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明南京兵部尚书
宋之墨亲自下厨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唐宅。
为此,宋之墨还被他外公给狠狠夸了一番,说他很是能干,至于君子远庖厨一说,在唐家没有这样的道理。
唐儒的祖父就是庖厨出身,不仅养出了一个官至工部右侍郎的儿子,还有个官至户部右侍郎的孙子,曾孙辈则不用说了一个比一个出息。
翌日,宋之墨起了个大早。
今天他要陪自己的外祖父去往中正街拜访刚刚出任参赞机务、南京兵部尚书的韩士英。
韩士英,正德九年进士,与杨慎同科,他在江西任职的时候恰逢宁王朱宸濠叛乱,韩士英面对朱宸濠的拉拢恐吓丝毫不惧。
后来朱宸濠叛乱平定,韩士英出为岳阳知府此后一路高升,并在嘉靖二十二年受今上的召见,领南京兵部尚书衔,出镇北疆,抵御鞑虏。
如今韩士英参赞机务、为南京兵部尚书,皇帝就是想他在朱纨以后,稳住东南形势。
历史上的韩士英,在南京期间,于倭乱爆发之时,督师戚继光,转战浙江、福建九战九捷。
今日的天有些阴沉,阳光倔强的从乌云的缝隙中洒到大地上。
唐宅的堂屋前,唐儒一身得体的淡蓝色儒衫,头戴四方平定巾,脚上一双青缎的千层底儿,倒背着手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等待大外孙宋之墨的到来。
“外公!”
宋之墨从旁的月门处钻了进来,快步走向唐儒。
刚才因为去了趟茅厕耽误了些时辰,见到唐儒,宋之墨赶紧上前行礼。
“嗯!这身衣裳倒也得体!”唐儒打量着宋之墨,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日的宋之墨,因着要去见韩士英这位南直隶的第三把手,穿得很是稳重,头上一顶天青色罗帽,身穿月白色深衣,脚下素颜的皂靴。
出得宅第,唐儒朝身后跟来的唐迁和他的媳妇儿程氏柔声吩咐道:“家里的事你们看着处理便是,我与墨哥儿怕是要晚些才回来。”
“是!”唐迁跟程氏恭敬地朝唐儒行了个礼,宋之墨则是朝自己的四舅、四舅妈微微躬身,然后跟着唐儒下得大门前的石阶,登上了家中老仆已经准备好的马车。
韩士英昨日晌午就接到了老友唐儒来南京拜会他的帖子,下午就让人回了帖。
今日早上也就没有前往南京兵部,但是派人向中府的魏国公徐鹏举打了招呼。
韩士英在南京的宅邸位于大中桥附近,一所五进的大宅子,是韩士英来南京上任的时候皇帝赐给他的。
现今韩士英的夫人还有他的二儿子、三儿子都跟着他在南京生活,其长子韩伯因韩士英三年任期考满,荫了内阁中书,这会儿在北京为官。
从南湖街到大中桥,算不得远,乘马车也就是一刻钟。
等到了韩宅,一席青布衣,长手长脚,身材魁梧,花白的头发拢起随意用木簪子固定,下巴前长须飘飘,脸上丰满有肉,身上若有若无散发着上位者气息的韩士英还有他的夫人,两个儿子、儿媳已经在大门前等候。
宋之墨扶着唐儒下得马车,看到站在大门前等候多时的韩士英,唐儒赶紧惶恐地上前,朝韩士英拱手道:“怎敢劳烦韩公在此等候啊!”
说着又向韩士英的夫人行了礼。
韩士英的夫人因着韩士英的关系,正经的二品诰命加身,世人见了都得称一声夫人。明朝二品诰命称夫人。
“小子宋之墨见过韩相公,见过夫人,见过两位世叔!”宋之墨跟在唐儒身后,恭敬地朝韩士英一家子行了礼。
韩士英听到宋之墨自报家门,指着他笑着道:“这小子名声响彻应天,今日可是见了真人了!”
“小子不敢!”宋之墨没想到韩士英会跟他说话,赶紧弓身。
实在是汗颜啦,他那响彻应天的名声绝不是好名声。
“哈哈哈!”韩士英中气十足的爽朗大笑,然后上前两步,一把抓住唐儒的手,亲热地说道:“唐老哥,你我兄弟也有两三年没见了,莫要客气,今日你来,我可是高兴得紧!”
说着便大步进了宅子,宋之墨见状快步跟了上去。
入了堂屋,韩士英拉着唐儒一起坐到上首,宋之墨乖巧地垂手站在唐儒身侧,听着韩家一家子跟唐儒拉着家常,欢笑声充斥了堂屋的各个角落。
过了快小半个时辰,韩士英的夫人突然起身,说是要去看看厨房的饭菜做得如何,便叫上自己的两个儿子儿媳告退。
这倒让宋之墨有些为难,他要不要跟着去?他又不是傻子,岂会看不出韩夫人这是给自己外公和韩士英留下空间,让他们谈正事。
“你留下!”
韩士英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站在唐儒边上进退两难的宋之墨亲自发了话。
“是!”宋之墨赶紧弓身。
“今日来怕不是叙旧那么简单吧?”堂屋里没了其他人,韩士英也不再藏着掖着,看向旁的唐儒问道。
“东南海上的事!”唐儒同样直爽,毫不拐弯抹角的说道:“这朱纨到如今朝廷也没有准信,海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啊!”
“朱纨今上是想保的!”韩士英说道:“奈何二十七年他杀的人太多,他若不杀那些人,今上还能为他说说话。”
“现在,朝廷里南北的科道官请求严惩朱纨的奏疏像雪片一般,今上怕是想保也保不住啊!唉!”说着韩士英重重地叹了口气。
作为曾经南户部尚书,韩士英跟朱纨是有接触的,对于朱纨的为人,韩士英还是比较看重,奈何朱纨处在那个位置,有时候想要抽身别人也不让啊。
到今天,这样的结局,不得不让人感到惋惜。
“我也是看到了这一点!”唐儒皱着眉头道:“二十七年朱纨剿了双屿港,我就派了些人混到汪直、徐海的船队里头。”
“这一年多下来探听了不少消息,若是朱纨真的被杀了,这东南沿海之地就没有那些人忌惮的了。你韩相公可能撑住东南的天?”
这话可是重了,旁的宋之墨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的外公,怎能这般说话?
“撑不撑得住也得撑啊!”唐儒话说得直,韩士英却是不生气,反而看着唐儒,语气真诚地说道:“今上让我这时候在南直隶参赞机务,不就是让我盯着东南嘛!”
“我这把老骨头,若是能为今上分忧,还能为大明朝做点事,把东南沿海的乱子拖上两三年,让朝廷有准备,也算是尽了我的责任。”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严家父子,不会如我意啊!”
最后一句话出口,韩士英眼中充满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