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婚书
吴筒还以为他又要做什么的时候,便见他从身上摸出碎银递给自己:“我再买几只碗。适才在家中生气,把碗摔了不少。”
旁观者哄堂大笑。
“还未曾感谢刚才那小姐。”吴筒正待寻找,却见那突然冒出来的年轻男女早就不知去向。
“谢小姐果真擅于百家,你是如何知道的呢?”曹植不无欣赏,对现代人来说这是常识,可如此一个娇小姐大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又有几个懂物件的?
“我家药童以前熬药时候心急,每每将药汁药渣倒出后便急于清洗,没少弄破药罐。一开始我们也以为是药罐的问题,后来才发现井水太冷而药罐太热的缘故。”谢令裳声音清甜,步履轻盈,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
“举一反三,小姐聪慧。”曹植回过神来,耳垂绯红,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礼。
却见谢令裳的心神早已不在此处,灵活的钻入拥挤的面具铺面前,拿了一个水蓝色的蝴仙面具覆于半面,只露出那婉转双蛾远山色,曹植又一次失神在原处。
谢令裳正要把面具放回摊位,却未注意到一辆失控的马车正朝她疾驰而来。
曹植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这一幕,他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去,一把将谢令裳拉入怀中,一手揽过她的腰肢,马车于耳边呼啸而过,谢令裳被曹植护在怀里,她能感受到他的臂膀和急促的呼吸。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周围的喧闹声、叫卖声都变得遥远,她的世界只剩下了两人的心跳。
直到马蹄声远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亲密。他立刻松开手臂,低头看向怀中的谢令裳,生怕唐突了佳人,而此时她的脸颊也烧的厉害,染上两抹红晕,如天边流霞。
“谢姑娘,你,你没事吧?”
谢令裳抬起头,她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惊慌,但更多的是感激和一丝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情愫。她轻声说道:“多谢大人相救,我无碍。”
曹植松了一口气,退后一步,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她不敢再看曹植的眼睛,只好低下头。
唯露出皎洁的侧颜映入他的眼帘,如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此刻曹植方知何为芳兰芷,雨前茶,只怕是今生情线已缠,再难疏解。
*
曹植原想随杨修在南郡多走访几家绣庄,当杨修问起为何对这妇人之事上了心,他却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模样。
只是他尚未寻遍南郡,就被一封莫名其妙的婚书和邺城信件催了回来。
在这乱世,曹植可是想牢牢抱紧父亲的大腿的。即刻启程赶回江陵寻个究竟。
看着那一卷红彤彤的婚书,曹植脑中一阵发懵,这怎么就定下来个侧室和妾室?
他面色难看,手握着婚书在桌上轻轻敲打着,发出清脆的“笃笃”声。此刻他只觉得大红色格外刺目。
“叔父,这封信和婚书,来得太过突然。”曹植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和忧虑,“我从未上书说过要迎娶蔡家之女,也并未与蔡瑁直言过什么,父相连我这府中来什么人,请什么大夫都一清二楚,可植并无心婚娶之事。”
崔琰站在曹植的身旁,神色同样凝重,“依臣之见,若说丞相清楚公子家中客人,倒也正常。总之,这婚书既然出自丞相府,想必是丞相和夫人的意思。再者,蔡瑁与丞相有旧,若他真的有意结亲,私下与丞相相商,也非不可能。”
曹植眉宇深蹙,顿时不虞,“我原以为那蔡瑁是个安分的,没想到喜欢在背后做文章。”
“蔡瑁此人,虽然心思深沉,却也并非小人,当属有所为亦有所不为。我想他除了想向公子示好,以表拉拢,并无他意。若公子实在担心,我们可暗中调查一番。”
曹植默认了崔琰的话,脸色却仍然冷峻疏离。
临近午时,日光高悬。
随从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小心翼翼地禀报道:“大人,午膳已经备好,今日厨房特制了您喜爱的烤鸭。”
“退下,我没胃口。”
随从不敢多言,连忙退出书房,轻轻关上了门。
崔琰见状,不知道曹植为何突然发作,只得轻声劝道:“公子,身体要紧,即便是心中有事,也不可忽略了饮食。”
曹植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再提此事,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荀攸送来的信上。
信中所述,曹丕竟已行盗墓掘墓之举,以解军资之急,还颇受曹操赏识。曹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崔琰见曹植面色有异,问道:“这荀攸信中有何要事?”
曹植将信递给崔琰,声音低沉:“叔父,你看看吧。曹丕此举,虽解了军资之急,却也污了我曹家的名声。”
崔琰接过信件,迅速浏览了一番,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丞相既已经凑齐了军费,准备攻打关中。可,可如今不是攻打关中的好时机呀……”
“叔父,公达的提议,我认为可行。长姐出嫁,乃是我曹家的喜事,足以成为缓兵之计。”
“此计虽好,但丞相乃是雄才大略之人,他若决心攻打关中,恐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轻易改变计划。”
“我知道,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试一试。若可以争取到一些时间,也能为我父相应对关中战事多做一些准备。”
曹植的目光再次落在荀攸的信上,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信纸,眉头紧锁。信中不仅提到了曹丕盗墓之事,更有一封密信,提及辽东的公孙渊正试图与江东建立联系。他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忧虑。
“叔父,公孙渊在辽东的动作,恐怕会对我们收复江东的计划产生影响。”
“当务之急,还需采取措施,阻止他们的联合。”
曹植站起身,目光投向远方:“叔父,我打算上书父相,表明长江沿线尚有隐患,需要加强防备。同时,我也会提及长姐出嫁之事,希望能够让父相暂时放缓攻打关中的计划。至于荆州,还需密切关注公孙渊和孙权的动向,一旦他们有所行动,我们便要立刻做出反应。”
崔琰应道:“公子考虑周到,我即刻去安排。”
他正要离去,曹植想到要如何与崔扶楹说起这“二婚”之事,可谓是艰难。
不由得苦笑着叹道,“叔父,我怎么觉得这家事比战事处理起来更加繁琐,顾虑更多。”
闻听此言,崔琰默默点头,拱手道:“于公子身上,家事便是国事,亦是战事。并无区别。”
崔琰走后,曹植又将荀攸信件反复看了多次。
长姐曹姝乃是曹操第一个孩子,曹操于她之疼爱,近人皆知。思及于此,曹植坐于书案前,落笔于绢。
“父亲大人膝下:
儿臣植,拜上。
植见父相应允长姐姝与丁仪之婚事,心中甚喜。丁仪,才学过人,忠勇可嘉,素为我大汉之栋梁。阿姐下嫁,必能使荆州与邺城之联系更为紧密。
植已命人观星象择吉日,愿定于两个月后,十月十五为阿姐与丁仪完婚,此日婚娶乃为年中吉日,夫妇必能和谐,家宅安宁,子孙繁衍。植愿先行完婚,以安军心,以定南境。望父相准允。
另,植近日截获密报,刘备与东吴联手,欲趁我荆州不备,行偷袭之事。幸赖将士英勇,贼人已被击退。
虽此次贼人被击退,但南境之安危,关乎我荆州之兴衰。荆州地处要冲,刘备与孙权贼心定然不死,随时可能再次发难。
若南境不稳,北伐之举必受其累。植以为,我军应加强防备,不可有丝毫懈怠。植愿请命,暂缓北伐之计,先固南方,以绝后患。
儿臣植顿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