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莱
安阳牢狱的狱卒闲里偷睡,根本没巡逻过牢狱,并且还是在一间房间里睡觉。
且听力敏锐的开命境官员要么闭关修行,要么在勾栏享乐。
唯有养身境修为的普通狱卒也没有按照规定好的巡逻排班进行,这也是因为这些狱卒并非是往日那些规行矩止的秦国狱卒。
国变了,上头也变了,而这人心也变了。
安图享乐,不守规矩的人多了,漏洞自然也多了。这也是许无涯两人能轻松逃到地面的重要原因。
并且,许无涯的棋盘上,每个狱卒的警戒范围都会显示在棋盘上,许无涯一旦进入狱卒的警戒范围。
就会有警告,只要在一定时间内不被狱卒警觉发现,那么警告就会消失。
这也让两人逃跑起来更轻松了。
......
安阳县虽是大县,但安阳牢狱并不大,建在衔接县衙的一角。
牢狱虽有阵法覆盖,但此阵需启动方能展现威能,平常只有警戒、拦截铐上禁灵手铐的囚犯等用处。
但许无涯和王归来无惧此阵,当两人爬上有一丈多高的围墙时。
梆梆的响声传入两人耳内。
“有囚犯逃离,快搜查!”
一时间,安阳牢狱燃起一道道火炬之光。
“呵呵,他们现在才发现,为时晚矣。”王归来咧嘴一笑。
许无涯说:“确实晚了,我们走罢。”
两人跳下围墙,翻身滚地,快步逃离此地。
许无涯凭棋盘之能,先人一步,任谁也找不到他们。
没多时,两人就从一间民宅的院子里换取平民衣裳。
许无涯说:“老乡,借你衣服一穿,来日赔你一块金饼。”
“你倒是大方,一块金饼啊。”王归来说着换上了衣裳,许无涯也立即转过身,待她换衣。
“我们偷窃百姓衣裳是迫不得已。来日有钱了自然要补偿人家。”
换好衣服的两人也立即将自己手头上的囚衣处理好。
此时许无涯的棋盘视野已经拓展至方圆三里,凭借此视野,负责巡捕的游徼像无头苍蝇般乱转,找不到两人。
.......
青砖石瓦的古庙门前,枯树萧萧。
许无涯抬起头,望向牌匾:土地庙。
土地庙为祭祀土地神的‘社’
一方土地神又称为社神。
此地为安阳县的安阳土地庙。
天地万物皆为棋。
神明亦不例外。
国有国君,地有地神,河有河神,山有山神。
国土山河皆为王所有,为王封神。
当年秦国祀奉三百零九位神明,为九州各国中祀奉神明最多的一国,这也侧面证明了神明对秦国的看好。
每一位神明入主秦国,需宣誓效忠秦国,效忠于秦王,方可成为秦国一方之神。
一方之神可借秦国气运磨炼自身,吸食香火,提升道行。
秦国亦可借助一方之神的权杖来改善民生、增强国力。
如今,他册封的神明全无,即使是小小土地神也没了。
曾经安阳县的土地神为许无涯所封,唤作太莱,一只狐妖。
许无涯心道:“我看游戏棋子界面,太莱并未死去,只是为何土地庙落败至此?”
按理说,即使安阳县易主,太莱被逐出土地庙,土地庙也会换上新神,不至于落败。
他暗忖道:“陈秋明是另建一土地庙了吗。”
他暗暗叹气,他得到原身的记忆太少了,只有文字,并无画面,对如今秦国局势太不了解。
王归来好奇问道:“你来土地庙作甚,这里早已荒废。”
“安阳县已经不需要土地庙了吗,为何这里如此荒凉?”
“有,据说是此处的土地神不愿顺从韩国,转籍成韩国土地神,誓死也要做秦国安阳县的土地神。”
王归来说到这里,她无奈一笑:“这土地神和我父亲一样犟,只效忠秦国,秦王一人。
所以陈秋明就令人将这里给砸了,在城南新建了一所土地庙。严令禁止百姓进入这里,有违法者,鞭刑五十,惯犯者五马分尸。
这里没了香火,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现在这样。”
许无涯哀伤地摇摇头:“何苦至此呢。”
他没想过太莱和王轻萍都如此犟,他感动之余,又担心着其他臣子,在他没来到九州之前,又有多少臣子和太莱两人一般,以死证明对自己的忠诚呢?
他希望这个人数不会多,希望更多的人还安然的活在世上。
不论如何,破败无人的土地庙正好是他们的藏身之处,两人需在此休整一番,忖量今后。
.....
