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百草阁
此时百草阁前的广场上人满为患，全都是各地逃难过来的受灾者，拖家带口。
有简易的棚子，施粥的大锅不停熬煮，烟气飘飘。
百草阁门前的人进进出出，虽然杂但却不乱。
陈粒没有往里挤，找了个人进去通报，随后坐在街边面馆，边吃边等。
七宝丹楼在整个天炎王朝都是能排的上号的组织，丹楼下属的分部遍及各地，其中的炼丹师也是不计其数。
丹药对于修炼者来说是不可或缺的资源，重要性不言而喻。
百草阁作为其分部，在碧水泽有着自主的管理权，在百草阁内，一切的事务由阁主定夺，甚至是陈粒的父亲作为镇守王也无权直接管辖。
等吃完了面，陈粒手入怀中掏钱：“老板，结账”但还没等他掏出来，便有另一个人走到陈粒桌前，一掌排开几枚大钱。
“他的钱我付，老板，再加一碗面。”
陈粒看向来者，一个笑嘻嘻的汉子，蜂腰刀腿，身姿挺拔，脸面方正，身穿百草阁的青衣，绣着菊，兰，桂三种草药，十分精神。
“徐哥，亏你能在这么多人里找到我，麻烦你出来一趟了。”
陈粒认出来者，正是府中丹房的管事，徐乾来。
徐乾来年岁不到三十，但是一身的实力却不低，灵基九重天圆满，成功破星，已然踏入了第一星辰境界，更是在炼丹术上有造诣。
为同境界的炼丹师。
他早年跟着陈粒父亲陈承安行走，被七宝丹楼选中，如今不光在陈南王府中当管事，也是这百草阁阁主的徒弟。
而那阁主可是货真价实的破二星的高人。
在碧水泽乃至江南，都有一定声望。
“四少爷怎么来找我？你该不会是溜出来的吧，小姐知道吗？”
徐乾来和陈粒相交不错，陈粒一直身体不好，和丹房打的交道就多，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起来。
光是陈粒清醒以来的这八个月，他就和徐乾来见了不下五十面，这还是他大半时间在苦练学堂的情况下。
“当然是溜出来的，不然也不会换这么件衣服。”
陈粒相当坦诚，毕竟府中不让他乱跑是众所周知的。
徐乾来继续吃面，也没有太大反应，似乎司空见惯：
“那四少爷，提前说好，等你回去以后，我是一定会告密的，我不能瞒着小姐。”
这是他徐乾来作为王府丹房管事的职责。
陈粒听闻也不劝，他有办法制敌：
“可以，我又不能关住你的嘴，只是下次见到小嫂子的时候，我不留神说出你私房钱的位置，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徐乾来一阵脚痛，吃面的碗也是放下。
陈粒这招是百试百灵，徐乾来什么也不怕，就是怕媳妇。
他娶了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姑娘，宠女儿一般对待，而唯一的把柄，就是这私房钱。
这事被陈粒拿捏在手里。
招不怕老，管用就行。
徐乾来只能服软：“四少爷，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直向着您，既然已经溜出来了，只要能安全回去，多提一遍让小姐白担心，也没有必要。”
“嘿嘿，话说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两人闲聊之间徐乾来也是吃完了面，开始步入正题，陈粒扫视了一圈广场上的灾民：“想找你要点修炼上的丹药，耽误你正事吗？”
徐乾来擦了擦嘴：“原来是这，不耽误，灾民的救治还不算太忙，王爷把府中的人换到了百草阁，加上各地调上来的人，也足够。”
“那怎么还会留这么多人在广场？”
“大多是留在这里观察的，外伤好治，内病难医，现在百草阁这边愁的不是伤药和人手，是灾民们得的怪病。”
徐乾来示意陈粒看广场上无精打采的灾民。
“遇到这次水患妖魔的人，会染上渴症，得这种病的人会感觉到干渴，但这种干渴喝水是解决不了的，也查不出什么毒素，
有的人甚至会一直干渴到生机枯竭，最后痛苦死去，就算是没有这么严重，也会无精打采，体力骤减，动一动都难，
