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素问·汤液醪醴论第十四

学习目标

1.素质目标　通过对原文学习，增强对古文字及古文化多方面的了解，并在此基础上，增强人文素养，对中医药文化有更深更全的认知，提升职业素养及文化自信。

2.知识目标　掌握汤液醪醴的使用、“神机”对治疗效果的影响、标本不得的危害。

3.能力目标　在辨证治疗中灵活运用汤液醪醴，深刻理解“神机”对治疗效果的影响、标本不得的危害。

【原文】

黄帝问曰：为五谷汤液及醪醴①奈何？岐伯对曰：必以稻米，炊之稻薪，稻米者完，稻薪者坚。帝曰：何以然？岐伯曰：此得天地之和，高下之宜，故能至完，伐取得时，故能至坚也。帝曰：上古圣人作汤液醪醴，为而不用，何也？岐伯曰：自古圣人之作汤液醪醴者，以为备耳。夫上古作汤液，故为而弗服也。中古之世，道德稍衰，邪气时至，服之万全。帝曰：今之世不必已，何也？岐伯曰：当今之世，必齐②毒药攻其中，镵石③针艾治其外也。

帝曰：形弊血尽④而功不立者何？岐伯曰：神不使也。帝曰：何谓神不使⑤？岐伯曰：针石，道也⑥。精神不进，志意不治，故病不可愈。今精坏神去，营卫不可复收。何者？嗜欲无穷，而忧患不止，精气弛坏⑦，荣泣⑧卫除，故神去之而病不愈也。

帝曰：夫病之始生也，极微极精，必先入结于皮肤。今良工皆称曰：病成，名曰逆，则针石不能治，良药不能及也。今良工皆得其法，守其数⑨，亲戚兄弟远近音声日闻于耳，五色日见于目，而病不愈者，亦何暇不早乎？岐伯曰：病为本，工为标，标本不得⑩，邪气不服，此之谓也。

帝曰：其有不从毫毛而生，五脏阳以竭也。津液充郭，其魄独居，孤精于内，气耗于外，形不可与衣相保，此四极急而动中，是气拒于内，而形施于外，治之奈何？岐伯曰：平治于权衡，去宛陈莝，微动四极，温衣，缪刺其处，以复其形。开鬼门，洁净府，精以时服，五阳已布，疏涤五脏，故精自生，形自盛，骨肉相保，巨气乃平。帝曰：善。

【注释】

①汤液及醪醴：是古代的两种剂型，皆为由五谷制成的酒类，清稀淡薄的是汤液，稠浊甘甜的是醪醴，可再分稠浊的为醪，甘甜的为醴，即是清酒、浊酒、甜酒。

②齐：这里作“剂”字，调制、配伍的意思。

③镵（chán）石：砭石的一种。犁头状的古代针刺工具砭石。

④形弊血尽：弊，败坏或困乏的意思；尽，竭绝的意思。形容病情十分严重，到了整个形体败坏、气血竭绝的地步。

⑤神不使：使，作用的意思。神气严重败坏，虽经各种治疗，也不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⑥针石，道也：毫针、砭石，是治疗疾病的工具和方法，其中蕴涵着深刻的道理与规律。

