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河套
姚襄派来见刘胜的使者，不是别个，正是姚襄极为看重的弟弟姚苌！
当年，刘胜、姚襄在石湖求学时，姚苌也时常伴随在姚襄身边，印象中只是个垂髫小儿而已。
但现在，姚苌已然弱冠，再加上一路上扮作行商风尘仆仆，想必吃了不少苦头，才能穿越重重险境，抵达上邽，面容颇为沧桑，看着完全不比刘胜小……
一番叙旧过后，刘胜问道：
“令兄率部入关，如今到了哪里？”
姚苌道：“吾兄率众十万，从北屈出发，现在已到了黄落（今陕西TC市西南）！”
刘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又问：
“那景茂不辞凶险来上邽，所为何事？”
姚苌站起身来，言辞激昂：
“吾兄欲率十万精兵，邀汉王一起共击氐秦，逐鹿关中！
事成之后，吾兄只愿求为略阳太守，将吾父葬于先人陵墓足矣！”
无论是姚家，还是符家，其实以前都是刘胜治下的略阳郡人，
只因当年石季龙攻下陇右后，有感于羯族人少，在中原有些势孤，这才将姚家、符家等羌、氐豪族，迁去了邺都附近，护卫京畿……
啖青此时也在席间，他当年长年在关中、关东各地卖马，与姚襄、姚苌也是旧识，
啖青听了姚苌之言，皱眉道：
“景国兄近些年来，屡战屡败，部众能这么快恢复十万？
景茂既是来求援的，不妨坦诚实言。”
姚苌笑道：
“吾兄英姿神勇，自到了平阳，已多次击败氐秦将领，四方百姓莫不奔走来投，故而半年间，已实力尽复，兵强马壮！”
啖青顿时脸色不悦：
“既是如此，贵部可自行与氐秦争锋就是，打下关中也可去入主长安，我们就在这里恭贺佳音了。”
姚苌继续笑道：
“我兄虽有十万之众，氐秦实力也不弱，还是需汉国出兵，才能稳操胜券……”
姚苌话还没说完，刘胜便摆了摆手：
“景茂远来，一路多有辛苦，先下去歇上几天，再商议不迟。”
姚苌听后，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去，仍坐在席上，没有起身。
过了一会，姚苌才开口道：
“吾兄入关时，麾下总共有七万人马，
其中四万，是自愿随他入关的百姓，三万是能征善战之兵，
而后我兄姚兰，也率兵攻下了鄜城，归附者五万余户，
但后来，符生派符飞率精骑突袭，我兄姚兰战败，被符飞擒获，
接着吾兄继续向西进军，攻占了黄落，符生派了符飞、苻坚、邓羌等人率步骑一万五千来攻，
我军攻战不利，只能深沟高垒，固守不战……”
刘胜、啖青听到这里，总算是心中了然，
别管姚襄现在到底有多少兵马，反正就是被秦军的一万五千步骑，打得只能固守城池了！
黄落在北地郡的东北方向，与刘胜的地盘相隔了一整个扶风郡，一路上山川阻隔，还有符黄眉的三万大军常年镇守、防范，
刘胜想要出兵去救援姚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刘胜起身转了转，让啖青将地图在屏风上挂起，眉头紧锁的思索了许久，
他的眼前，先是回忆起了姚襄当年受程玄之命，去枫林驿接他去石湖，两人同窗苦读，头悬梁、锥刺股的情形……
而后，又是在华山之上，雾凇亭外，一向谦逊待人的姚襄，只因刘胜被人阻拦在外，便勃然大怒，与人愤而争辩……
刘胜杀人，准备千里逃亡时，姚襄纵马急追，邀他去滠头避祸，
在刘胜拒绝后，姚襄又送上良马，并且在他离去后，默默的帮忙照顾家中老母……
最后，刘胜对姚苌说：
“就算我率军杀穿了扶风郡，仍需横渡泾水……不知泾阳城中，秦军驻守了多少兵马？”
姚苌如实回答道：
“此前只有千余，不过我来上邽时，符生又增援了五千入城。”
刘胜叹了一声：
“景茂，我就算出兵，也实在没多少胜算……
况且，即便我跟景国兄乃莫逆之交，又岂能为了私心，而白白折损数万将士，去救他一人？”
姚苌顿时急了，连忙想要说些什么，但被刘胜抬手打断了：
“景茂贤弟勿急，我这里有一策，且听我说来。”
刘胜说着，用手指点了点黄河“几”字形最上边的弯曲地区：
“古语有云，黄河百害，唯富一套，
河套地区，被贺兰山、狼山、大青山包围，阻隔了漫漫风沙，可谓塞外江南。
前套之地牧草青青，水草丰美，是个天然牧场，
后套土地肥沃，既可耕种庄稼，又能放牧牛羊，
现如今，后套为匈奴铁弗部首领刘卫辰所占据，
景茂不妨回去劝令兄北上突围，去取前套为根基，休养生息，积攒实力，
等时机一到，我们再联合凉州，兵出三路攻打氐秦，或可得志！”
姚苌听后，顿时眼前一亮，
说实话，姚苌之前是力劝姚襄不要入关的，觉得毫无胜算。
奈何姚襄之前力战洛阳，其实是觉得洛阳虽小，却也堪为形胜，想要夺之作为根基，开创大业。
可惜，这等雄心，却因为久攻洛阳不下，反被桓温大败而浇灭了。
而平阳地处几大势力之间，并非久居之地，
姚襄其实也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才选择入关的，
在姚苌看来，自家兄长似乎已在屡战屡败的打击下，颇为丧气，心中存了死志，只一心想将老父灵柩带回略阳安葬。
不过，若能如刘胜所言，去往河套地区取得一个立足之基，一切又似乎有所不同了……
姚苌急着返回黄落，于是没有久留，第二天便离开了上邽。
在他离开后，汉军开始调动频频，谢艾在汉中统率大军进入褒斜道，又派别将入子午道，似有攻取关中之意。
而刘胜本人，则亲自统兵驻扎在陇关，做出了要攻打扶风郡的姿态，引得符黄眉严阵以待。
但其实刘胜已跟符苌交代，他这只是为了吸引氐秦主力不敢轻举妄动，为姚襄突围创造条件而已，并不会真的与秦军交战。
至于之后姚襄到底能否突围到河套去，就只能全靠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