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时大旱
经过一番询问,刘胜知道了乡舍中关押的那个命犯,名叫田贲,
这田贲与田乾同族,不过族亲较远,没什么亲戚关系,甚至都不在田氏坞堡居住。
此人是个猎户,据说颇有勇力,曾在闹市中将忽然发狂、即将冲入人群的黄牛拽住、制服。
田贲之所以会被定为命犯,是因为一处山林中发现了一具无头尸,
而那处山林附近,就只住了田贲一家,于是就这么把他当作嫌疑人捉了。
其实,或许县衙那边经过调查,也觉得证据不足,否则早就将人提去关押了,不会继续留在乡舍这里。
刘胜道:
“既是查无实证,何不将人放了,省的此人大吼大叫的,扰乱乡舍清净。”
这里面显然是有些内情的,
如果换了是在两天前,宗潜肯定不愿多说什么,
不过现在,他已得刘胜重用,心境自是有所不同,没有任何隐瞒:
“据下吏得知,由于本县这几年悬而未破的命案太多,对县尊的升迁有些影响,
故而县尊似乎有意,把近几年的命案,都一并安在这些待罪之人身上,在大赦前杀了结案……”
刘胜听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与宗潜一起去了监舍,
那田贲二十三四岁的样子,长得虎背熊腰的,只是全身多处受伤,显然已被人多次用过私刑拷问。
他原本一直在那嚎叫,见到宗潜后,连忙喊道:
“宗大兄,你可要救救我啊!我家中只有一个寡母,若就此送了性命,她可该怎么活啊!”
看来他跟宗潜,也是相识的。
宗潜神情严肃的说道:
“县尊意欲借你人头,来将多年的冤假错案一并了结,我只是区区乡中小吏,实在无能为力……”
他接着又小声在田贲耳边匆匆说了一句:
“不过新任的本乡蔷夫刘君,是天水太守的弟子,他或许有办法救你。”
田贲听后,连忙扑通一声跪下,朝着刘胜磕头道:
“若能得刘君相救,小人定当以命相报,至死不悔!”
刘胜立即走上前去,亲自把他扶起:
“你且忍耐两日,吾必能让你重见天日。”
刘胜随后又叫来医者,替田贲处理伤口,换了一处干净的监舍,又以好酒美食送上。
接着,刘胜亲自写了封书信,让宗潜去了一趟冀县县衙,递给了本县的杨县令。
若是换了别人来求情,即使是世家大族,这杨县令也不一定会给面子,
但他一郡太守,正好手握县令的政绩考核,刘胜又是太守程玄的弟子,杨县令又怎会在驳他脸面?
反正没了田贲,也可以去找陈贲、李贲代替,只是需多费点手段而已。
于是当宗潜回来后,只一天不到,田贲便被无罪释放,从关押了数月之久的监舍之中,走了出来,
而从这一天起,刘胜的身边,便多了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护卫左右,不离不弃……
这一日中午,刘胜正在乡舍中处理繁杂的公务,忽听得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让田贲去问了问,才知是有一群乡民,在舍外叫嚷着要见他。
刘胜于是整理了一下衣冠,与众人一起走了出去。
乡舍门外,已聚集了上百号人,而且有愈聚愈多之势,
为首之人,年逾六旬,正是刚被刘胜革职不久的佐吏陈瑕。
刘胜环视了四陈一圈,朝田贲使了个眼色,然后笑着问道:
“陈老,你们这是……”
陈瑕拄着拐杖,咳嗽了两声:
“自入夏以来,连月无雨,大地龟裂,眼看再这样下去,秋收便要无望,不知刘君可有对策?”
刘胜其实也正在为这事发愁,
今年的天公不太作美,春天时虽然下了不少雨,但入夏至今,整个陇右已经一连数月滴雨未落了!
再这样下去,秋赋该怎么收?
奈何刘胜又不是神仙,老天爷不下雨,又能有什么好办法?
“我已准备两策,一是征发徭役修水渠,从江湖中引水灌溉,二是劝县尊去外边收购粮食,以防有变。”
听了刘胜之言,陈瑕摇了摇头:
“刘君这两策,前者远水解不了近渴,后者治标不治本,恐怕皆非良策。”
“哦?却不知陈公有何良策,能够教我?”
“为今之计,只有刘君带领众乡民,设坛祭天,或是向河伯进献童男童女,祈求降雨,方为上策!”
当陈瑕话音落下之后,已聚集来的二三百乡民,纷纷跪地齐声大喊:
“请刘君设坛求雨!
请刘君向河伯求雨!”
“你们这是做什么,想造反不成!”
这时,一声暴喝响起,
田贲带着二三十个乡兵赶了过来,各执兵器,寒芒耀眼。
刘胜暗松了一口气,
“设坛求雨可以,但进献童男童女乃恶俗,智者不为,还是算了吧,
陈公,你且带人散去,否则这么多人在这烈日之下跪着,出了什么问题,我于心何忍?”
就在他说话间,田贲已带着乡兵,从人群中穿行而过,一路来到了陈瑕身边,似乎只等刘胜一声令下,便会动手捉人。
陈瑕只好说道:
“还请刘君尽快求雨,否则耽误了时日,人等得,田里的庄稼却等不得!
在得到刘胜的应承后,他这才一声招呼,带着乡民渐渐散去。
不过陈瑕却没有立即返回住处,反而坐着牛车,一路慢悠悠的驶进了田家坞堡。
这田家坞堡规模不小,各种箭塔垛墙一应俱全,甚至还挖了护城河,只是河水现在同样已经干涸见底。
“陈公,事情如何?”
田乾立即将陈瑕迎入正堂,急切的问着。
陈瑕品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的回道:
“刘小儿没答应向河伯进献童男童女,但答应了会尽快设坛求雨。”
田乾听后,立即拍手叫了声好:
“只要他求雨不成,必失人望,到那时,还不是要跟上任乡轶蔷夫一样,任由我等拿捏?”
陈瑕叹了一声:
“可惜太守是这小儿之师,否则也不必这么费事了。”
田乾哼了一声:
“管他是谁,既到吾乡,就算是头猛虎,也得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