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唯一听众
他不擅长钢琴，不过这门艺术中的错误是面向一般人的，钢琴中的杂音、错音在整首钢琴曲中非常明显，就像加濑祐也现在听到的这样。
虽然没有非常明显的错误，但节奏有些不对劲，偏快，给他混乱又急促的感觉。
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换人了还是？
“啊......今天的钢琴有些古怪呢。”
“是啊是啊，我以前学过钢琴，老师说这种抢拍一般是比赛时才会有的问题呢，明明之前弹得那么好的说。”
从加濑身边走过两名刚好在谈论反常钢琴声的女同学，她们见了加濑，不免压下声音，一边往他这边投来隐晦的视线，一边伸手抚摸发梢。
不认识她们，但加濑的脸实在很有辨识度。
钢琴曲还在继续，可是听惯了这位演奏者以往的出色演出，现在就有些不得不在意。
加濑祐也听着这样的琴声，沿着通往校门口的石径小路，一步一步，直到回忆中忽然闪过橘光凛说过的一句话：我的社团活动已经结束了。
有什么社团活动是可以在半小时左右完成的？
荣星高中有不用学生参加社团的情况，那就是进入学生会，或者......成为某校岗位上的一员。
那么，广播中的钢琴演奏，算哪一个？
橘光凛刚出现异常，第二天的放课后钢琴也跟着出错，是巧合还是两者有联系？
加濑选择原路返回，不妨去亲眼确认。
钢琴应该不会存放在广播室里，可能出现的位置......音乐教室或者某活动室。
音乐教室他去过，没有播音设备，那么只需要回去社团活动大楼，逐一查看，再去职能楼查看非办公的空间，总能找到钢琴演奏地。
快步回社团大楼，一层一层排除，每个房间里都有相连的音响，加濑就没办法通过声音距离来大致判断方位，这无疑增加了他的工作量。
结果是：钢琴演奏地不在社团楼中。
加濑觉得学校是不是得考虑一下电梯，地毯式爬楼是件辛苦的事情。
当然电梯什么的也就想想，就算他让家里人给学校出资建电梯也不太合理。
现在来到职能楼。
学生会工作室在这，广播室也是，除去这些和老师们的办公室，加濑这次选择从顶楼五楼开始。
上楼后，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但他的内心是有些振奋的，因为他听见了真正的钢琴声。
并非从音响里流出的电子音符，而是琴槌敲击琴弦发出的，清亮的声音，随着加濑的脚步，由远及近。
钢琴就在这层楼的最后一个房间中。
加濑放慢脚步，调整好呼吸，他靠近这个房间，原始的琴声从门缝里，或穿过墙壁与玻璃，传达到加濑祐也的耳中。
一丝焦躁，以及不安。
他安静着听完琴弦发出的最后一个尾音，拿出了手机。
【加濑：橘同学，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多时，橘光凛发来信息。
【橘光凛：学习上或者考点上有不懂？】
【加濑：你会弹钢琴是吗？】
加濑的消息被显示为已读后，橘迟迟没有给回信。
门外蝉鸣此起彼伏，门后的空间里寂静一片。
【橘光凛：我们应该都会吧。】
【加濑：我只懂一些基本知识，你明白的嘛......】
为最大程度发掘他们各个领域的天赋，加濑祐也从记事开始就一直在接触各种领域，橘光凛大概也这样。
编程、棒球、骑马、高尔夫、小提琴、钢琴......
毫无疑问，加濑在尝试过的所有领域中，天赋都是比普通人还要差的水准。
【橘光凛：那真是个无奈的结果。】
【加濑：说得也是。】
对话也许到此就会结束，但加濑并不打算就这样打住。
【加濑：那我进来了。】
【橘光凛：？】
横拉门滚动着被从外打开，来自侦探社的清秀少年走进这片空间。
干净空荡的房间，中央放着一台沉重的原木钢琴，从窗外变得不太刺眼的阳光照射着空气中的小尘埃，还有坐于钢琴前的，正以吃惊的表情看着他的黑发少女。
俏丽端庄的脸此刻失去了以往的从容。
橘光凛，是学校广播音乐负责人。
在眼前少年开口前，她按下了钢琴边音量输入的停止键，每日放学后，钢琴的声音就由此传遍整所学校。
“橘同学，下午好。”
加濑脸上流露出的，些许温柔的笑让橘光凛有瞬间的愣神。
不是因为长相，而是其他方面。
她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背也挺直了一点，胸口的青色蝴蝶结闯入加濑祐也的注意力中。
“加濑同学，这个点应该是在侦探社学习的时候吧？”
橘光凛纤细的手自然叠放于圆润的双腿之间，和胸前蝴蝶结同色的青色百褶裙铺在膝盖以上，还泄露着些许细腻的大腿肌肤。
加濑没有马上回答，他侧头瞅了一眼房间角落的钢管椅。
“既然都来了，我也没有让加濑同学折返回去的理由，请便吧。”
还算默契。
“谢谢，偶尔偷懒一下，也不过分嘛。”
他过去搬了把椅子，在距离橘光凛一米不到的地方坐了下来。
“偷懒的话，需要补齐欠缺，这是父亲的规训。”
“对此我也深有同感。”
之前都忙于学习，很少与橘光凛闲聊，如今随意几句，便觉得这女孩和自己说不定挺聊得来......当然，指的是以往境遇。
房间里的两人各怀心思，简单聊过之后，又陷入了沉默当中。
“橘同学，之前有参加过钢琴比赛吗？”
“嗯。”她轻声回应，但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你应该不介意在别人面前演奏吧。”
黑发少女面露困惑。
“理所当然。”
“所以，我可以在旁边听听看吗？”
图穷匕见。
橘光凛注视着加濑，少年的眼眸中仿佛闪闪发光。
“多个人在旁边......也无所谓。”
她转身面向钢琴，没有打开播音，默然吸气，将手放上黑白琴键。
适合弹琴的纤细手指开始在琴键上翩飞，一个又一个的钢琴音符飞进加濑祐也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