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恶魔
黑暗中，冷风吹过，巨龙留下的痕迹也无法保持着灼热的气息，耶蒙注意到弥赛菈公主有些困倦了，于是提议离开这里，重新返回阳光的土地。
侍女早已经想要离开这里，在这儿她总觉得那些巨龙好像将要活过来向她喷出一口龙炎，然而这里她最没有话语权来提出意见，于是没有开口。
公主在这个地窖中欣赏了一段时间，当好奇心被满足后，再看这些龙骨只觉得一阵透骨的寒冷，再没有第一眼所见时的好奇，毕竟它们已经是死去的东西。
提利昂对这些龙骨倒是兴趣不减，他甚至还想要再重新一一数一数巨龙头骨，辨认它们生前的名字。
他甚至能够一一背诵：贝勒里恩，瓦格哈尔，米拉西斯——这是征服者横扫维斯特洛的依仗，阳炎，月舞——这是血龙狂舞时期大放异彩的巨龙……
不过他已经在这里很久了，而且随着年龄愈加成熟，他也越来越控制自己的内心的渴望，而且，每一次看到这些龙骨仿佛都是在提醒他巨龙已经灭绝。
而每一次想到巨龙的灭绝似乎都在提醒他童年的结束。
“龙骑士”伊蒙王子和他的巨龙一样全部都早早消失在历史中，现实告诉他不存在伊蒙王子这样的骑士，而巨龙这种幻想生物已经灭绝，倒是他们兰尼斯特家的狮子长存不灭，且更加繁荣。
提利昂看着自己兴致大减的外甥女，也有些意兴阑珊，“当然，我们离开这里吧。”
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巨龙，不再试图留恋它们。
重新穿过黑暗，他们都没有说话。
耶蒙在心里揣测着侏儒的心态，理论上他现在是凯岩城的继承人，然而他的父亲从来没有试图考虑过这一点。
毫无疑问，他对兰尼斯特家族有深厚的感情，最后又亲手将他的父亲杀死，这其中又怀有怎样的心情。
这是一个矛盾的人，同时也是一把权力的游戏中一把绝世好刀，远胜于他的哥哥“弑君者”詹姆。
他的哥哥用手上的剑杀了一个即将失去他的王国的国王，而他用自己的愤怒推动一个国家的灭亡。
如果说他的哥哥只是一个“公若不弃”的吕奉先，那么提利昂毫无疑问是裁断天下的董仲颖。
提利昂现在倒没有总主教大人心里想的那么多，这一次和总主教的偶遇在他看来也不过是饭前余兴。
他见过太多身份高贵的人，国王，王后，首相，公爵，他不是那些出身底层的没见识的人，不会对总主教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他甚至还在听调侃前任总主教的歌曲时不停哈哈大笑，没有任何敬畏。
他尊重荣誉，然而从不相信荣誉，他信仰七神，却把七神当做工具，他痛恨着父亲，然而他早已成为了他的父亲。
他会怜悯那些遭受苦难的人，也能毫不留情的对他们痛下杀手，只要他们阻挡在他前行的道路上。
出了地窖，太阳还没有落山，橘红色的天空仿佛鲜血一般，美丽又残酷。
“公主，你该回到王后那里去了。”耶蒙看向弥赛菈红扑扑的脸庞，她的气色比他初见时强了不止一倍。
弥赛菈在穿过黑暗的时候还抓着他的袖子，而不是理应更为亲近一些的的舅舅和负责照顾她的侍女。
她心中对于总主教有着一种难言的信任，然而离别终将到来。
弥赛菈有礼节的进行告别，然而这只是言不由衷的话语，她始终期盼着下一次见面，相信那会更加美好。
接着她需要构思一下和母亲的见面了，她知道这时候她总会等着她，她应该说些什么来讨她欢心呢？她知道她厌恶着和父亲相处的每一天，
在弥赛菈和她的侍女离开后，小恶魔却还停留在原地，没有动弹。
耶蒙看着呆在原地的提利昂，询问说：“兰尼斯特，你为何不跟上去享受你姐姐的晚餐和美酒呢？”
提利昂将目光从远去的外甥女那儿默默移开，将视线转移到总主教身上，他必须承认他对于这个新的总主教没有一丝了解，如果排除吟游诗人口中的话语。
他清楚他死而复生的奇迹，这是无法作假的，那个整天冷着一张脸磨牙的史坦尼斯和南境守护没有理由作假，更何况不止一个贵族参加他的葬礼。
提利昂由此产生了一些好奇，他想要知道上帝所钟爱的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不眷恋他这个小恶魔。
“我亲爱的姐姐和我相看两厌，我并不想打搅她的兴致。”
“那么总主教，你又为何不愿享受王后的慷慨赐福呢？想必她很乐意招待你”提利昂接着问道。
“天色已晚，我并不想叨扰王后。”耶蒙随意回复道。
此乃谎言，耶蒙只是不想应付女人的宴会，同时也不想被欲火左右自己的判断，王后确实不愧“七国第一美人”“西境之光”的称呼，然而他不想和数不清的人坐在一桌述说自己同道中人的经验。
小恶魔看出了总主教的敷衍，然而他并不在意，他的生活中充斥谎言，如果有谁全说真话反倒稀奇。
“那么总主教是要回圣贝勒大教堂吗？”提利昂询问。
“当然。”他不回那儿还能去哪里呢？他又不像国王和那些大贵族们一样有着什么行宫之类的地方。
“那么，不介意同行一段路程吧，总主教大人。”提利昂询问。
“荣幸至极。”耶蒙给以答复。
两人出了红堡，耶蒙骑着他来时的那匹骏马，提利昂则找出那匹摆着他特制马鞍的小母马上路。
身为侏儒，他如果不用这种特殊马鞍甚至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只能去骑孩子们的训练用的小矮马。
“总主教大人，我从这条路出发到丝绸街寻求欢愉，你要不要跟上来。”提利昂饶有兴致的询问，他清楚有一位大主教就是那里的常客，他们甚至还碰到过几次。
耶蒙面对这种挑衅不为所动，“不了，小恶魔你自己破费就好。”
提利昂对此感到无趣，他没想到又遇到一个清心寡欲的人。
当然，耶蒙从来都不是一个没有欲望的人，然而为了更伟大的理想，总需要暂时舍弃些什么。
“王莽谦恭未篡时”吗，他现在只不过一个徒有虚名的总主教，没有足够的力量又哪有寻欢作乐的心思。
只有真正啜饮权力的美酒，才有余裕享受美人的拥抱。
更何况，他打心眼儿里不想去欢乐园里和那些女人为伴。
新生一场，难道只能在野地里刨食吗？
来到静默修女街的时候，就是两人分别的时候了，两人一人向左，去往圣堂，一人向右，去往妓院。
提利昂承认，他从来都没有看透眼前这个男人。