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夏弥
市人民医院，急诊科512房间。
穿着中学校服的女孩轻轻地趴在了病床上，在她的身旁是一个沉睡的男孩。
她轻轻地将自己娇小的身躯伏在病床上，脸颊几乎贴上了沉睡中男孩的脸颊，金黄色的阳光照耀在棕黄色的发丝上显得如此的梦幻。
她的眼眸里，除了担忧与温柔，还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羞涩与甜蜜。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更怕惊醒了男孩，错过他醒来后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瞬间。
女孩带着点羞涩与坏心思，支起了身子，仔细端详着男孩的睡颜，然后慢慢地探下头去，就像是阳光里的天使低头，似乎要亲吻他的嘴唇。
当李明达礼貌地敲击三下推开门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画面。
于是在几秒后，他又啪地一下把门带上了，作为一个合格的长辈，他的思想向来是很开放的，从来不反对年轻人自由恋爱，也不会做出棒打鸳鸯，不解人情的事情。
过了半天，那个竖着高马尾的女孩从病房里红着脸走了出来，她显然也发现了刚刚的意外事件。
“叔叔好。”女孩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叔叔，等会楚子航醒来了，能不能和他说一声，拉拉队长夏弥来看他了。”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李明达应答道，他也很上道的从果蓝里掏出个苹果递给女孩。
“刚买的果篮，水果是洗过的，可以直接吃。”
“谢谢叔叔。”女孩伸手接过苹果，甜美地道了声谢谢。
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李明达心想着，又上前礼貌地敲击了三下推开门，这回不是什么有些奇怪尴尬的画面了，楚子航已经醒来了，将枕头靠在墙上，靠在床头眼睛看向窗外。
金色的落日光辉照了进来，将他的侧脸笼罩在其中，真有股说不出来的忧郁气息。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刚刚你的小女朋友夏弥来看你了。”他说着，又从果篮里掏出了个苹果扔了过去。
苹果转着旋，精准地被这个忧郁的男孩给接住了，他看了看苹果有些犹豫。
“不是女朋友，是普通同学。”楚子航非常认真地解释道，“只不过我是篮球队的先锋，她是拉拉队长，所以我们走的近一点。”
“我懂，谁不是从这个年纪走过来的。”李明达没有再多说些别的。
他将果篮放在病床的床头柜上，也站在了楚子航这一侧，一起欣赏起了落日来。
太阳逐渐下沉，其光芒也由刺眼变得柔和，将大地笼罩在一片温暖而祥和的光辉之中。远处的高楼、近处的树木，乃至每一寸土地，都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边，显得格外宁静而庄严。
落日很美，但总让人联想到死亡这些沉重的东西。
“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李明达突然发问道，安静的病房里更加沉默下来了。
孩子？楚子航斜视了自家这位有些不正经的长辈一眼，在不熟悉之前，还会偶尔摆摆老师的谱子，在熟悉之后，他也算是洞察到这个男人的本质了，和他老爸一样是个糙到爆的主。
“和谁，为什么？”楚子航反问。
“和刚刚那个女孩，人家小姑娘可是一直在照顾着你，在病床旁边。久病床前无孝子，还没结婚呢，人家小女孩就能这样照顾着你，结婚了不得幸福死。”李明达说。
奇奇怪怪的理由，但听下去竟然还有几分歪理，楚子航心想着。
“你对她有意思吗？”
楚子航沉默了下来，其实他一直不明白喜欢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什么样的喜欢是对的？什么样的喜欢是错的？
混血种和纯粹人类的相遇，这样的喜欢是对的吗？于是一方将自己掩藏起来，伪装成无用的男人。
他又想起了平房外的阳光，美丽的女人笨手笨脚地烧着开水，在蒸汽水壶的灶台前灰头土脸的，孩子骑在男人的脖子上，男人满地爬；以及每天睡前的一杯加一颗方糖的热牛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中断过。
楚子航想起了老爸和妈妈的相遇，在冬天隔着冰看见了浮上来换气的鱼，鱼换完气沉到水下去，就再也看不见了，什么结果都没有。
只不过男人不甘心这样，用尽了力气去接近，想尽办法掩饰自己，甚至伪装成另外一条鱼。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李明达轻声说，“你是师兄的儿子，但并不意味着你就要拥有和师兄一样的经历，你完完全全可以从事自己所热爱的生活，找一个喜欢你的，你也喜欢的女孩安安稳稳地度过幸福的一生。”
“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你走上混血种的道路，任何人都不可以。”他坚定地说。
“你的债，你的父亲已经偿还完了。”
一股风突然出现在房间里，拉扯着窗帘上下点头，显然极其赞同自己师弟的说法。
楚天骄没有死，他从那个暴雨夜跑了出来，只不过没有了躯体的存在只能以精神的存在寄托于自己儿子的脑海里。
“奥丁死了吗？”楚子航问，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仿佛刚刚的忧郁只是假象。
完蛋了，李明达伸手捂住了脸来，当这句话问出来时，他就明白楚子航的选择是什么了。
“没。”他老实回答道，没有去蒙骗或者承诺什么，以此来劝说楚子航来放弃仇恨，来去选择自己的人生，这样也太自私了。
房间里的那股风晃的更大了，疯狂拉扯着窗帘左右摇摆，这显然是拒绝不同意的意思。
风又来拉扯着他的师弟，把李明达往病床这里拽，想要他再做做孩子的思想工作。
“师兄，这是劝不动的。”他苦笑着，“男人就是这样子。”
固执又坚持，房间内的风也没法子了，渐渐平息下来，窗帘停止了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