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并不愉快的探索队
“28，29……”挥动拳头的声音和女人计数的嗓音在碳渣堆砌的擂台上时不时地发出。
“九……”方舟蹲在远远的地方，在保证自己的声音能被对方听到的最远距离。
九的拳头依然没有停下，对着一个想象中的敌人疯狂挥拳，作为副手武器的假刃时不时地刺进对方的身体里。
方舟皱起了眉毛，身上感觉到了幻痛，但他依然弱弱地说了一句：“我有句话要说。”
“我听得见。”
“这些都是恩雅婆婆的安排，你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
“你别生气。”
“我没有。”
看着面色潮红的九，方舟估算着这句话里的水分有多大。
“我也不想去的……我只想在聚落里安全一点。”
“别说了，”她转过身，两滴汗珠洒在地面，“这就是我的理由，一个没有勇气的先民。”
“……”
“怎么了？”她的手伸过来，先是质问，接着是嘲笑般的在方舟身上擦了擦汗，“不服气是吗？不服气就来干我，我能把十个你打得下不来床。”
方舟唯一的愤怒变成了无语，他站起来，将她揪着衣领不放的手拍开。
“有点意思，我不会拒绝恩雅婆婆的安排，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在地牢里遭了什么难，死得不明不白，我可不负责。”
方舟看着她的指尖从自己的脖子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我自己会照顾自己，不劳你费心，尊敬的首席战士九小姐。”方舟煞有介事地躬身向她行礼，彬彬有礼，捏足了腔调，正是九最讨厌的那种感觉——装腔作势的繁文缛节。
她不置可否，但刚刚还在嘲笑的脸庞瞬间拉了下来。接着，没有做任何解释，径直从这里离开，去往了自己的住处。
……
出发的那天，平克带上了那把方舟一直都想试试的“龙之息”。
且穿上了尽可能多的厚重铠甲，将自己的体型都变大了一圈，穿得让方舟觉得他不适合拿着枪躲在后面黑枪，更适合拿着大剑去前面探路踩陷阱。
九还是之前的那一身行头，加了一件肩甲，上面装饰着不认识的怪物颅骨，不像是出自平克的手笔。
她的武器是两把朴实无华的锻打刀，一长一短，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和她本人一样，追求的是单纯的武力值。这两把刀看起来倒像是来自平克的“杰作”。
所有的行装包括必要的食物，一皮袋“龙盐”，骨质的子弹，三人份的淡水。
不少人举着火把为三人送行，黑暗中他们的脸都看不清，只有模糊的轮廓，最中间是恩雅婆婆，在旁边扶着她走路的是未盈。
“百眼母神护佑着你们。”她伸出手画出一个圆，同时念出这句祝语。
三人左手按胸，回应道：“致伟大母神，吾等将凯旋而归。”
只有方舟说这话的时候不称“母神”而是称之为“母亲”。
据说这是第一代先民留下来的传统，所有的先民都是母神最宠爱的孩子，只有他们才能称母神为“母亲”。
简陋的送别仪式也就到此为止，三人随后便转身面向即将打开的地牢入口，方舟转身前又看了看周围的一切，空气中弥漫着油脂燃烧的粘腻味，和自己刚来的时候差不多，如果没有方舟，似乎这里也并不会变得多糟糕。
他深深地饱吸了一口，油腻味让他嗓子难受，忍不住狠咳两声。
“紧张？”九甚至都没转过脸来正眼看他，只是戏谑地说了两句。
“还行。”方舟也不愿多费口舌。
昏黄的火光中，方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不会想听见或者看见任何来自她的嘲笑，又觉得自己不必在意一个处处为难自己的人的意见。
门开了，纯白的灯光亮得非常刺眼。方舟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而在他没注意到的暗处，一团无定形的纯黑色流质悄无声息地从夹缝中流走。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三位探索者步入了地牢入口。
随后，嘀嗒声响起，厚重的闸门缓慢而不可阻挡地关上了。
呼吸声，盔甲碰撞声。
以及——“【息壤】迷宫管理系统申请检测探索者身份信息，或者不检测无身份登入。”
方舟将自己的手伸进了“钥匙孔”，顿时一阵显示扫描的蓝光闪过，随后一大串信息像是许久未清理的垃圾短信一样从激光幕上“喷发”出来。
方舟将手从钥匙孔中收回，伴随着连续的嗡鸣声提示音。
方舟禁不住小声地骂出了一句：“靠！”
平克螺丝掀开面甲，紧张地说了一句：“我们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还是说母神今天心情不好？”
“把你的母神忘掉吧，她才不会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呢……”九斜靠着着光滑的墙壁，双手抱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方舟并不搭话，小心地划拉着面前的激光幕，挑拣着一大堆垃圾里面的有用信息。
这里面大部分是方舟最近了解到的有关地牢生物和“异魔”的信息。
看来【小幽灵】会实时跟踪监控主人的身体和见闻。不知道【小魔精】是不是也是这样。最近几个系统日以来，【小魔精】似乎陷入了沉睡，方舟曾试图通过敲击唤醒它，但也未成功。
“似乎拥有更高级权限的【小幽灵】会自动覆盖她的功能，然后控制她沉睡。”方舟自言自语着，并且已经不自觉把前代先民塔娜妲的辅助“精灵”划为女性。
想到这里，方舟突然有了个主意，他敲了敲自己的手环，屏幕上那个睡得冒鼻涕泡的像素小幽灵睡眼惺忪地醒了过来，趴在屏幕前等着方舟说话。
“帮我处理一下这些信息，删除那些我已经知道的，显示【息壤】提供的新信息。”
小幽灵冲着他吐了吐舌头，然后拿出了一张像素键盘，噼里啪啦地敲打起来。
激光幕上的信息条数量飞速减少，随着小幽灵“敲”下最后一个字符，只剩下寥寥可数几条信息。
“干的不错！”方舟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个帮手真的还蛮智能的。
小幽灵冲着屏幕比出一个大拇指，然后又进入了睡眠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