堂堂大明的世袭侯爷,竟然会为了几个小子的破事给胡叔廉低三下四的说好话,传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
奈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推脱不得,只能来了。
有些事,不应该把娃娃扯进来!
“你!”一直没说话的曹松突然开口,手指着跟在丘显、孙英身后正要离开的徐邦栋,冷着脸说道。
“来时在中军都督府,你爹让我给你传个话,有些事你少掺和,真闹大了不是你能抗的。”
徐邦栋身子一僵,脸色瞬间就白了。
一旁丘显、孙英的脸立时垮了下来。
徐鹏举让曹松传的话,含沙射影,针对性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