⑦弛坏：毁坏、败坏。

⑧荣泣：荣，指营气，《内经》中营气与荣气常常互用；泣，就是“涩”字，枯涩、涩滞的意思。

⑨守其数：遵守治病的规律法则。数，规律、法则。

⑩病为本，工为标，标本不得：患者的神机为本，医生的治疗措施和方法为标，如果患者体内的神机衰败，则不能使医生的治疗措施和方法发挥应有的作用。

津液充郭：津液，这里指水湿；郭，就是“廓”字，这里指胸腹腔。

其魄独居：魄，这里指阴精。五脏阳气衰竭，阴精不能化气发布到体表，所以叫独居于体内，与下句“孤精于内”是同义语。

施（yì）：改变、变易的意思，体形因浮肿而改变。

平治于权衡：权，秤锤；衡，秤杆，这里取平衡之意。平治于权衡，就是调整阴阳的偏盛偏衰，使相互达到平衡。

去宛（yù）陈莝（cuò）：去，除去；宛，郁积；陈，陈久、陈腐；，斩除的意思。去宛陈，就是除去积久的陈腐之物，这里是说清除郁积日久的水液废物。

缪（miù）刺：病在左边而针刺右边，病在右边而针刺左边的针治方法。

开鬼门，洁净府：鬼门，指汗孔；净府，指膀胱。就是发汗、利小便的意思。

精：这里指水湿，与“津液充郭”的“津液”同义。

【释文】

黄帝问道：用五种谷物来做汤液和醪醴，具体的方法是怎么样的？岐伯回答说：必须要用稻米作主要的原料，并且用稻秆作燃料。因为稻米的气味最完备，稻秆的性质最坚实。黄帝说：为什么这样说呢？岐伯说：这是因为稻米秉承自然界春生、夏长、秋收、冬藏阴阳调和之气，又生长在水土高下适宜的地方，所以稻米得天地之气味最完备；秋气主收，稻秆当秋季而收割，正是时候，所以性质最坚实。黄帝说：上古时代的贤良名医，制作汤液和醪醴，可是制成之后却不使用，这是为什么呢？岐伯说：自古以来，有学问的医生制作汤液和醪醴等制剂，是作为备用品。上古之人遵循养生之道，身体健康，所以虽然制作了汤液，却不服用。到了中古时代，崇尚养生之道的人少了，抵抗力减弱了，邪气随时能够入侵人体，因为病情较轻，所以服用了汤液或醪醴就会万无一失。黄帝说：当今时代的人，虽然也服用了汤液醪醴，疾病却不一定会好，这又是为什么呢？岐伯说：现在的社会又不同了，有了疾病就必须配制药物猛攻泻下治疗内部，还要用镵石、针刺、艾灸治疗外部，才能把病治好。

黄帝说：当病情发展到整个形体败坏、气血竭尽的地步，虽然经过各种治疗，仍然见不到效果，这是为什么呢？岐伯说：这是由于患者的神气严重败坏，已经不能发挥它应有作用的缘故。黄帝说：什么叫作神气不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岐伯说：针石，这只不过是一种治病的方法。现在患者的精神已经散乱不能恢复，意志昏愦不能处事，针石方法再好，病到这种地步已无法治好。何况现在病情已经严重到了精气衰败，神气消亡，营气、卫气也衰弱到了难再恢复的程度。为什么病情会发展到如此严重呢？主要由于患者平时的嗜好、欲望无穷无尽，患得患失、悲哀愁忧没有止境，使得精气衰败毁坏，营血运行涩滞不畅，卫气涣散，所以神气也就消亡，疾病就不能治好了。

黄帝说：一般说来，当疾病刚刚开始发生的时候，都很轻微、很单纯，邪气一定是先侵袭皮。可是现在，连技术优良的医生都说大病已经形成，还属于预后不好的逆证，使用针石不能医好，使用再好的药物也达不到疾病所在的部位了。何况这些技术优良的医生都掌握了治病的方法，又能遵守治病的法度，还与患者是亲戚兄弟，关系十分亲近，患者的声音每天都能传入医生的耳朵，患者的气色每天都能见于医生的眼睛，疾病却不能治好，为什么不及时治疗呢？岐伯说：患者的病情是本，医生的诊断治疗是标，如果医生的诊断治疗与患者的病情不一致，邪气就不会被制服。就是这个道理。

黄帝说：有的疾病不是由皮肤毫毛发生的，而是由于五脏的阳气衰竭，不能化水，导致水气充满胸腹、皮肤，阴气独居于体内所致。阴气偏盛于体内，阳气就更加耗散于外，形体浮肿，不能穿着原来的衣服。像这种四肢极度水肿，并影响到内脏的，由于阴气阻隔在内，体形因水肿改变在外的病证，如何进行治疗呢？岐伯说：平调阴阳，祛除水湿瘀血，轻微活动四肢，添衣保暖；采用缪刺法，恢复病人体形；再予发汗和利小便之法，使人体精气逐渐得以恢复，五脏阳气得到布散，从而涤除五脏水湿邪气。于是，阴精自然就会化生，形体自然就会壮盛，骨骼与肌肉也都能保持正常状态，人体的正气也就恢复了正常。黄帝说：很好。

【按语】

此文论述汤液醪醴的使用、“神机”对治疗效果的影响、标本不得的危害。

1.汤液醪醴的使用　经文提醒并告诫人们：“当今之世，必齐毒药攻其中，镵石针艾治其外”，病才能治愈。即是说人类及其生存环境逐渐复杂化，致病因素对环境的适应性越来越强，疾病越来越复杂、难治，只外用砭石针艾治之，或单纯内服汤液醪醴，均不能达到治愈疾病的目的。

这种对汤液醪醴使用的阶段性效果不同的论述，体现古代医者以人为本，强调“志意治”的观念，也是中国传统人文对中医学影响的体现。这种观念即使在物质文明、精神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也具有重要的历史及现实指导意义。

2.神机对疗效的作用　①“神不使”的含义：神机衰败不能遣使治疗措施和方法到达病所发挥治疗作用。汤液、醪醴、毒药、针石、艾灸等只是医疗的手段、工具和方法，是否产生治疗作用，关键是患病机体神的作用状态，即“神机”，与邪气相对时称“正气”。《素问·五常政大论》曰：“根于中者，命曰神机。”《灵枢·小针解》云：“神者，正气也。”这是无数医家长期医疗实践经验的总结。②神机决定治疗效果：神机使则病可治，神机不使则病不可治。神不使的机理为“精气弛坏，荣泣卫除”。神不使的表现是：形弊血尽，多治不效。由上述各种原因导致“精神不进，志意不治，精坏神去，神去之而病不愈”。

【执医要点】

1.“神不使”的含义及其临床意义。

2.“平治于权衡……五阳已布，疏涤五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