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马饮渭水
整个建元十一年，秦晋两国都相安无事，各自忙于各自的事情。
等到了下一年，苻坚开始派杨安、王统、朱彤、毛当徐成等将领，统率六万大军，攻入蜀地。
一个多月后，剑阁、梓潼、巴东等地很快都被秦军攻占了。
这个时候，自立蜀地的还是周家的人，
周抚已死数年，益州刺史是周抚的侄子周仲孙，听闻秦军攻破剑阁后，直接就带着益州最为精锐的五千骑兵跑路了。
周抚曾孙周虓固守涪城，另派了数千军队护送家人去江陵避祸，但被朱彤截获。
周虓见家人被俘，索性就直接献城投降，把成都最后的门户要地涪城交了出来。
于是，整个巴蜀之地，就这么被秦军攻下了……
暮春三月，渭水河畔，杨柳依依。
刘胜带着家人，随着一众长安公卿，出城踏青，
这场踏青，是苻坚亲自组织的，故而渭水河畔此时一眼望去，满是宝马香车、执扇华盖，热闹之极。
到了渭水河畔后，苻坚首先郑重其事的下令，让所有人都将马匹拉去喝水。
这是因为最近有一条“燕马当饮渭水”的谶语，忽地流传开来。
苻坚虽然继位以来，曾下令杜绝图谶之学，独尊儒道，
但实际上他本人还是很信这个的，
毕竟当年有“草付应王”的谶语后不久，他符家就开始王关中了，
有了“东海大鱼化为龙”的谶语后，苻坚本人也确实继承大统了……
故而在出现了“燕马当饮渭水”的谶语后，苻坚便想让慕容垂、慕容暐带着他们的一众族人牵马来渭水饮上一饮，以应谶语。
又担心做得太过露骨，而让一众慕容心生怨气，这才组织了现在这一场规模盛大的踏青会。
马饮渭水之后，苻坚又下令，让公卿百官的十四岁以上的儿子，进行骑射比赛，
为此，苻坚还亲自准备了一匹上等的骏马、一张品质绝佳的二石好弓作为彩头。
这时，刘胜的身边有四个少年郎，全都显得跃跃欲试，
他们分别是刘胜的女婿杨定，长子刘恒、次子刘韧以及杨小蛮所生的幼子刘颂。
这一年，杨定刚满二十岁，刘恒、刘韧十八岁，刘颂这是十六岁，都是血气方刚、争强好胜的年纪，自是希望能在这样的场合里拔得头筹，以扬己名。
不过他们都不敢妄自行动，纷纷将目光看向了刘胜。
刘胜摆了摆手：
“尔等自去便是，不过不得伤人结怨。”
“是！”
杨定、刘恒等人听后，立即各自面露笑容的翻身上马，朝着校场方向扬尘而去。
“广武公觉得，哪位公卿家里的年轻才俊，能取得彩头？”
这时，姚苌、姚硕德兄弟带着家眷走了过来，与刘胜在草地上并席而坐，饮酒闲聊。
刘胜道：
“若论弓马娴熟，年轻一辈中，应该是冠军将军的几位子侄最为出众吧。”
姚苌笑道：
“广武公何必过谦？依我看来，君家的几位子辈，也并不比慕容农、慕容隆几个差多少啊！”
姚硕德也点了点：
“冠军将军的几个子侄固是人杰，唯独嫡长子慕容宝却看着颇为柔弱，不像是个能成大事的，远不如君家之子……”
这些夸赞的话说完，刘胜倒没什么，反倒是姚苌身边的一个少年一脸不忿的说道：
“阿爹、阿叔怎么只顾着夸耀别人家的后辈？
小子不才，也要去争那彩头，为我姚家争光！”
刘胜见此人虽然年少，却气度不俗，便好奇的问姚苌：
“不知这位是？”
姚苌道：
“这小子是吾儿姚兴，之前一直在安定北地郡与族人居住，最近才搬来长安的。”
随后，转身对姚兴说：
“你若不怕丢脸，便去与众人争一争那彩头吧！”
姚兴听后，顿时大为高兴，带着几个姚家同龄后辈，各自骑着一匹小马驹，朝着校场方向奔去。
刘胜看着不过十岁出头的姚兴，对姚苌感慨了一声：
“君家亦有才俊，长大后必能振兴家业！”
姚苌听后，还挺高兴的：
“希望这小子终有一日，能诚如广武公所美言的那样振兴家业！”
三人喝了一会青梅酒后，便一起坐着牛车，去校场观看骑射。
牛车这种东西，一般只有棚盖，
并且按照规定，棚盖的颜色按照官阶的不同，会加以区分。
比如二百石以下的官吏，所乘的便是白盖，平民的是无盖或灰盖，六百石至千石能用青盖，两千石者用黄盖并且能用许多图案加以修饰。
此时的渭水河畔，一眼望去，就基本全是黄色或紫色的车盖，青盖都很少见，更别说白盖、灰盖了……
到了校场后，见那里的氛围甚是热闹，不时的传来阵阵喝彩声。
秦国毕竟是氐戎建立的政权，关中也散落着许多的部族酋帅，
即便是苻坚上位后，大兴学舍，尊崇儒术，甚至还一度规定百石以上的官吏，不通一经、不习一艺者，就要罢黜。
但这条规定，执行得不是很严，国中尚武之风依旧颇为盛行，基本上公卿之弟大都能骑马射箭。
那些原本意欲夺取苻坚彩头的少年之弟，见四周围聚了许多平时难得一见的名门贵女，全都愈发的兴奋起来，
这个时候，输赢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能在校场上大放异彩，赢得佳人欢心！
苻坚或许是发现了很多不满十二岁的小孩，也纷纷跃跃欲试，于是大手一挥，让人另置了一个校场，让那些十二岁的小孩也到那边比试去。
刘胜围观了一圈后，见得校场内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也在那骑马射箭，年纪轻轻的，骑术却很是不赖，
准头虽然不是很精，但基本上箭无虚发，都中了靶子。
刘胜啧啧称奇了一会，问姚苌道：
“这个小孩是谁？”
姚苌看了几眼后，不以为意的随口答道：
“是代国拓跋氏的遗族，好像是拓跋窟咄的侄子拓跋珪。”
刘胜听后，顿时暗吃了一惊，
他接着又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慕容垂及其子侄，以及正兢兢业业领兵巡视渭水四周的吕光等人，心想：
“却不知多年以后，此时渭水河畔踏青的人中，会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