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弑神

莱耶神色淡淡，跨越无数时空，悠悠向西摩伸手。

难道说，尤大所说的组织，与莱耶有关系？此时的西摩恍然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他掏出碎片，向莱耶扔去。

一枚银白碎片，就这样摘入手中。

“不错”他轻笑一声，“这一片我就暂且收下了。”

西摩看着莱耶，却不言语。

透过这个窟窿，莱耶望向无尽的虚空，那里已然绽放出瓷花。

白瓷在顷刻间逆流，如同游鱼一般，淌在莱耶的手心。

而那片虚空，已经摇摇欲坠。

莱耶又看着西摩，“团契既在，誓约既成。那么，我便当尽我的绵薄之力。”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西摩挎着的斩剑开始颤动，又慢慢恢复平静。

圣光荡漾着，又收束在剑中。

“你喜欢吃生蚝吗？”莱耶漫不经心，眼睛半闭，将螺旋如渊的瞳孔遮蔽。

生蚝？

西摩仔细思索，“我有一个同伴，可能比较喜欢。她现在还在等我回去。”

莱耶哑然失笑。

一条又一条清晰无比的线，渐渐缠绕在他的身上。

而莱耶却对着西摩耳语。

“所谓筑成偶像，真是滑稽可笑。剑走偏锋，灵肉剥离，只是伪神罢了。”

话语萦绕着，仿佛在宣告。

“而我一直认为，杀死一尊剑走偏锋的偶像，便如同食用生蚝一般，简单无比。”

他的眼睛眨了眨，身体慢慢黯淡。

西摩若有所思，他抓住斩剑，下一个瞬间，便回到了青铜转轮中。

瓷色逐渐渗透进来，破烂不堪的陶瓷上面，仍有气泡在不停炸开。

祂的八音盒语调哀凉，变得凄婉与怨毒。

“原来是你做的啊。”

舞衣嗬嗬直笑，状若疯狂。

西摩，西摩！

他竟然能撬动灵界，区区蝼蚁，真是小看他了。

祂的眼中有杀意浮动，这种威胁不能在祂撺掇权柄的路上存在。

斩草要除根，祂决定要将西摩同化，然后再将其研磨成粉。

白色的光粒凝聚着，山呼海啸般向西摩涌去。

那舞衣轻笑着，曼妙的舞姿流转，勾引着西摩。

死兆再次涌入西摩的心头。可是，他握住斩剑，却若有所悟。

这洁白的陶瓷，恰似那外壳。

而无法融入肉体，裸露在外的灵魂，便是鲜美的蚝肉。

经过大火烧煮，高频振荡后，舞衣已经成熟。

斩剑微微出鞘，缓慢而坚定的向舞衣刺去。

舞衣面带微笑，有些戏谑，可仍然保持警惕。

下意识，祂使用了之前不曾使用的权柄，整座陶瓷顿时变得虚幻。

而那洁白的光粒，早已触及西摩的身体。

去死吧。舞衣低语。

叮咚～

八音盒发出清脆的响声。

随后便有着剥壳的声音响起。

刺啦——

剑尖挑起一抹纯白的软体。那是无面无容的缩影，如今瘫倒着，软烂如泥。

真是生蚝啊。

舞衣忽然感觉浑身发冷，仿佛裸露在无数视线下。祂想要转头，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整个意识都仿佛被容器困住，无法脱离，而这容器，竟是祂的引以为傲的肉体。

西摩眼睛睁大，不自觉笑出声来，看着遮天蔽日的瓷花。圣光荡漾间，他再次一刺，舞衣发出了前所未闻的凄厉叫声。

“这是什么剑！”

祂面色恐惧，几要肝肠寸断。整片灵魂都被这贯穿而感到疯狂。那纯白的软体蜷缩着，翻卷着，像一只虫子，跌宕起伏，狼狈而可怜。

“这就是所谓的偶像吗？”西摩咳嗽一声，一块陶瓷片在口中翻来覆去，似要将他瓷化。

可是西摩并不在乎，反而用牙齿与舌头咀嚼着陶瓷，割得鲜血四溅，却又生生咽下。

他看着几欲毁灭的七重纱，又看看早已凝固白化的世界，握紧了手中的斩剑。

“东天有庖丁解牛，可惜我到不了那个境界。”西摩再次将剑搁置在软体上，不紧不慢的开始动手，如同一名厨子。

他眨了眨眼睛，发现左眼蒙上了白翳，敲起来有清脆的响动。身体的瓷化越来越严重，可是西摩并不在乎。

“不过割肉我倒是比较擅长。”斩剑先是重重砍下，又慢慢的前后耸动，开始研磨。

舞衣尖利的喊着，没有一点神祇的模样。祂如今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成为一只任人宰割的牛羊。

这是一场凌迟，只为施加痛苦而生的凌迟。西摩并不在乎自己受到多少伤害，只在乎这位想要再次毁灭这里的偶像承受多少痛苦。

割下一片灵魂，再割下一片灵魂，慢慢的，舞衣便挣扎不动。

祂已在痛苦中死去。

而那尊无面无容的陶瓷，也慢慢喑哑，凝固不动。

西摩看着渐渐汽化，消弭不见的灵魂，一边收剑入鞘，慢慢向着青铜转轮的另一侧走去。

狡兔之窟的权柄缓慢流转着，修复着西摩的损伤。

他看着青铜转轮上的铭文，一字一顿的将铭文默念。

“盟约为誓，歃血转轮。”

他看着踩在脚下那一条深深的凹痕。

这里是无间轮回和谁结盟的地方吗？

西摩回想起【身形间】的那一段神话传说。

这段考验看似只是实验，但也未必没有缘由。被神眷顾的人类，企图弑神的巨龙，记录史诗的人马，似乎都在隐隐约约透露些什么。而更让他确定的是，之前去贼工镇寻找祭神炉前，有一段梦与这神话互相呼应。

那么所谓的落日计划，又是什么？

他的目光闪烁，想起了那流金的太阳。

说起来，西摩之前认为，偶像世界的太阳与他印象当中的不一样，仅仅是因为特色罢了。就像是什么偶像之力，什么教会，什么异端，都是两个世界的法则不同。

可是如今细想，却发现似乎有些异常。

按照天体仪来看，太阳毫无疑问是一颗远大于此界的恒星，它不仅为这个世界提供温度，也会因此使月亮发光。

那么问题便来了，神祇又居住在何地呢？祂们又是如何看见世界？而月光与日光的特性，也并不一样。对于吸血种而言，日光将它们灼烧至死，而月光却让它们精神百倍。

天文…吗？他想起了铁三角中的瞎子，不禁也开始好奇起高天究竟存在些什么。

西摩看着停滞的转轮，又塌了塌坚硬的青铜地板。

如今月光不再给予提示，他也没办法判断究竟如何逃离【无间】。

他掏出怀表，使劲晃动着。

老表，给点劲啊！这里不是无间轮回的地盘吗？怎么就这么萎靡？有没有什么隐藏的程序员通道？我可是堂堂无间轮回的使徒，跳个关不过分吧？

在不停晃动下，怀表左右摇摆，如一条咸鱼蹦哒着，几近生无可恋。

终于，伴随着清脆的咔哒声，无限转轮中间升起一座古朴的圆球。

而在这圆球的中心，明显有一个凹槽。

咻～西摩愉快的吹了吹口哨，抛了抛怀表。

然后便直接将怀表砸进了凹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