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蔡瑁告别
书信写罢，曹植将绢布轻轻吹干，仔细放入信封之中。
立刻召来心腹，低声嘱咐：“将此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邺城，不得有误。”
心腹领命而去，曹植坐回案前，目光落在书房一角的沙盘上，沙盘上模拟的是荆州的地形，山川河流、城池关隘，无一不细致入微。
曹植的手指沿着荆州的边界轻轻划过，荆州此地，已循序渐进，逐上正轨，假以时日必将百姓安居乐业，城防固若金汤。
他心知曹操征兵北伐是早晚的事情，而今拖延不过是希望在那之前多做些准备。
金银乃战时之血脉，武器乃战时之皮肉，人才乃战时之筋骨。欲善其功必先利其器，只有招揽贤才，增加武器，储备金银，方能于日后北伐之时才能事半功倍，一举歼灭敌人。
“公子，我已派斥候前往东吴与辽东打探情况。”崔琰推门而入，见曹植在沙盘处思索，沉声说道：“恕我直言，大公子之事，不得不防。”
曹植明白崔琰此时说的不仅是曹丕盗墓筹备军资一事，他手指仍旧放在沙盘上。
半晌，才说：“有些事情，确实需要早做打算。”
曹植抬起手，摩挲着手指尖蹭上的沙尘。自己穿越这汉末争霸，已让一些重大事件提前发生，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铜雀台很可能在明年就会建成。届时，曹操必定会召他回邺城，那将是他直面曹丕，真正入场争夺嫡位，亦是改变原身命运的时刻。
崔琰目露忧虑：“公子在荆州的政绩，天下有目共睹。但邺城之事，复杂多变，您不可不察。”
“叔父认为，父相何时会做出决定？”
“若平定凉州，再入蜀地，想必久不过三载，可眼下，您需要让丞相看到您的执政能力不仅仅在荆州，而在天下。”
崔琰上前一步，将沙盘上的小旗子拔起：“有时候，需要的不仅仅是能力，更是时机。”说完，他将小旗子再次插入沙盘。
“这天…终会变的。”
翌日，晨光透过窗棂。
曹植自沉梦中醒来，尚在回味昨夜的筹谋，却见崔扶楹已早早起身，正指挥着侍女们忙碌于府中各处。
崔扶楹身子已经调养痊愈，她身着一袭淡青软烟罗裙，裙摆逶迤，如同春水初生，发髻轻挽，斜插几只朱钗，风鬟雾鬓，面如粉腻酥融娇欲滴。
她细致的安排着府中各项迎亲事宜，从厅堂的布置到宴席的准备，每一处细节都被考虑得周全。
曹植站在廊下，看着崔扶楹忙碌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尴尬。
作为现代人，他仍怀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思想，对于这个时代的妾室之事，自觉不够珍重。平心而论，他心中欢喜之人，犹如春风拂栏的，是谢令裳。可他并不是那不轨君子，既有了正娶，自不该忘我情长。
崔扶楹是原身娶的正妻，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品行无暇，是难得的明净女子，且不说崔琰在政事上多有助力，便是这后院庶务的安宁，她也是尽心而待。
若在现代，他是不敢奢望崔扶楹这样门第既高，又如此般般入画的女子为妻。这也让他更为艰难，与她开口再行婚事。
无论当初娶她是不是自己的心意，木已成舟，都不该负了她。尤其两人刚经历过丧子之痛，本就皆由他曹植一人而起，却连累她被族人指摘无子，自那之后，他就能感觉到，在崔扶楹的芙蓉面下，已有一颗与他渐行渐远的心。
此次若迎娶了蔡小姐和谢令裳，想必……再难有转圜之地。不由得心中一痛。
他轻咳一声，试图引起崔扶楹的注意，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她一个温柔的眼神轻轻挡回。
“夫君，今日府中忙碌，您若无事，不妨去府外走走，马谡曾找人递话，说庄里今年的蚕养的甚好。”
他挑不到任何错处，可偏偏如今与她叙话就像是一拳打向了棉花。她的温婉，她的大度，都像是精心编织的面具，遮住了真实的情绪。
曹植张了张口，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任何解释都是徒劳。崔扶楹已经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将履行一个主母的职责。
他转身，缓缓踱回书房，崔扶楹是这个时代的佳人，而他，却怀着另一个世界的心。
“大人，蔡瑁求见。”门外侍从禀报。
“请进来。”
蔡瑁身着深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精致玉带，他满面春风、姿态从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精明。
曹植坐在主位上，目光在蔡瑁身上打量了一番，“蔡家主，所为何事？”
蔡瑁拱手道：“公子明鉴，此行确实有两件事情。其一，关于官署借贷之事，已经按照公子的吩咐，一切准备就绪。”
“蔡家主办事效率，果然高明。”
蔡瑁沉声道：“此事关乎襄阳民生，不敢有丝毫懈怠。其二便是，今日便与公子辞行，带小妹解忧回襄阳待嫁，若公子允许，可正式开始推行官署借贷。”言及此处，蔡瑁已是笑容满面。
曹植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心有不愿，但曹操婚书已下，此事已无转圜可能。况且这场联姻背后，不仅仅是两个家族的结合，更是一场权力的博弈。
他的目光在蔡瑁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父相既有安排，请蔡家主放心，我曹植绝不会辜负了解忧小姐。”
蔡瑁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有公子这句话，瑁就放心了。那今日午时我便与小妹以及谢大夫启程。如此喜事，需得好好准备一番。”
蔡瑁这厢志得意满。而谢令裳那里却一脸郁结于心。
谢令裳坐在自己所住客房，手中拿着婚书，心中惊惧皆生。便是二人在襄阳、南郡多有来往，也不过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嫁入曹植的府邸，更没想过成为他的妾室。
思量片刻，她便要去找曹植拒绝此事，还未等她出门，房门却被轻轻叩响。
“是谁？”
门外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谢小姐，夫人派我来请您过去一趟。”
谢令裳微微一怔，料想崔扶楹此番召见，定与这婚书息息相关。
既然如此，崔扶楹既为曹植的正室，曹府的主母，与她坦诚相待，或许能有所转机。
“好的，请稍等，我即刻便来。”谢令裳轻抚衣襟，随侍女款步前行。
崔扶楹的院落陈设雅致，处处彰显主人的情致。她吩咐完侍从即将要操办的大小事情，刚喘息片刻，端坐于厅堂主位休息。
在命丫鬟去请谢令裳时，崔扶楹便换上一身绛红华服，此时她手中轻抚一串玉珠，看上去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见谢令裳步入，崔扶楹含笑招手，示意她近前：“令裳，快过来。”
谢令裳欠了欠身，语气中带着一丝恭敬：“夫人找我何事？”
崔扶楹放下手中的玉珠，指着旁边桌上堆砌的许多精美布料，目光柔和：“前些天南郡郡守命人送来的料子一直放在库房，倒是糟蹋了好东西。我特地选了一些布料，想为你做几件新衣。”
“夫人厚爱，令裳愧不敢当。”谢令裳面露难色，言辞间流露出几分踌躇。
崔扶楹却似未察觉，兴致盎然地展开一匹云锦，于谢令裳面前比试：“此锦色泽温婉，图案雅致，制成长裙，定能衬托你的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