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老朱的提前安排
应天，凉国公府。
在中军都督府憋了满腹怨气的蓝玉，回来后便急不可耐的来到府内演武场，想要发泄情绪。
这是他的习惯，也是戎马半生练就的本事。
甭管蓝玉在朝中为官，政治觉悟如何，每日练习拳脚功夫，已是这么多年必不可缺的项目。
可是今日，本想释放压力的他，才堪堪耍了一阵，却突然心绪不宁地停了下来，用力将长刀直直插进泥土中。
随即松开右手，边上的婢女立马会意递来茶水。
他烦躁地抿了一口，想起自己即将去辽东，眉毛又是一拧，狠狠将茶盏掼在了地上。
嘭！
一声大响后，侍奉在边上的几名婢女大惊，颤颤巍巍的低头跪在地上，随后闻声赶来的管事，便出现在愤怒不止，怒火无处发泄的蓝玉面前。
老管事同样不敢开口。
蓝玉扭头看向左右，胸中怒火燃烧不止，操起大刀便朝一架大鼓劈砍，可眼角的余光却瞧见跪了一地的下人，心里更加烦躁。
“都滚下去！”
他怒吼了一声，随即双眼喷火的看向管事：“去，把咱义子们都喊来，今晚设宴招待。”
如今蓝玉怎么可能不愤怒。
他年事已高，而且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处置外面的事情，若是再起战端，他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提得动刀了？
正当这时。
院内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舅父，舅父！你怎得还有这心思，外甥心里都要急坏了，眼下可如何是好啊？”
伴随着声音，脸色焦急的常升在门房引领下，快步跑着过来。
常升来到近前，环视演武场四周，这才看见那被劈散的大鼓，心中一突，试探性问道：“舅父，怎么发这么大火气？”
“你怎么来了？”
蓝玉虽然心中百分烦躁，可在常升面前也不好发作，只是冷眼呵斥跪在场中的婢女。
“还不快滚下去！”
......
“陛下，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其它的话太孙也没多言。”
乾清宫内，朱元璋拿着如意敲打后背，在他面前，魏公公正弯着腰，语气恭敬地复述着之前养心殿中得来的消息。
老爷子应该是没有歇息好，此刻垂着头，双眼微微眯着。
等魏公公将打探到的消息说完，朱元璋这才点点头，转身往御案前走，老太监很识趣地上前搀扶，边走边道：
“陛下，您慢着点。”
老朱在太师椅上坐下，左右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体位，然后才缓缓抬起头，眯起双眼。
“凉国公和开国公府上，有没有异动？”
老太监上前一步，躬身道：“有的。”
“蓝玉定是在府中大发雷霆了？至于常升，此子没什么才干，恐怕在府上干着急呢？”
朱元璋缓缓开口，声沉如雷，说完便忍不住冷笑了声。
魏公公却是心中一动，脸色有些犹豫。
按着老爷子所说，自然是极好的情况，可事实却并非如此，蓝玉在府上岂止是大发雷霆，整个人简直都快爆炸了。
“回陛下。”
魏公公沉默片刻，方才说道：“适才锦衣卫来报，说是凉国公在府上大发雷霆不假，还摔碎了茶盏，劈裂了演武场上的一架大鼓米线还有便是开国公也去了。”
“哦？蓝玉还有这把子力气？”
朱元璋微微一怔，闻言笑了笑，并没把常升放在心上。
老太监站在御案旁，边伺候着研墨边道。
“凉国公戎马多年，武艺好些也合情理，只不过还有一事，殿下曾说让其随出海捕捞的船只一起北上，当时凉国公要求亲点兵将，但并没有得到太孙殿下的首肯。凉国公回到府上后，又唤府上管事去传他那些干儿子去了。”
朱元璋神色一顿，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干儿子？真不是个省心的东西！”
老太监立在一旁只管研墨，不敢继续多言。
片刻后，朱元璋长叹了一声：“只可惜，朕已经老了啊！”
老朱当然清楚蓝玉收了不少干儿子，当初胡惟庸喜欢干这事，蓝玉同样也喜欢，朱元璋至今都还记得，曾经在城墙上发生的那一幕。
蓝玉的骄纵，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前些年，若非太子朱标的原因，朱元璋早准备将这人法办，如今太子已故，太孙刚刚上位，正是需要人帮扶的时候。
因此，朱元璋再度犹豫了。
“陛下。”
魏公公研墨的手顿了顿，也不敢接这个话茬，而是说道：“可喜的是，太孙殿下天资聪慧，陛下只管放心就行。”
朱元璋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明皇祖训是他定下的，自然不能随意更改，否则岂非他自己打自己的脸？且不说老朱对孙子感情如何，单单这嫡长子、嫡长孙继承皇位的规矩，任凭是谁也不可打破。
换句话说，朱元璋心中对自己这个大孙，也相当满意。
“去！把茹瑺给朕传来。”
“老奴这就去办。”
魏公公得了口谕也不耽误，放下墨条便带人去兵部宣旨去了。
不多时，兵部尚书茹瑺便入宫觐见。
“臣茹瑺拜见陛下！”
朱元璋摆了摆手，说道：“免礼吧。”
“谢陛下恩典。”
茹瑺站直身子后，抬头望向坐在御案前的朱元璋，只见对方神色有些疲倦，但双目依然有神。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皇太孙早朝听政，严格算下来，倒是有近一个月没有临朝了。
茹瑺脑子里突兀地想起一件事，就是在百官中口口相传的“陛下龙体有恙已久”这则传言。
“陛下仍然事事亲为，全然没有精力不支的模样，莫非是在考较群臣？”茹瑺心里暗暗想着，后背不由惊出身冷汗来。
朱元璋也不啰嗦，隐去蓝玉的名字身份后，简单干脆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兵部挑选的人，要绝对忠于朝廷，不可跟淮西有任何牵连。”
“你听清楚了没？”
茹瑺沉吟片刻后，谨慎地答道：“回禀陛下，若是与淮西没有牵扯......这么多人的话，兵卒尚且好说，可将官们恐怕......”
这实在太难！
朱元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难不成，我大明从上到下，就挑不出跟淮西没有牵扯的将军了？还是说，你茹瑺惧怕了淮西勋贵们的威势？”
“你再给朕，仔仔细细细地想一遍。”
朱元璋扶着椅子，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威严的直视着茹瑺。
“兵部，是朝廷的兵部，类似的话，朕不想再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