老爷身边的黑甲军和水中的妖魔战斗过后，也多出现类似的反应，差命百草阁找出原因，我出来之前，老师正为这件事头疼。”
陈粒听完徐乾来的话，确实发现了广场上很多面容枯槁的灾民，状况都符合这一病情。
默默心惊。
明明是在水泽旺盛的地方，身边就是水，却要活生生渴死。
当真是灾厄。
“但这件事还要循序渐进，今早斩妖司那边抓住了一只活的妖魔，老师已从她身上找到了一些线索，急不得，会有办法的，
四少爷你需要什么药，百草阁中滋补身体和恢复的药有不少存余，你要加进药浴里吗？我去给你拿。”
徐乾来知道陈粒的身体弱不受补，一般的用药也是温和的补剂，所以当即就要起身去拿药，但陈粒却摇了摇头。
“我想要的是开拓灵脉，以及药效强一些，辅助吸收灵气的丹药，百草通灵丸或者强气丹、定灵丹这类的。”
陈粒的话说完，本来已经起身的徐乾来重新又坐了回去。
陈粒口中的这些丹药，不是他不知道或者没有，只是这些丹药的药效对比陈粒之前使用的丹药，药效都太强。
如果陈粒服下，身体接受不了，不亚于服下的是毒药。
他可不敢贸然给药。
“少爷，你要是拿一些温补的药，我这里可以随时给你，但是你说的这些，没有老爷和小姐的允许，我不能给，
这些丹药的药效太强，虽然对你修炼有好处，但是也会有风险，要不在考虑考虑？”
而陈粒已经下好了决心，之前他不能使用这些丹药，是因为身体承受不住。
但是经过昨夜的修炼，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已经焕然一新，不说是超出旁人，但是正负效果相加，和正常人的差距也不会很大。
这些丹药的药效他是肯定能承受住的，只是这个情况让徐乾来理解，有些困难。
好在一开始，陈粒的目标就不是刚才说的那些丹药，他有一个折中的办法。
“徐哥，其实我最近的身体有所好转，你看，我的经脉比之前强健不少。”
说话间，陈粒把手放在桌面上，徐乾来双指搭在陈粒手腕。
脉搏在徐乾来的视角中，展现了陈粒身体情况，强劲又富有节奏，这是修炼者气力旺盛的表现。
这可和之前陈粒用“药罐子”的方式强灌出来的境界不同，这是货真价实通过打磨自身才能得到的内相，无疑，陈粒的体内发生了改变。
马上，徐乾来的表情就微妙的变化了一番：“四少爷，果真是变化不小！你回到二重天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徐乾来发现了陈粒灵基二重天的境界，颇感意外。
先前一天，他才听闻来百草阁中帮忙的苦练学堂的候补生聊天，说陈粒的境界下滑成了新闻，今天见到本人，没想竟这么快又回到了二重天境界。
这让他对眼前的陈粒有些捉摸不透。
“侥幸有了些心得而已，徐哥，我现在需要开拓灵脉，药浴里面的药力吃不饱，才来找些补充，
你也不用担心，如果我察觉到药力过强，也不会继续服用，
既然我说的这些丹药你不好给，那折中一些，拿些回灵丹，强气液，固灵液总可以吧。”
陈粒的这招叫做掀屋顶。
想要让别人同意开窗，上来就要掀屋顶是个好办法。
这样折中的结果，比较好让人接受。
果然，陈粒这么说完，徐乾来有了动摇。
他确实感受到了半年多以来陈粒的变化，比之前浑浑噩噩的时候清醒了不少，各种事情也做得有模有样。
而且现在陈粒的身体情况确实很稳定，又是开拓灵脉的好时机。
先前第一次陈粒的要求自己拒绝了，第二次还拒绝就太不近人情。
况且陈粒的要求也不过分，思考再三，徐乾来答应给药。
但是还是上了一层保险。
“四少爷，这药本来也是你的，我答应给，但是您和我可要立个协约，服用了这些药之后，要是出现了情况，您可不能瞒着我和小姐，
您只要答应了我这个，我就给药。”
徐乾来让陈粒保证，他是这么想的，四少爷的脾气他了解，自己如果真的一点不给，陈粒肯定还会去其他地方找来药。
偌大的碧水泽，学室讲堂林立，哪里还找不来这些。
自己给总好过外面的杂药，这是徐乾来开口的主要原因。
陈粒自然是没有问题，当即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去阁里拿吧。”
徐乾来说完，和陈粒两个人起身，两人穿过人群，朝着百草阁里面走，径直进门，穿过大殿，两人直上了二楼。
