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Mission：12-2 英雄无归
在这瞬间，恶魔崩溃了。明明它已经给予了尼禄她所需要的，所希望得到的一切，但尼禄还是不满足，还是选择放弃这一切，插手一件对她而言没有任何价值的事情。它大声呐喊道：“为什么？！这没有任何意义！你所能收获的一切我都给予你了，你所能改变的一切我都为你实现了！
“为什么还要做一件没有任何价值的事情？！”
于是，在踏入那道裂缝之前，尼禄回头看了一眼，看向隐藏在这片空间深处的，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恶魔。
“意义来意义去，真是麻烦啊。”她耸了耸肩，银白色的长发扬起，恶魔般可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略显狰狞的笑：“我才不管那些呢。”
尼禄如此为自己的目的作了总结：“不过既然你非要问为什么，那我也只能说——
“我乐意。”
尼禄踏出裂缝，离开了这个空无一物，却又能够实现一切的空间。
将崩溃的恶魔甩在了身后。
下一刻，她出现在海岸之上，身边是她攻击魔神柱时留下的深坑。
和根源的连接已经断开，让尼禄魔人化的力量尚未消退……不过也快了。尼禄挥了挥化作利爪的手掌，还是对梅菲斯特有着这般力量而感到不可思议。
梅菲斯特和根源相连——既然大罪魔人的形态还未结束，那尼禄也只能相信这乃是事实了。不过看那只恶魔的表现，如果对方不许愿的话，它并不能动用来自根源的力量。
这是好事，不然尼禄可就没办法揍它一顿了。
让这家伙装了这么久，如果不能收账可说不过去。
尼禄回忆着刚才在梅菲斯特的演示下看到的画面，抬起头——太阳正高高地悬挂在天顶正中。
情报也是真实的，那么情况还没有那么糟。尼禄伸出手，感受着海风中尚未溢散的魔力，反手一捞。
星星点点的暗色星辉汇聚在她的手中，化作了一张带着金色花纹的漆黑面具。
这是一张半脸面具，两侧是流淌着斑斓色泽的漆黑羽翼，中央则是尖锐的鸟嘴，乃是乌鸦形象的魔神——拉默遗留之物。尼禄默默地将面具收入怀中，身影一闪，来到了百米开外。又一闪，就出现在了赫尔南搁浅的战船上。
这是为了确认某个情报中未曾提及的人的情况。
“有人吗？”
尼禄变回人身，钻入了船舱之内。赫尔南果然已经不在，只留碧翠丝一人躺在华丽的大床上。
这位男爵千金可能是此生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尼禄靠近过去，看到昏沉的碧翠丝此刻已经睁开了眼睛，面颊浮现出不正常的嫣红。
“你还好吗？”
看到尼禄靠近，碧翠丝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当然不好。我快要死了。”
什么？！
这和尼禄预想的可不一样。尼禄快步来到她的身前，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伸手拆开了少女的衣服。在那细腻的肌肤之上，赫然浮现出了大块的黑色瘀斑。
“我记得你说过，这是黑死病吧？”碧翠丝难看地笑着，用虚弱的声音说道：“真的，我真的很感谢您能来救我。但是很抱歉……我可能回报不了您了。”
“怎么可能？”
尼禄心中满是震惊和疑惑。明明黑死病的病原已经被赫尔南压制了，那些怪异的魔鼠也都已经被清除，没有再来袭击小镇，所以尼禄也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
“什么时候？”
现在看来，尼禄当初没有将碧翠丝留在小镇里，留在乔尔乔斯宝具之内的行为，即将害她丢掉性命！
“大概是……两天前？”碧翠丝的眼睛微微阖上，艰难地回忆着：“我记得我……被父亲关进地牢的第一天晚上……一只老鼠啃了仆人送来的烤饼。”
少女的描述让尼禄心惊不已，怒火中烧，恨不得将已经消灭在圣光中的领主从地狱里再揪出来挫骨扬灰：“那是我禁闭期间唯一的食物……我本来不打算吃的，但是实在是太饿了。所以饿了一天之后，我还是从没有被老鼠咬过的地方开始吃了，只是最后也没有吃被咬过的那一小块。不过看样子……”
“够了，别说了。”
尼禄懊恼地低下了头。因为碧翠丝所蒙受的这一切苦难，都是来自于她。
是尼禄轻率地答应了碧翠丝的请求，才使得少女被父亲关进地牢，被迫吃下了带着病原的食物。
说来也是不巧。如果碧翠丝在禁闭后的第一时刻就染病，那么病原就能被赫尔南的宝具压制。所以，她恰恰是因为没有第一天就吃下食物，所以疫病才会在此刻爆发。
而在这期间，如果尼禄能够预想到碧翠丝会遭遇的过分责罚，能够在救她出来后多注意她的状态……
“不过，我死了，对大家来说应该算是好事吧。”少女喃喃的声音打断了尼禄的自责。
“怎么会！”
“抱歉，我那天听到你们的谈话了。”
碧翠丝微微扭头，看向惊讶的尼禄：“我设想的耕种方法……会导致很不妙的事情吧？
“所以你们可以放心了。只要我死掉……这种方法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少女唇角带笑，但眉头却紧紧皱起，眼中泪花闪动，满满都是不甘。
“真是对不起……我只是，希望大家能过得好一点……”
“你没有错。”
尼禄抓住碧翠丝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的想法，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错。”
事已至此，就算说这种话也显得格外虚无。这既无意义，也无作用，并不能救下碧翠丝的生命，也不能减少她临终的痛苦。但尼禄还是将其脱口而出，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心安一般。
然而万幸的是，碧翠丝也因这句话而得到了些许安慰。她挪开了眼睛，看向头顶的羊角吊灯，轻声说道：“……谢谢，尼禄小姐。如果我能侥幸活下去的话——应该就是您这句话的功劳吧。”
她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继续说道：“您应该还有更要紧的事吧？那个占领了山洞的可怕魔王……”
“……是啊。”尼禄松开碧翠丝的手，站直了身：“我会打败它的。”
“祝您……”碧翠丝颤抖着唇，挤出她能想象的最美好的笑容，给出了自己最衷心的祝愿。
“祝您，成为斩杀魔王的英雄，让名字在此地被永远传唱。”
尼禄沉默地点头，后退几步，用残存的力量化作魔人，撞破船舱，消失在了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