许无涯和王归来步入土地庙,土地庙已无香火,荒败无比。
杂草丛生,祭祀的器具、桌椅颠倒落地。
这里好歹是土地庙,寻常人家也不敢进来搜刮祭祀用品,怕沾上不详之气。
正殿内,一座面容慈祥的土地公雕像进入许无涯眼帘,雕像下方有牌位,写着:社神太莱。
许无涯轻笑,他见过太莱,和这雕像刻画的土地公可截然不同。
涂山姓,太氏,名莱。
太莱是乌黑眼睛里充满机灵之意的调皮狐妖。
太莱嫌修炼一途太过艰辛,转修神道,欲要一步登天,成为一方香火之神。
当年许无涯本不愿太莱成神,一旦成社神,就会被一方百姓影响,当个自在逍遥小狐狸何尝不好。
“君上,臣太莱自知天资愚钝,再番努力修行,也无济于事,难望登天一途。
且,臣相信君上,信我秦国终将一统九州,实现那万古皇业,臣愿为君上管治安阳一土,尽心为安阳百姓,为君上分忧。”
许无涯挨不过太莱苦苦恳求,只好让太莱成了安阳县社神。
但谁曾想如今土地庙落至这番田地。
他至今记得他应许时,太莱手舞足蹈,激动兴奋的神情是有多滑稽搞笑。
“唉,是我害了你啊,太莱。”许无涯眼神黯淡。
王归来目光异样的瞥了他一眼。
她暗忖道:“都逃出来了,这人还在装,装的倒是挺像啊。他真认为自己是秦王啊。他只不过是恰巧有破禁神通的老百姓啊。”
忽地,他耳朵微动,听见土地神像后有异动。
“太莱?”许无涯目光异彩闪烁。
“你是何人,为何闯入我庙中。”
一道身影闪过,跳到土地神像前的桌台上。
许无涯定眼一看,那是一只毛发雪白的小狐狸。
王归来双眼发亮:“好可爱的小狐狸啊。”
许无涯反问:“你是谁?”
小狐狸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在转动着,祂龇牙咧嘴,毛发惊立,一副面临大敌之势。
“我乃安阳社神太静。你们进我庙内,是要祀奉我,对吧,对吧!”
“快快祀奉我,我可饶你们不死,否则我要咬死你们!”
“咦,你用来祀奉的祭品呢,没带来?连香火也无?啊啊啊啊啊,你小子是要寻死对吧。”
小狐狸急得在桌台上翻滚,拍打桌台。
王归来笑眯眯的说:“翻滚露出小肚皮的模样也好有意思。”
许无涯神色懵然,这只小狐狸戏太多,他一时间都不知如何回应。
太莱,太静?
许无涯心念一动,他问:“太静神,不知您可认识太莱,原先是这土地庙的社神太莱。”
“知得如何,不知又如何。小子,你不是来祀奉我的就赶紧滚,不然我吃了你!”
“呵呵,太静神莫急。”
许无涯看得出来,这小狐狸对他们两人并无恶意,只是有心扮恶,吓唬人离开。
“我急了?我没急,我哪里急了。”
王归来心想:奇怪,他是在和这只狐狸说话吗,我怎么听不到狐狸说话?这也是天赋神通?
许无涯和太静之间的行为有些奇怪,这让王归来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旁观。
太静跳下桌子,他走到王归来跟前,王归来正想弯下腰抓他,但他一溜烟地跑到许无涯跟前,他嗅了嗅许无涯身上气味。
忽地,太静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脚,有几分亲近之意。
“你这人身上好香,那些扑了花香的女子未曾有你一半之香。你是女子?”
太静目光惊异的望着许无涯。
许无涯哭笑不得:“你瞧我样貌,像似女子吗。”
“不像。”
“太静,我和太莱相识,今夜前来是想看望太莱,如果你知太莱在何处,能否告知。”
“如果我不知呢。”
“我也只好离去。”
王归来心想:走?刚才你还说要在这里住下,现在就走,你骗谁呢。
太静小狐狸扑抓许无涯裤脚,尖牙磨着裤子:“不准走,你要祀奉我,不祀奉我,我咬死你,给我香火!”
许无涯暗忖:这太静口出人言,按照游戏设定,至少也是出神境,但祂却看上去仅是一只毫无修为的小狐狸。这是为何?不过他这死缠烂打的性子真像太莱啊。
“那如果我给你祭品,给你香火,你就能放过我?”
“嗯嗯嗯。”
“我给你更多的祭品,更多香火,你会告诉我太莱在哪吗。”
太静眼珠转动,狡黠之意显而易见,祂昂首点头:“自然。”
许无涯轻笑,他也不拆穿太静:“行,那你跟我走罢。我带你吃尽安阳香火,带你去见高山大海,飞龙巨象,神仙鬼怪,诸子百家。”
王归来瞪大双眼地望着许无涯。
她暗忖道:“这番话,好似在哪听过啊,这好似秦王骗我爹爹的话啊。”
太静乌眸精光闪烁,祂心道:“咦,这番话好耳熟,我是在哪听过吗,不对劲,不对劲呀。好似我也曾这样被人骗过。”
“你,你不会是在骗我?”太静目光半信半疑地警惕着。
许无涯笑容和煦:“我许无涯从不骗人,我是真心的,你问太莱便知。我会待你好,你也要待我好。这点你可要谨记。跟我一起走吧,太静。”
许无涯弯腰将太静抱入怀中,太静只稍作挣扎便放弃了,祂只觉许无涯怀中非常温暖、舒服。
是祂出生以来未曾感受过的安心。
太静心道:“咦,我怎么就被他拐走了?这岂不是显得我好骗?”
