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做你的春秋大梦
翌日，乾清宫。
“爷爷，那我真的盖章了？”
朱雄英双手捧着朱元璋的印玺，不确定地看向老爷子。
昨天夜里，他斟酌了一个晚上才敲定细节，今天一早就来到乾清宫，跟老朱说明一切，而老爷子却只是装模作样的训斥了他一番，并没有出言反对。
“大话都说了出去，况且君无戏言，失信于天下，你还如何统御这大明的万里河山！”
“不就是辽河以北的总督府嘛，爷爷还给得起，秦王府的卫兵交给你舅舅，也没关系。”
“用完印到爷爷身边来，爷爷有话跟你说。”
口头教训完，朱元璋在椅子上坐下，自顾自看着奏疏，也不管大孙子用印。
朱雄英拿着印玺，分别在三封圣旨上接连盖下。
第一封圣旨，调凉国公蓝玉，领兵三千，前往辽河以北建立黑水总督府，着兵部拟定兵将名单。
第二封圣旨，调开国公常升，前往西安府操练秦王府卫兵，威慑西北土司。
第三封圣旨，调魏国公徐辉祖，代天巡边暂居北平，加封前军都督府左都督衔，节制晋，燕，周，宁，辽诸王兵马，伺机北伐。
三道圣旨，乍一看没什么关联，却很有意义。
将嚣张跋扈的蓝玉送到辽东，看似是给对方权力，可辽东向来是大明流放犯人的地方，本就地广人稀，部族繁杂，再往北便是茫茫雪地，往南则是九边塞王的封地。
想要在那里发展，其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盖好大印后，朱雄英将圣旨交给了魏公公。
“让人去传旨吧，传旨的时候告诉三人，接到圣旨即刻启程，莫要耽误！”
魏公公瞄了眼朱元璋，见老皇帝点头，他也不犹豫，拿着圣旨便躬身退出了乾清宫。
尘埃落定！
朱雄英长舒口气，来到老爷子对面坐下，疑声问道：“爷爷，你刚才说是有事情，是什么啊？”
朱元璋抬头望了望周围，挥手驱散宫娥太监。
“都下去伺候吧，不得召见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喏。”
太监宫女们纷纷离开，等人都出去了，老朱这才开口说道：
“天下百姓苦的太久，自前元战端开启，如今已有四十五年之久，民力唯艰！你想要对安南用兵，可有考虑过境内百姓，他们都过着什么日子？吃不饱，穿不暖，眼下正是养民的好时机，万不可轻易再生战端。”
“再说安南虽是小国，但民也有数百万，兵亦有十数万！以逸待劳之下，我朝大军劳师远征，天时地利人和，尽不在我，一旦战事失利，则广州危矣。”
朱元璋语重心长地说道。
自从他知道宝钞是在盘剥民间财富，压榨老百姓的生存空间，对于百姓的问题也越发关注。
而且，现在的他也清闲了，反倒有更多的时间去了解民生。
“咳咳咳......”
正说着话，老朱突然发出一连串咳嗽声。
朱雄英赶忙起身到近前，帮他轻轻拍着后背。
朱元璋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抬头看了眼，温和地摆了摆手：“不碍事，这人一旦上了年纪，身子就容易出毛病。”
“对了，刚说到哪里？”
朱雄英回到座位，提醒道：“皇爷爷刚说，安南虽是小国，但也有数十万兵将，我朝大军长途远征，若是失利，则广州危矣。”
说完话，他看向面色因为咳嗽变得有些潮红的老爷子。
朱元璋在一阵咳嗽过后，沉默了几息，才继续道：“孙儿，大明百姓积苦至今，天灾连连，日子并不好过，眼下应该与民休息，你可不能做武皇帝了啊。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闻言，坐在椅子上的朱雄英，往前倾了倾身子。
“国朝人丁六千余万，东起大海，西至乌斯藏，北抵漠南，南通大海，可咱们如此庞大的疆域，天朝子民却做着最累的活，得到最少的收获。”
“孙儿想要的不多，只想给儿孙们把生存的土地都拿下来，俗话说的好，崽卖爷田心不疼，那也要有田卖才行。从古至今，大国吞并小国，自周天子封王百余，历经春秋五霸，战国七雄，秦之所以能东出函谷尽得天下，没有巴蜀的粮仓，如何可行！”
“可经过几千年的沧海桑田，早已时过境迁，古人言得中原者得天下，可今日的中原，黄河两岸之地，早已不复当初。
人力尚有穷时，土地亦也是如此，只有拥有更多的土地，大明才能在天时变化之际，拥有更多辗转腾挪的空间不是？”
朱雄英语气笃定，胸中汹涌着一股豪言壮志！
今年他才十八岁，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如果自己的人生不能起飞一把，那么穿越这一遭大明，又有什么意义？
“暴君！”
还没等他继续说话，朱元璋就从牙缝里，蹦出来这两个字。
朱雄英微微一愣，对老爷子的过激反应有些诧异。
作为一名开国皇帝，不应该对疆土领域更加青睐才对？
怎么反而有股子守成的心思？
朱雄英笑着接过话来：“皇爷爷说孙儿是暴君，若孙儿真有机会让大明疆域翻上一倍，乃至数倍，甚至更多，当暴君就暴君吧，罪在当代，利在千秋！
若是皇爷爷真不喜欢，孙儿回去继续做买卖便是！”
“做买卖？”
朱元璋表情一凝，顿时感觉被一口气堵在胸口，闷得发慌，气得牙根直痒痒。
这没出息的东西！
还惦记着那破生意？咱这大明的江山，还不如一门买卖？老朱深吸了一口气，显然被气得不轻。
朱雄英拱了拱手，如实道：“当然，天底下哪还有比做买卖更快活的事？”
其实，他是真想回民间了！
大明皇太孙这个位置可不好坐，比他在民间艰苦的多了。
这才多长时间？
不过两个月而已，自己十八岁的年龄，都长出两根白头发了。
朱元璋搞出来的中央集权，让朱雄英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哪怕已经分给文华殿大学士一部分权力，也不能改变自己每天要看千余份奏疏的工作量。
看着大孙委屈模样，朱元璋腹中发笑，面皮抽动着道：“真想回民间，然后娶了陈家的女娃子，继续过你的小日子去？”
“孙儿，全凭爷爷做主！”朱雄英脸上一喜。
“放屁！”
老朱顿时不淡定了，猛地一拍桌面，怒声呵斥。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二十年内，蒙古诸部难有南侵之举，国朝亦不许用兵，好生养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