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乌托邦与艾玛
戴文的意识回到躯体，随即离开了幽暗的洞穴，直到现在，他才有别的心思打量周围的环境。
相似但还差了一点......这就是我的乌托邦如今所对应的灵界区域？真是让人欣慰啊。
戴文缓缓地将目光投向那座已隐约透出熟悉轮廓的城市，开始通过自己刚得到的权柄，为其附上一层额外的屏障。
“这样一来，此地的发展在信息层面上将与外界的灵界分割，有名而无实......恐怕会在后世成为一个不知真假的传说吧。”
“不知未来的小克在创建乌托邦时要是发现了这个“空壳公司”的存在，不知道还敢不敢这么命名。”
戴文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掠过一幅画面：未来的某一天，克莱恩发现了乌托邦真实存在过的事实，然而身处源堡之上，却又什么都占卜不到。
这个念头不禁让戴文哑然失笑，但随即一想到对方所要面对的敌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又恢复了平静。
“至少，有了我所留下的传说，你再建一个乌托邦诞生对应灵界所需的时间会加快许多......”
戴文心中暗自思量，身形渐渐虚化，最终消失在灵界之中。
............
现实，乌托邦，一座精致的两层木屋外。
戴文的身影悄然浮现，凝视着这座既熟悉又略带几分陌生的建筑，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随后，他轻轻地推开了面前那扇朴素而斑驳的木门。
在踏入其中的那一刹，戴文的身形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顿，随即缓步进入其中。
还是当初的摸样吗？只是多了一道楼梯......
戴文默默打量着眼前的一切，感受着周遭空间的微妙波动，下一秒，伴随着一抹璀璨的星光闪耀，一道他无比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一位青年女性，长发轻盈飘摇，侧边几缕褐色的发丝被一枚精致的发卡巧妙别起，她的手中拎着一面星云纹镜，身上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
“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望着似乎愣在原地的艾玛，戴文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以最初离别时的口吻说道。
“欢迎回来，戴文先生！”
听着这脑海里时常回忆的声音，艾玛在这一刻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啜泣着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捕捉的细微颤抖。
两人的目光交汇，宛如时间在此刻被无声冻结，周遭的一切陷入漫长的静默之中。
片刻之后，戴文轻轻地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与感慨。
“抱歉了......”
“没事，您的一切安好就行。”
艾玛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温柔的微笑，随后继续说道。
“您的乌托邦，我已经尽力还原了您知识里的建筑，只可惜，某些地方实在没法复刻，只能通过特殊的非凡能力来搭建。”
“这样吗......能够容纳大部分人口就可以了，剩余的人们呢？是在外面新找的岛上吗？”
听着戴文提出的疑问，艾玛的脸庞逐渐恢复了原先的平和。
“是的，我在外面新找了两座距离合适的岛屿，安置了多余的人们。”
“就两座？”
艾玛凝视着戴文的双眸，眼中流露出一种难言的情绪，没有回应戴文的疑惑，转而问道。
“先生，请问为何人们总是不满足现状，想要贪婪的拥有一切，乌托邦明明已经给了所有人平等的地位，相同的教育，甚至相对漫长的生命！”
听闻此话，戴文的脸色骤变，直至此刻，他才恍然意识到一件自己一直忽略的关键之事。
是身为穿越者的高傲？还是力量带来的膨胀？那时的我还把这乌托邦当成养成游戏吧......
戴文默然几秒，内心经历了一番激烈挣扎之后，以一种斟酌着的语气缓缓说道：
“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看来乌托邦的发展并不顺利，这终究是我的疏忽......不知我不在的这段时光里，都出了哪些麻烦？”
“最早的时候，只是有人找到我，想让我带他离开乌托邦，去探索外面的世界。毕竟我并没有传授造船相关的知识，在这茫茫大海之上，我是唯一能回到大陆的人。”
“而他作为一名火法师，我能理解他心中的真正意愿，但又不明白，乌托邦有什么不好......”
“然后呢？”
“考虑到他仍是您虔诚的信徒，我只是通过催眠师吊坠轻微的修改了他的部分意识，让他放弃了外出的想法。因为我不能冒任何风险，乌托邦是您所有的锚中最纯粹的部分，在见到您回来之前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之后的也有类似的人出现，但考虑到对您的信仰，也都只是修改了记忆。”
“......”
“随着时间的推移，乌托邦中最初的那批普通人开始逐渐死去，中低序列者也开始逐渐衰老，中生代开始接过城里的各种事宜。”
“这一代很好，见过外界的残酷，在我的教导又能忍受一切，但考虑到每个人的思维有异，我依托他们对您的虔诚信仰，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简单催眠，自那之后，乌托邦进入了一段平稳发展的时期。”
“本来这一切都挺完美的，直到新生代的出现。”
“他们没经历过那些苦难，对外界的了解全在书籍之中，明明还不具备力量，却对外界的事物产生了强烈的兴趣。或许是多年来的教导生活，我对孩子总是抱有一种莫名的情感。”
“在刚开始的那几年教导时光里，我只把他们对外界的兴趣当作是孩子的天性。”
“但在乌托邦里，唯独这是不可以的，于是我对他们进行了浅层次的催眠修正，直到后来，一个让我看走了眼的人出现了......”
“他藏得很好，也真的非常敏锐，能在很小的年纪就察觉自己的异常，并隐藏起来，经过考试后走上了占卜家途径，并一步步确认乌托邦中的异常......”
