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东海大鱼化为龙
永和十三年五月，
在刘胜领兵屯驻陇关不久，便听得了姚襄领兵从黄落成功突围，率残部北上逃走的消息，
突围之时，据说姚襄脱去儒袍，穿上了盔甲冲锋在前，一手持槊一手挥斧，简直勇不可挡，就连秦军猛将邓羌，也被他所伤。
之后，由于邓羌负伤，又传闻汉军大举入侵，符飞、符坚便没有再继续追击，带着缴获的大量物资，返回长安去了。
刘胜听后，顿时暗松了一口气，
因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上一世姚襄就是在黄落被围时，中了邓羌的诱敌之计，兵败身死的。
现在，因为他的缘故，姚襄终于化险为夷，也不枉两人当年同窗一场！
至于姚襄去了前河套后，能否干出一番伟业来，由于鞭长莫及，就不是刘胜所能关心的了……
当刘胜领兵返回上邽后，听闻关中之地，最近忽地到处传起了一句谶语：
“东海大鱼化为龙，男皆为王女为公。”
此外，据说符生还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有大鱼吃蒲草，将他惊醒。
“蒲”是符家以前的姓氏，符生梦见大鱼吃蒲草而惊醒，绝对是个不祥之兆……
刘胜问啖青等人：
“你们觉得，那条最近在关中流传的谶语，指的是谁？”
卫傥立即言道：
“应该指的是符坚！
符坚是符雄嫡子，继承了东海王的爵位，现在又是龙骧将军，正应了‘东海大鱼化为龙’之言！”
啖青、沈峻等人听后，也纷纷赞同卫傥的看法。
刘胜道：
“孤也认为这指的是符坚，不过……就怕符生的脑回路，跟常人不一样。”
他于是把程泰叫了过来，吩咐道：
“你派人去跟鱼遵联络一下，就说符生恐怕会因谶言而诛杀他全族，尽快逃离关中避祸！”
刘胜早就让程泰派人跟鱼遵暗中联络过，但鱼遵却一直都说自己身直不怕影子斜，不信符生有什么理由会害他。
现在，有了这条谶语，就不知鱼遵会怎么作想了。
刘胜是个知恩图报之人，鱼遵当年曾在他落难之时迎于道左，赠送百银，能救最好还是出手救一下。
然而，过了一些天，程泰却回复说，鱼遵仍是不愿离开长安，
这就没有办法了。
六月，符生以鱼遵姓鱼，应了谶语为由，将已官至太师、录尚书事，封爵广宁县公的鱼遵杀害。
与鱼遵同时被杀的，还有他的四个儿子，五个孙子。
不过鱼遵似乎也暗中防了一手，
他总共有七个儿子，十个孙子，事先曾以权则之便，把其中一个儿子任命为了扶风郡的榆眉县令，
他那个儿子上任时，还带了家里的一小半人一同到了榆眉县，
而榆眉县距离陈仓很近，听闻鱼遵被杀后，他那个儿子立马弃官而逃，举家逃到了陈仓，随行的还有两千余户人家。
毕竟鱼遵当过一阵子扶风太守，在扶风郡官声极佳，这才能让人听闻鱼遵被杀后，大感愤懑，以至这么多追随其子去了陈仓。
可见这时的风气，仍有秦汉古风遗存，即使在乡野民间，也颇有知义之人。
若非如此，刘胜也不会因为张氏有四代贤主的遗泽，而觉得凉州难攻了……
刘胜把投奔来的那两千余户榆眉百姓，都安置在了天水郡，并且把鱼遵的三个儿子，都请入宫来，设宴款待。
一番交谈后，刘胜便觉得鱼遵的其余两子，都资质平平，只是忠厚老实，而没什么才能。
唯有当过榆眉县令的三儿子鱼侃既有文才，又颇为机敏，是个能担大任的人，难怪会被鱼遵托付家事。
刘胜于是把他鱼侃任命为了南安郡丞，打算等时机到了，便迁他太守，委以重任……
宴席正酣之际，卫傥忽然好奇的问鱼侃：
“符生这个氐秦皇帝，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为何想的总是与常人不同？”
沈峻也说道：
“是啊，所谓东海大鱼化为龙，明眼人都认为指得是苻坚，他怎么就硬说是尊父呢？”
鱼侃喝了一口酒，愤懑的说道：
“此獠天生只有一只眼睛，长到五六岁时，符洪有一次问左右：‘我听说瞎了一只眼的人，流泪时只有一行眼泪，这是真的吗？’
左右回答说是真的，符生便大怒，抽刀在瞎眼上划出一条血痕来说：‘这也是一行眼泪！’
符洪也怒了，举鞭打符生，符生又说：‘我连刀槊都不怕，还怕鞭子吗？’
符洪怒言：‘你再敢顶嘴，我便把你卖为奴隶！’
符生回道：‘那我未尝比不过石勒！’
此獠之暴虐蛮横，自幼已可见一斑。”
众人听了这则轶事后，都大为咋舌，久久无言……
当宴席散去之后，刘胜独留下了啖青，屏退左右，与他密谋一些事情。
基本上，每当涉及一些偏向阴险的阴谋时，刘胜只跟啖青、沈峻两人商议，
像卫傥、谢艾等人，刘胜虽然也十分信任，
但他们都是那种道德水平很高的人，刘胜一般不与之密谋阴险之事，免得做臣下的内心别扭、为难。
这时，刘胜对啖青说：
“兄长，符生只是一莽夫而已，他为帝我并不担忧，
就怕再这样下去，氐秦的帝位，迟早会落在苻坚身上，
我观符氏的宗亲中，此人最不可小觑，你可有办法将他除去？”
苻坚此人，此前名声不显，直到前不久被符生拜将，击败了姚襄，才开始崭露头角。
啖青没有想到，刘胜竟会对他如此重视！
不过啖青也知道，刘胜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会觉得苻坚是个威胁，便肯定有着他的道理。
啖青沉思了片刻，说道：
“苻坚深居长安，要想除掉他，要么派遣刺客，要么再散布一些谣言谶语，借符生之手杀之，
只不过方才席上，鱼侃所说的那则轶事，其实还有一小段，
当时符健听闻了符生与其父符洪的争执后，曾想要将符生杀了，
不过最后，却是苻坚之父符雄劝阻了符健，说小孩子顽劣，长大就好了，何至于此？
因此，符生有感于符雄的大恩，才一直对苻坚颇为信任……
要想借符生之手杀苻坚，恐怕也非易事。”
“姑且都尝试一下吧。”
刘胜于是又叫来了程泰，将此事交给了他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