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故村赋》

《故村赋》

余久居他乡，丢契休机未还。愿不遂人，仍持所盼。曾尝舍

离之悱恻难渡，今悟云树之相思难赴。经事万千，述情未变。一

日归非属之处，三秋负汗颜之苦。于是踏临故村，趋游往地，欲

寻旧友，复求往日之不可留。

近川知是乡水流，澹澹如心波；缘野隐觉清风送，徐徐若忧

落。料想时过境迁，世殊时异，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尽变之数

常窥，如常之故未测。深陷重临目景，如沐春风，如饮甘露，其

觉欢惬不已。未察一风烛老者，其人已逝晨钟，惟余暮鼓，不由

生怜挽心。老者见之，三分惑挠，七分盼眯，乌瞳凝止，绛唇微

抿，步履如蹒，触景如燃，故倚扶栏，思情量景。余欲言，其止

之，拍手大笑之，兴然问曰：“南彼子耶？”吾少颔之相为应

答。余浅问此地之易变故，其深叹多年之难未迁。时风气候不

齐，寰宇芸象兀变。砖红瓦绿不复，黑墙白顶竞存。青苔古树枯

芜，苍云秋水暗秽。金树铜草换代雏菊荼蘼，宏楼伟厦盘踞小园

阁子，星罗棋布，恒河沙数，无关刍菟，颇有席卷天下之意。余

谓一气象怪之，蓬门荜户仍存，敝庐寒屋未塌，其故何哉？吾隐

隐解道，余已无心于此。

寻旧屋，经由曲折荒径，遍地残花堆积。顾望生叹，多年浪

迹萍踪，不晓阴处雾霾，如今落叶归根，不通明处翻云。幽明难

辨，恍若寤寐困之。少时，渐入小庭，晒墙仞暗生姿，菩提摇

曳。于心遽步小室，窗牖透视，街闹坊忙，初望无疑，再遐思

误，如常似是而非。

追忆当年，春漫物苏，艳桃笑靥如花。夏泛热烈，芙蕖展身

唤香。秋绥冬禧，暮枫层林尽染，寒梅数峰倾覆。次日，心焕情

发。朝登晖峰，兴难抑遏，道寻常望云阳；夕临荒川，渺茫反

涌，轻舟过见暮漾。归途顾雁南，深谙故厌难。余悠然默念道：

“期许背离，怀一心于朔念，泯万思于晦景。取次景致阑珊，留

待情思凌云。故无复顾，渊无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