“那个名为普莱斯的孩子，在发现乌托邦的大人都无法依靠之后，居然自己建了一个小团体，通过自己的情报笼络了几乎全部的新生代。”
“而我，大抵是在乌托邦多年的安稳发展下堕落了，以至于一直被他们所展现的表象所瞒住。”
“直到几年之后的某段时期，我开始为一种莫名的灵性预警所烦恼，期间一度怀疑是否有高位存在来到了乌托邦附近。就这样，在一个十分寻常的夜晚，他们动手了......”
“但结局很明显，在那之后，我雪藏了部分书籍，并加强了城中对您的传教力度，取消了部分魔药途径的开放，只留下了对乌托邦发展有利的那几种。并将经过我考察的部分虔诚人类放到了外面的两座岛上进行发展。”
戴文静静地聆听着，淡蓝的眼眸中闪烁起苍黄光华，开始利用权柄对其中的隐情进行倒推，即使缺少了许多的片段，事情的全貌也基本在他的脑海浮现。
望着面无表情的艾玛，仿佛在讨论着一件与自己毫无瓜葛的琐事，戴文的脸上露出一抹心疼。
“你......没事吧。”戴文的话语中充满了关切。
艾玛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这笑容里似乎藏着深沉的疲惫。她的双眼此刻失去了焦距，透露出一种深深的迷茫与困惑。
“我不清楚，与最初的那批人们不同，那批新生代中，有些人的内心实在难以捉摸。”
“对我的刺杀来的很突然，但也很快结束。他们弄错了一点，就是我的实力，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我从未在他们面前展示过神性。”
“他们还很年轻，对魔药序列的一切知识都来源于我的教导和部分书籍，只是单纯的认为不同途径序列间的能力配合足以跨越好几个序列，在有准备的情况下重创，甚至杀死我。”
“不过事实也确实在某些方面出乎了我的意料，毕竟我布置诸多法阵的木屋被毁了，但也仅此而已。”
“七秒......我只用了七秒就控制住了当时场上的局势，并封锁了周围的空间。”
“在经过一番手段后得到了事情的全貌，当时的我其实很迷惑，不在于他们对催眠真相的了解、暗地建立的团体、从小到大教导他们老师的刺杀......”
“而是为什么想要离开乌托邦？在我的掌控下，文明、平等、和谐......我已经尽力做到了您知识里描述中的那般光景，社会发展的完美形态。”
“于是我先找上了普莱斯，那个主谋，当时被我废掉的“小丑”，在场的唯一一个序列八。没用催眠师吊坠，只是单纯的询问。”
“为什么？”
“他似乎也很惊讶，但却突然大笑着跟我说，他的魔药在刚刚消化完了......”
“最终，我以一位老师，乌托邦的掌控者身份亲手杀死了他，面对其他人的的求饶，我选择了相信直觉，不去分辨其中的好坏，那批得到力量的新生代全都被我所杀，没有一人幸免，即使这导致了乌托邦的发展几乎陷入停滞甚至部分倒退。”
“在那之后我的心中好像多了些我所不能理解的东西，我并不清楚这样做是否是正确，我只知道，那群人会对您的信仰产生未知的影响。”
戴文沉默着听完艾玛的艰难自述，望着对方那在不知不觉间早已被泪水打湿的眼眶，甚至有些崩坏的表情。
没有丝毫犹豫，他缓缓地伸出双手，以一种温柔而又坚定的力量，将艾玛紧紧地拥入怀中。
“你的人性已经十分充裕了，没事的......人类的复杂性就是这样，不必过多在乎。”
“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现在一切有我......”
“已经没有多少存在能威胁到我了，你可以先放松一段时间。”
“接下来准备把外面的人们接回来吧，我将在乌托邦下的海域里开辟一片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
艾玛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抽噎着，肩膀微微颤抖，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又沉重的气氛。
没过多久，戴文的耳边渐渐地响起一阵平缓而均匀的呼吸声。他小心翼翼的望去，只见艾玛已经逐渐平复了情绪，原本崩坏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恬静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痕。
睡着了吗？
戴文轻轻托扶着陷入沉睡的艾玛，缓缓地抱着她走上二楼。遵循内心的灵性指引，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她的房间。
望着眼前诸多不存在于表象的法阵，戴文视若无物，每一步都伴随着星屑的洒落，缓缓地接近了一张普通的木床。
直到平稳的将她安置在床上，无声地拉过一床略显眼熟的轻轻盖好。
这是当初从格瓦斯古堡中薅来的那床被子吧，几百年了，不知你补了几次，都不是原来的材质了......
戴文默默的注视着艾玛，她的神色安详、呼吸清浅，仿佛已经陷入了深沉的梦乡。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内心的冲动，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序列三，还不是神仙。多少年了，你没有让自己真正休息过了......
戴文暗自叹息，声音轻的仿佛从未想起过，随即缓缓转身，离开了房间，他的身影渐渐融入了乌托邦的夜空，最终悬停于高空之上。
从这一高度望去，乌托邦的全貌尽收眼底，连同它周遭的海域，都如同画卷般铺展在他的眼底。
戴文的目光深邃，眼底仿佛蕴含着由苍黄交织形成的一片混沌，无数细小的景象在他的眼中闪烁，跳跃，如同未来世界的不同缩影。
这一幅幅微缩的图景象征了乌托邦未来发展的种种可能。
这是黑暗之光（启蒙者）的核心权柄：由知识推演为万物发展的无限可能性——戴文要以此寻找乌托邦发展的合适未来！
良久过后，戴文眼中的光华褪去，无奈的叹了口气。
“人类啊，自认为最完美的物种，而事实上好像也的确如此，但却总是那么无可救药。”
“部分知识、认知、思想......那就先这样吧，容纳唯一性的我倒是能继续收束其中权重较大的那几种可能性，直至最终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