太静气哼哼地说:“你要晓得,我可是社神,你敢待我不好,你是会遭报应的。”
“哈哈,我会待你如待太莱那般好,我是真心的。对了,我跟你讲讲我待太莱如何好。”
太静蓦地打了一喷嚏。
祂也不知跟着这人是好是坏,但这人怀中真温暖啊,就先让祂在此睡上一觉,睡醒后再说。
王归来目光惊异的看着小狐狸,又看向许无涯。
她暗暗道:“这就将一只小狐狸骗到手了?是真心的就可以了吗?
这人真有秦王几分骗人之术啊。看来日后我也要小心一些,防止被他骗了。”
......
安阳县陈府大门前。
来人慌张的示出令牌:“我有急事禀报县令大人。”
“速进。”
家仆一路领着来人前往陈秋明房门前。
“你在此处等候。”
家仆轻声敲门:“老爷,刘狱掾来了。”
狱掾,狱曹的属吏,负责管理牢狱。
没多时,房内起了灯火,陈秋明穿衣出门。
“何事这么慌张。”陈秋明眉头微皱。
“大人,牢狱出事了。”
......
陈秋明书房内,陈秋明眸中精光闪烁。
他说:“你是说,有一个出神境的少年被抓进牢内,随后他带着王归来离去了?”
“是的,大人,据当时狱卒所说,那名少年轻而易举地崩断禁灵手铐,单手一推,牢门自开,结界自行崩溃。这至少有出神境之能。”
陈秋明冷道:“便是出神境也无法弄断禁灵手铐。”
刘狱掾脸色微变:“大人,您是说那人有夜游、日行之能?”
“不好说。寻常出神境修士自然弄不断禁灵手铐。而且听你言语,那位少年似乎不强。此事多有古怪。恐怕此人天生神通,禁灵手铐对他起不了作用。”
“大人,我已令画师作画,准备悬赏二人”
“理应如此。这两人务必给我抓住,若他们有抵抗,可就地格杀!”
陈秋明顿了顿,他继续说:“不过,若是有机会,最好活捉王归来,若能活捉她,我重重有赏。”
“是的,大人。”
“我也会派人帮忙巡捕”陈秋明冷冷一笑:“呵呵,王归来,王家,真是我这一生的噩梦,不将王家斩草除根,我难以入眠啊。”
......
“啊啊啊,你是坏人,你又骗我。”太静张牙舞爪的瞪着许无涯。
“你说要带我走,结果怎么会带我回庙里深处了。”
但许无涯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太静的小脑袋。
太静瞪大的双眼顿时褪去了凶性,他眯着双眼,安顺无比的低下头,呜呜地轻吟。
许无涯轻轻地挠着太静的下巴,太静眯着眼,感觉非常舒服,话都不想说了。
许无涯说:“太静你先别急,我今晚太累了,走不动道了。让我在这歇会,我有些累了。”
说话间,许无涯的肚子咕咕响起。
“你饿了。”王归来说。
许无涯苦笑道:“是啊,不过睡一觉就好了,睡着了就不会饿了。”
太静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着许无涯,太静想了想,挣脱掉了许无涯的手,一路跑跳,溜出了土地庙。
“他走了。他一定是发现你是骗子,跟着你只会饿肚子。”王归来笑道。
“走了也挺好,至少我们不会连累到他。”
“如果你担心会连累到他,刚才你就不该邀请他,让他跟我们走。”
“我忍不住邀请他,因为他很像我一位朋友,哈哈。”
王归来白了一眼许无涯,她好奇的问:“对了,你是懂狐语吗,我方才完全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许无涯有些惊讶:“你不是龙族出身吗,狐语也听不懂吗。”
王归来小脸气鼓鼓的,她脸色微红:“我就不可以听不懂吗,谁说龙族出身的就一定懂狐语啊,而且,龙为何学小小狐族的语言,是他们学我龙语才对。”
许无涯心道:“原来在归来眼中,太静说的不是秦语,难怪她刚才一言不发。我能听懂太静的话,是因为游戏系统的原因吗?”
许无涯没有多想,反正他能听懂太静的话就行。
他说:“说起来,眼下我们最先要做的是将你身上的禁灵手铐给破掉,你有什么建议吗,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