这里空间很大，是炼制丹药的地方，一座座丹炉，不少人在忙碌着，在穿过其中一间偏室的时候，陈粒瞥见了熟悉的衣装。
那是白底的长衣，胸前有苦练两个字。
七八个十一二岁的学生，正帮着研磨草药。
一座丹炉旁便有一个学生。
徐乾来发现陈粒脚步放缓，顺着陈粒看的地方看去，也看见了这些人：“都是苦练学堂的候补生，他们来帮忙的。”
陈粒点点头。
苦练学堂有两等学生，正式和候补，候补的学生大多是有天赋，但是实力还没有到达二重天的孩童。
这些人因为出身不同，有的家里没有钱准备多余的补药，就需要在学堂这里通过一些任务的途径获得。
修炼是一门极为消耗资源的事情，除了学堂里面定月的资助，剩下的便要靠这种方式获得。
来百草阁帮忙，就是其中之一。
在他们忙完以后，百草阁会付给他们一笔费用，基本都会折扣成百草阁自炼的补药，价格要比直接买划算许多。
陈粒没有过多留意，从两侧的候补学生中直接走了过去，但是这些磨药的学生中却有人留意陈粒。
一位女学生用不善的眼光看向陈粒。
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晦气！”
陈粒也不知道说的是自己，装作没听见，继续跟着徐乾来直奔后方仓库，徐乾来在仓库的门口写了调取记录，便进去拿药。
陈粒在门口等，不一会，徐乾来就拎着口袋出来。
陈粒接过口袋，里面瓶瓶罐罐，比之前他和徐乾来说的数量，还要多出不少。
徐乾来对他还是颇为照顾，生怕不够用，每样都多拿了一些。
“用法我就不说了，记得修炼不要贪图快速，一次放太多，药再多，终究是辅助，只有吸收掉化成自己的本事才作数，量力而行。”
徐乾来嘱咐了一句，陈粒点头收好，随即拿出一张银票，放在仓库案头：“徐哥，进个账，多余的，就当做存在百草阁。”
徐乾来看到陈粒掏钱，赶忙阻止：“少爷，你这给钱不是折我吗？这些药本来也是王府的，你拿走就好了。”
陈粒却有自己的看法：
“徐哥，丁是丁，卯是卯，一码归一码，这些药既然已经入了百草阁的仓库，就是百草阁的资产，我说一句话就取走和偷有什么区别，
既然我爹给他捐了，那我想得就得买，再说，你在两边当差，最要不得的就是模糊，我虽然知道徐哥你是什么人，但是免不得旁人也知道，
这笔钱你就正常入账，大不了今后你多在王府的丹房，给我炼几副好丹药就行了。”
这一套说辞把徐乾来说的无法反驳，但他还是没有收陈粒的银票。
“徐哥，今后我修炼起来，还要来百草阁呢，你这次要是不收我钱，下次我怎么来，你这不等于是断了我去处，当帮我个忙。”
陈粒这一番的说辞终于是说动了徐乾来，徐乾来眨眨眼看了看陈粒，忽然有些陌生。
这些人情世故的东西，他不敢相信是那个迷迷糊糊的四少爷能做出来的。
徐乾来还是第一次在比自己小这么多的人身上，感受到了老练的感觉。
“四少爷，这半年多以来你的变化真是太大了，我都有点不敢认了，行，我收了。”
收好银票，徐乾来和陈粒两人便原路返回。
而再次经过炼丹的偏室的时候，之前那些目睹了陈粒路过的苦练学堂的候补学生便在一起窃窃私语。
有人偷偷瞧着陈粒，之前嘟囔话的女生，看到陈粒手中拎着的口袋，眼神充满了怨恨。
眼见陈粒就要穿过偏室，她站起身，走到了陈粒前进的必经之路上，随后面对陈粒，张开双臂挡住了陈粒的去路，也不说话，就站在路中间。
陈粒往左，她就往左，陈粒往右她就往右。
显然是不让陈粒过。
最后陈粒只能停下。
陈粒身后的徐乾来看到女生挡路，出来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那女生却没有看徐乾来，而是死死盯着陈粒：
“陈粒，我可不怕你，你手上的丹药都是从百草阁里拿的吧，凭什么你就能什么都不用做，就拿走这些丹药，
如果你为学堂挣得了荣誉，这些药是你该得，但就是因为你，境界不进反退，让来交流的其他贡院的人把苦练学堂当成了笑柄，
害得夫子旧疾复发，让我们全学堂的人都抬不起头，这些药给了你也是浪费，你不能拿走，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