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轻 重 缓 急
听到向栩的话,嘉德殿中大小官员,顿时露出诧异的表情。
纷纷用着一种看傻子的目光,朝向栩看去。
让朝廷大军退兵,派人去前线朗诵孝经,就能够解决叛乱。
也亏他想得出来。
如果要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在天子面前,说出这种愚蠢的计策。
“向侍中莫要胡言。”
“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慎。”
“诵读孝经,在两军阵前,能有什么作用?”
“这样做,岂不是让天下人看我们的笑话,让黄巾贼找到机会,反扑朝廷,百害而无一利。”
很快,朝堂上便有人劝起了向栩。
想要让向栩收起那幼稚而且可笑的言论。
不要在天子面前,丢了他们读书人的脸。
谁知道,面对身边众多同僚的好心相劝,向栩非但没有选择沉默,反而还更加来了气势。
“胡说言乱语?我可不是在乱说话!”
向栩将目光扫过朝中大小官员,眼神中带着些许戏谑。
鼻孔哼出一口大气,嘴角歪斜,用着嘲讽般的语言讥弄道:
“诸位大人不是常说,孝道乃圣贤之道,能治国安民,保境兴邦,为什么现在遇到了叛乱,这孝经便又成了无用之物?”
“诸位以孝道入仕,今国家危难,怎不能使用孝道卫国?”
“难道诸位大人以往说的话,都是假话不成?”
“向栩!你安敢如此!”朝堂百官顿时勃然大怒。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哪里还不明白。
向栩这分明是借机在天子面前,给他们上眼药,恶意腾挪他们。
汉朝以举孝廉为入仕正途。
虽然说普通百姓的孝顺没有什么用,但是在这套入仕正途之下。
朝廷官员们,自然是十之八九,都被举过孝廉。
现在向栩这个家伙,竟然让他们使用孝道,去对付凶残的黄巾军。
分明就是存心想要让他们难堪。
孝道能不能治理好国家,能不能击退黄巾贼,他们心里难道会不清楚吗。
孝顺的名头,用来博取名声,当做入仕的敲门砖和垫脚石,已经发挥了它的作用。
在场的哪个不是心知肚明。
私底下,大家相互酸几句话,过了也就过了。
偏偏向栩这个狂生,要把事情挑到明面上。
非要捅破那层窗户,说他们宣扬的孝道没有用,孝经假大空。
这哪里是在向天子献言,讨论破黄巾的办法和主意。
这分明就是在打他们的脸,打他们这些孝廉的脸。
是可忍,孰不可忍。
“谁为陛下献此计者,可斩!”
一位在朝廷上尤其以孝道出名的官员,立刻站出来弹劾向栩。
“陛下,向栩此言,分明是在暗通黄巾,居心叵测!”
“陛下,若依向栩之计,只会让黄巾贼更加嚣张跋扈,难以剿灭,恐怕……恐怕向栩已私通黄巾,可立斩之!”
官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给向栩扣上了一顶,私通黄巾,反叛朝廷的罪名。
“这……这这。”
皇帝刘宏正犹豫不决间,中常侍张让忽然进言道:
“陛下,以老身看,这向栩确有私通黄巾之嫌。”
张让不是举孝廉当的宦官,向栩的讥讽,倒是没伤到他。
之所以选择朝向栩补刀,是因为上次索贿的时候,向栩这个家伙,自诩清高,将他派出去的人给骂了回来。
听到张让的话,原本还在犹豫的刘宏,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下令将向栩押入大牢,以私通黄巾之罪,择日问斩。
一场闹剧草草收场,皇帝刘宏继续和朝堂上的官员们,商量起了对付黄巾的办法。
这时候,太尉杨赐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一言。”杨赐道。
“杨太尉有何计策,但说无妨。”刘宏道。
“我听说,黄巾贼自从叛乱以来,祸乱天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唯独贼首周凡之处,与民秋毫无犯。”
“不仅如此,贼首周凡还四处约束黄巾纪律,处罚劫掠者,导致各地黄巾,纷纷叛出太平教,不再听那周凡的指挥。”
“这不是好事吗?”刘宏闻言一喜,当即脱口说道。
“冀州太平教,既没有劫掠地方,又和手下的渠帅大将们离心离德,怎么看都是对朝廷有利的。”
“陛下,天下事,顺中有逆,逆中有顺。”太尉杨赐躬身说道。
“那贼首周凡不劫掠地方,强行约束手下,不贪图眼前微小的利益,必然是有更大的图谋。”
“各州黄巾渠帅,因不喜约束,叛出太平教,是贼之大逆。”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冀州沦陷区的百姓,越发倒向太平教,而背离朝廷。”
“假以时日,沦陷区的百姓,就只知有太平教,而不知有天子,不知有朝廷,这便是贼之大顺。”
“其它州郡的黄巾,闹得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伙流寇,永远不可能获得民心,永远也不可能拥有颠覆社稷的能力。”
“那些黄巾现在越猖狂,天下百姓就越是痛恨他们。”
“等到有朝一日,朝廷大军来到,剿灭贼寇,那些被劫掠的百姓,都会为朝廷拍手叫好。”
“他们被黄巾军祸害得越厉害,朝廷剿灭他们之后,就越是能够收获民心。”
“可是冀州黄巾不一样,让冀州黄巾待得越久,沦陷区的百姓,就越是会记住太平教的好,而忘掉了对朝廷的忠心。”
“他们越是被太平教蛊惑得厉害,就会越来越恨朝廷。”
“所以,别的地方的黄巾,充其量也只不过是芥藓之疾,可以先暂时不用去理会。”
“唯独冀州那里,贼首周凡所在的地方,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要平复黄巾之乱,别的州郡急不得,越急,朝廷的消耗就越大,收获越少。”
“冀州的黄巾拖延不得,越拖到后面,朝廷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会越大。”
“所以,老臣以为,应当先集中全国上下的力量,去消灭冀州的黄巾。”
“只要冀州那支黄巾军溃散,剩下的那些黄巾,全都成不了气候,”
听到太尉杨赐的言论,百官们窃窃私语,颇为赞同。
甚至皇帝刘宏和张让等宦官,都很是认可杨赐的言论。
大家平日里在朝堂中,无论怎样争权夺势,也都要有权可争,有势可求。
面对太平教这个,想要掀翻他们权势的外敌,无论是天子、宦官,还是士大夫阶层。
彼此都能暂停纠纷,将矛头一致对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